顿时,一股yīn气迅速地遍袭我的全身。
像一张巨大的嘴。
那一刻,我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32?
姚佳刚跨进屋子,就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我的身上,把我吓坏了,我也本能地配合着她尖叫起来。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她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一声猫叫,紧接着一团黑影像闪电一样从我们身边蹿出了门,消失在夜幕中。
我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也安慰我自己:“别怕别怕,一只猫而已。”
“它抓到我了!”姚佳松开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用手机屏幕上的光照她自己的大腿,白皙的皮肤上有几条很清晰的抓痕,渗出了鲜血。
她一边轻轻擦拭伤口上的血丝,一边懊恼地咕哝着:“都被抓破了,不知道要不要打疫苗,疼死我了,该死的猫……这屋子应该很久没有人住了,怎么会有猫呢?”
“可能是条野猫,你没事吧?”我心里有点怵,是啊,这儿都荒废了,怎么会有猫呢?
“嗯,没事,就是有点儿气人,真倒霉。”她摇摇头,撅起嘴对着伤口chuī了chuī,“我从小就怕猫,尤其是黑猫,我觉得那些黑猫都是巫婆变的,邪得很。”
“巫婆变的?”
“对,反正我不喜欢猫,你看它们的眼睛,晚上看特别吓人。”她边说边用手机背景光去照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她伸手按了一下,日光灯闪了好半天才亮,发出嗞嗞的电流声。
这是一间很大的客厅,但奇怪的是,除了一台电视机以外,什么家具也没有,那台电视机已经很古老很旧了,应该是那种八十年代的黑白电视机,跟这幢房子搭配得如此不协调,很难想象屋主会把它保存到现在,而且就放在客厅的正中间,黑漆漆的屏幕诡异地对着大门,看上去就像是一口被压缩了的棺材。
“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的老古董?”姚佳夸张地叫了起来,走过去歪着脑袋,好奇地拍拍这里,敲敲那里,那样子就像在研究一个怪物。
“姚佳,别动它。”看着电视机屏幕里映着我跟姚佳模糊的身影,我的心里掠过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怎么了?”姚佳不解地望着我。
“这屋子好像……有人住。”
“不会吧,有人住?”姚佳的手立刻从电视机上缩了回来,一个箭步跳到我身后,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惊弓之鸟般四处环顾。
是的,除了那台奇怪的电视机,我还发现,这屋子被打扫得特别gān净,一尘不染,根本就不像是没人住。
我想起刘家明跟我形容鬼屋的样子:“也许是封存了太多年,到处都是蜘蛛网,屋子里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是他在骗我,还是后来有人住进来了?
那么,会是谁住在这间鬼屋里呢?抑或是谁经常来这里打扫?
姚佳也发现了,她惊叫着:“对呀,小烟!这屋子这么这么gān净?谁在这里住呀?”自从进了鬼屋后,她就这样,一惊一乍的。
“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们最好别碰这屋里的东西。”
姚佳忽闪着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可是……为什么要把电视机摆在这个位置呢?怪吓人的,这么老的电视机现在还能买得到吗?”
“那么旧了,想必是以前留下来的吧,走,咱们去楼上看看。”
“嗯。”姚佳的眼睛依然在电视机上转。到底是大城市的女孩子,就这么一台破电视也能让她好奇半天。
楼梯是木制的,姚佳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突兀的声音,带着一种空dòng的回响。
姚佳抓着我的手使了一点劲,我感觉得到她是想极力压制住她自己的脚步声,可是被她这么一刻意压制,脚步声反倒变得奇怪起来,让人听了胸口堵得慌。
楼上一共有三个房间,其他两间都紧紧地关着,扭了扭门锁,纹丝不动,只有最里面的那一间没锁,我发现门上面有几道很明显的裂痕,像是被斧头之类的东西砍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似乎专门在等我和姚佳。
房间不是很大,但是收拾得简单gān净,一目了然,一张书桌、一个梳妆台、一张chuáng,再无其他,也没有凳子。
这是一间女人的卧房。
从一进门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qiáng烈的直觉,刘家明说的那个女人就是吊死在这个房间里的,但是现在,我对自己的直觉开始怀疑了。我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天花板和光秃秃的墙壁。我困惑了,那个女人是怎么上吊的?她应该把绳子挂在哪里?天花板上面连吊扇都没有。
难道她不是吊死在这个房间里?
其他的两个房间为什么都锁着,而唯独这一间没有锁?那两个房间里有什么?
“小烟,你快来看看这个,这上面怎么会有我们的名字啊?”
姚佳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转头看她,她的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本子,茫然而又惊讶地看着我。
“有我们的名字?”我诧异地从她手里拿过那个本子来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人的名字。每个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是比较敏感的,所以我一眼就从那一堆人名里看到了“古小烟”三个字。我惊奇地发现,除了还有姚佳的名字之外,也有钟诚伟、刘家明和吴咏倩的名字,甚至还有吴子树!最让我惊讶的是写这些名字的笔迹,与写给吴咏倩的那封信里的笔迹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把这些人的名字全写在本子上?而且还有我的名字,什么意思?写这些名字的人认识我?他(她)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我才来S市多久?
我有些晕了,从钟诚伟的出现,到刘家明的死,再到我和姚佳走进这幢鬼屋,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牵引着,它绝不是偶然才与我有所牵连的。
就如刘家明所说的一样,有些事qíng,真的是注定的。尽管我到现在仍没有搞懂我跟这一连串的事qíng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本子的?”我问姚佳。
“就放在桌子上,我看见封面是红色的,所以我就拿起来看了,为什么会有我们的名字呢?谁写的啊?你看看,这些字跟小孩子写的字一样。”
“我也不知道,你认识吴子树吗?”
“谁?”
“就是这个。”我把吴子树的名字指给她看。
“不认识,这上面写的很多名字我都不认识。”
我合上本子,发现封面真的是红色的,血红一片,红得有些刺眼,没有字也没有图案,而且特别硬,就像被人刷了一层红色的油漆。
文具店里有这样的本子卖?或者买回来后再刷油漆?
我下意识地把它放到鼻尖下闻了闻。
“嗯?你在闻什么?”姚佳见我这样,她也凑过来闻。
“喔,没什么。”我笑了笑,摇摇头,翻开了本子,翻过写满名字的那一页,出现了五个血红的大字—带我去地狱!什么意思?我一边想一边往后翻,下一页的字更是让人触目惊心,像被剥了皮的蚯蚓一样扭曲在那里,占满了整张页面—你想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将被剥去脸皮吗?答案就在这里!
我犹豫了。
隐隐约约中,我闻到了一种气味,这种气味很尖锐,如冰一样往骨fèng里钻,直透心窝。
我看了看姚佳,正巧她也在看我,然后,我们很有默契地点了一下头,我翻开了下一页。
我的手指有点僵硬。
?33?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后面没有再写一个字,全是人物画,有点像漫画,也有点像素描,又似乎什么都不像。有男人,也有女人,从那些人的姿势来看,他们应该全都已经死去了,而且没有脸,所有的人都没有脸。
所有人的脸都是空白!
我越往后看,心里越冷,清楚地听见粗重的喘息,却怎么也分不出是自己发出来的,还是姚佳发出来的。
我又翻开了一页,上面画着一个满身是血、没有脸的男人,我qíng不自禁地停了下来,我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他—白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身上错乱的伤口……
这幅画面怎么如此眼熟?可是任我怎么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索,却依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奇怪,他是谁呢?
当我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姚佳突然失声尖叫起来:“家明!天哪!这是家明,是家明……”
紧接着,她一把捂住了嘴,而另一只手则抢过我手里的本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幅画,眼里,晶莹的泪珠渐次散落。
我一时间懵了,画上的男人是刘家明?刘家明不是前天夜里才死的吗?怎么会被画到这个本子上?
我想着那句话—你想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将被剥去脸皮吗?答案在这里!
我霎时醒悟到了什么,我从姚佳手里拿过本子,翻到了前一页。
我瞪大了眼睛,头皮一下子麻了。
没错,这幅画面是熟悉的,我在那张报纸上看到过,他是钟诚伟!
他在报纸上的姿势和此时画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前一页画的那个死去的女子,应该就是吴咏倩!
他们的死像烙印一样,被烙在了这个恐怖的本子里。
“滴、滴、滴”姚佳的包里传来手机短信的声音,她战栗了一下,擦了擦眼泪,从包里拿出手机。
她的脸看到短信在一刹那苍白得没有了任何血色,脸上的肌ròu不自然地抖着,身体僵硬。
“怎么了……姚佳?”
她没说话,木讷地盯着手机屏幕。
我把手机拿过来看,当我看清那条信息时,我的呼吸快要停止了。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生日快乐,姚佳。
发这条信息的号码是1371138××××。
与发给刘家明的信息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次多了姚佳的名字。
一时间,空气似乎被凝滞了。
如果一开始我还有些怀疑昨晚的电话是姚佳打给我的,那么现在,我已经确信不是她了,她此时就站在我的身边,失神地看着前面,那儿有一个窗户,被深蓝色的窗帘遮住了。她喃喃地、近乎绝望地说:“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的心一下子冷到了极点,我想到昨晚那个电话,她也是跟我说生日快乐,也同样不是我的生日。本子里第一页写的那些名字密密麻麻地在脑子里翻滚。刘家明的死不在最后一页,后面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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