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刘家明收到信息后的反常,他应该是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下一张脸,我要你的……
与写给吴咏倩信里的内容是一样的。
与昨晚打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也是一样的。
可是,这件事qíng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我卷进来?
我无力地把头靠在椅背上,我能够想象得到刘家明那一刻的恐惧,是的,如果你知道自己很快就会被割掉脸皮而死,但又不知道是一分钟后,还是半个小时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那一刻的恐惧,是可想而知的。
就如我此刻一样。
1371138××××……一个在生日那天索取别人脸皮的手机号码!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热气。
耳边响起幽灵的声音,低低的、幽幽的:“生日快乐……”
我猛然一惊,难道下一个是我?
?30?
“有一件事qíng,我一直想不明白。”姚佳突然说。
“什么事qíng?”
“我早上在厕所发现家明的时候,他全身都是伤,是刀伤,那些伤口全都裂开着,太恐怖了……而且那些伤口很奇怪,不像是被刀砍的,更像是用刀硬生生割出来的……”
“割出来的?”这个字眼让我惊悸,特别是她在前面加了“硬生生”三个字,让我的胃有些痉挛。
“嗯,致命的一刀是在脖子上,动脉被割断了……但奇怪的是,他伤成那样,我却没有听到他叫,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会不会是你睡着了?”
“不可能的,你想啊,如果一个人被刀那样的割,他不会惨叫吗?而且脸也被……就算我睡得再熟,也不可能听不到任何动静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警察把那把刀带走以后,发现上面除了家明的指纹,还有一个人的。”
“谁的?”我紧张地问。
她沉吟了片刻,轻声地说:“吴咏倩。”
我的头皮一下子炸了:“为什么会是吴咏倩的?”
她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我估计警察也想不通。”
我问她:“你跟吴咏倩玩得很好吧?”
她说:“不,我跟她只见过几次,但没怎么说过话,我不喜欢她,她给人的感觉太随便了,没有一个固定的男朋友,不停地换来换去,她可以叼着一根烟在大街上走,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比男人还要不堪入耳,我跟家明认识没多久她就死了,像她那样的女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说到吴咏倩,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和鄙夷。
“那你记得她死的那一天是几号吗?”
她想了一下,说:“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好像是快过圣诞节的时候吧,都过去那么久了。”
那封信里的日期是12月22日,离圣诞节没几天,如果没错的话,吴咏倩应该就是在那一天死的。
我问姚佳:“吴咏倩死之前有没有收到跟刘家明类似的信或者信息?”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她死得很离奇、很恐怖。”
“喔!那你知道她死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刀伤?”
“好像……没有吧。”然后她又很肯定地说,“没有,没听说她身上有刀伤,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想起那天晚上见到钟诚伟的样子,他的身上全是刀伤,那么他的伤口又是被谁砍的?跟吴咏倩有关系吗?按道理来说,吴咏倩跟他们一样,都是受害者,为什么刘家明的刀上会有吴咏倩的指纹?她想要刘家明死?为什么呢?难道人变成了鬼以后就会变得邪恶?
还有,以前死的那三个女孩子,刘家明没有说她们死的时候身上是否有刀伤,现在姚佳说吴咏倩身上没有刀伤,那为什么唯独只有钟诚伟和刘家明身上有?
难道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凶手是女人,所以她对女人比较仁慈?可是脸皮都被割掉了,还叫什么仁慈?
我有些不解,用刀砍出来的伤口与用刀割出来的伤口,到底从哪里看出它们的不同?
我只觉得越来越冷,我把车窗摇了下来,顿时,一股夹杂着淡淡灰尘的热气卷进车内,可我还是冷,冷得发抖。
我不经意地瞥了那个司机一眼,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开着车,完全无视我和姚佳的存在。
他太安静了,安静得像个假人。
我看不到他的脸。
苍白的车灯照在前面的路上,像驶向一座迷宫。
谜底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越陷越深……
第五章
谁敲响了生日的警钟
?31?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士停了下来,姚佳抢先着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我趁着司机找钱的时候,探出头去朝外看,感觉四周黑糊糊的,像是一片荒地。
是这里?
姚佳下了车,我也跟着下车,我的腿有点儿哆嗦。
天上没有星星,那轮如镰刀般的残月躲在云层后面,看起来毛茸茸的,给这个夜平添了几分诡谲。
的士掉头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司机的那张脸,很瘦、很长,也很白。
他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但就在下一秒,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否定了我的猜测,也吓了我一大跳。
他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姚佳一眼,那眼神有点怪,仿佛在暗示什么,还没等我琢磨透他眼神里的含义,他突然很轻地说了句:“小心背后有鬼……”
他的声音很苍白,没有任何感qíng色彩。
然后,他木讷地对着我笑了一下,猛地一踩油门,的士像闪电般向前冲去,留下了一阵浓浓的烟雾。
姚佳低声说:“就是那一间。”
“他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谁?”
“那个开车的啊,你没听到?”
“没有啊,他说话了吗?”姚佳一脸的茫然。
“我……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甩了甩头,“那个……你刚刚说什么?”我有些心不在焉。小心背后有鬼。我刚才明明听到他说了这句话的,为什么姚佳没有听到?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眼皮好不容易不跳了,怎么听觉又出了毛病?
“喏,你看,就是那一间。”姚佳扬了扬下巴。
我看过去,斜对面有一幢楼房特别显眼,那是一幢很陈旧的三层楼,突兀地伫立在夜色中,显得高深莫测,在它的旁边也有一些高矮不一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没有亮光,也没有一个人,连一条狗都没有。
“那些房子都没有人住吗?”我问。
“嗯,早荒废了。”
我看着它,突然对小说和电影产生怀疑,因为小说和电影里的鬼屋不是在荒郊野外,就是隐匿在半山腰里的,而现在,这间鬼屋就在路旁边。
这更让我感到恐惧。
我忽然间想到曾经看过的一部恐怖片《恐怖蜡像馆》,我甚至想,这个地方不是荒废了,也不是没有人住,而是被某个变态杀人狂做成了蜡像,他就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许就在那间鬼屋里,睁着一双幽蓝的眼睛冷冷地窥视着我和姚佳。
我被自己的臆想吓倒了。
我原以为,当一个人莫名其妙非要去做什么不可的时候,那一定是来自另外的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作祟,是的,我就是被这种见鬼的力量带到这里来的,这种力量我们目前尚无法为它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但是我现在突然后悔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这种感觉使我的恐惧愈发加重了。我四下张望着,可发现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我和姚佳现在想回去也没有车。
我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等一下我和姚佳怎么回去?
这下子,我真的慌了。
“怎么了?”姚佳也四处环顾,她看起来紧张得不行。
我本来想问她等会儿怎么回去的,但见她正用手紧紧地抓住她胸前的十字架,于是,我压制住慌乱,定了定神,对她说:“没事,走吧。”
“真的……要进去吗?”她迟疑着,看看我,又看看那幢楼房,夜色中,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瑟缩。
“嗯,来都已经来了。”
“可是……小烟,我……我有点害怕,我总、总觉得……”
“别怕,我们有两个人,而且还有这个防身,不是吗?”我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胸前的十字架。
她点点头,脸上的恐惧缓和了一些:“你胆子真大,小烟。”
我不禁哑然。其实,我不是胆子大,我甚至比她还要害怕,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知道,如果我和姚佳现在抱在一起发抖,那我们很可能还没有走进鬼屋,就会被自己没来由的想象吓死,所以,我必须要先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才有勇气去面对身边的恐惧。
“要不……咱们回去吧?”姚佳仍在犹豫。
“没事的,走吧。”
我看看她,摸了摸裤兜里的剪刀,深呼吸一下,向鬼屋走去,我的腿有点麻,好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又像是从身体里多出来的,累赘而沉重。
姚佳立刻追上来,拉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挨在我的身边,她的手很冷,手心里有点湿。
她说:“你的手好冷,小烟。”
我的心沉了一下,我觉得她的手是冷的,她应该觉得我的手是热的才对,为什么她感觉我的手也是冷的?
我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我发现她的另一只手始终抓着她胸前的十字架,她的这个动作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色中渐渐飘起了一层淡淡的灰雾,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缓缓弥漫。
月光更加模糊了。
我们离鬼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们站在了它面前。
那是一扇看不清颜色的木门,上面没有锁,但是仍然能很qiáng烈地感觉到它已经封闭了很多年,冷漠而腐旧。
我没有让自己多想,多想只会使恐惧更加肆nüè、膨胀。
我鼓足了勇气,把手放到那扇门上,用力地去推它,那扇木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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