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梁哲抱着女孩的身子往旁边一滚,躲开了石块的同时,也将女孩压在了身下。
“轰!”一声响,石块落地。
溅起的土灰将两个人的身影淹没。
在灰尘中,梁哲看不清女孩的脸,隐约之中,只能看见她那一双似乎带着忧伤的眸子在缓缓流出眼泪。
那张深刻在脑海中的脸不自觉地浮现在了眼前……
忧郁,忧郁着的微笑嘴角,忧郁着的轻皱眉头,忧郁着的每一丝秀发,忧郁着的每一寸雪白肌肤。
连在chuáng上呻吟时的表qíng都像是写在秋天的诗一样,如此忧郁。
她从出生就仿似是一个忧郁的女孩,有着无数的烦心事,她似乎从来都没有真的开心过。
梁哲爱她的一切,爱她一切的一切。
“轰!”
又是一声巨响,头顶隐隐有黑影笼罩了下来,梁哲已经不想再躲避了。
就在此时,耳旁似乎想起了一声咳嗽声。
紧接着,传来了一声喊叫:“有人吗?!”
梁哲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摇晃了一下脑袋,望向声音的来源方向。
他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大叔,大叔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手中拿着一根拐棍。
梁哲张开口,想要说话,却被身下的女孩伸出手一下子堵住了自己的嘴。
女孩盯着梁哲道:“做完再走。”
梁哲一把扯开女孩的手,盯着女孩,一字一句,冷冷地道:“你并不是她!”
紧接着,梁哲将女孩猛地从地上拽了起来,大声朝着中年大叔喊道:“我们在这!”
石块纷飞,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而他们耽搁的时间也已经太多了。
中年大叔没有多说什么,迅速朝着石门的方向走去,梁哲狠命拽着女孩紧随其后。
石门的后面,那块凸起的石块上,正坐着那名中年妇女。
身后的石门轰然闭合。
死里逃生的感觉,竟然一点也不愉快。
中年大叔没有说话,中年妇女说不出话,梁哲不想说话,女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四个人走下了通道,爬过了下水管,走到了弹簧旁边,竟然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头顶的那块地板已经打开,一条绳梯从上面垂下来,直到地面。
看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中年妇女先爬,爬上去之后,在上面嗷嗷叫了两声,中年大叔开始爬,中年大叔爬上去之后,梁哲将女孩送到了绳梯上。
女孩往上爬了两步,忽然扭过头来,望了一眼梁哲,语气似乎有些悲伤地道:“我出去之后,可能并不比在这里开心多少。”
梁哲咬了咬牙,他今天已经听这个女孩胡言乱语太久了,他盯着女孩,猛地拍了一下女孩的屁股,道:“快爬!”
等女孩彻底消失在上方之后,梁哲才开始爬了起来。
等梁哲爬上去之后,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中年大叔依旧坐在登上上,手中拿着一只鞋,像是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中年妇女在dòng口等着梁哲,等他上来之后,就撤掉了一直顶在墙壁上那块青色石砖。
那个dòng口重新弥合了起来。
梁哲喘了几口气之后才道:“那个女孩呢?”
中年妇女指了指餐桌。梁哲偏过头去,便看到了靠在椅子上的女孩,她的双眼闭着,似乎正在休息。
梁哲瘸着腿,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将手指放在了女孩的鼻尖试探了一会,然后长吁了一口气,这才坐了下来。
梁哲本来不想说的,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谢谢你们。”
‘谢谢’这两个字似乎已经很久没从梁哲的口里说出来过了,此刻他一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中年大叔似乎轻笑了一声,他没有说话,继续低下头去修鞋。
梁哲gān咳了两声道:“算了,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救我一命,我欠你一命,这事咱不能说谢谢。”
中年大叔还是没有说话,似乎他也成了哑巴一样。
梁哲休息了一会,抱起了椅子上昏迷的女孩,朝着旅馆的门口走去,在走到中年大叔的跟前的时候,梁哲忽然停住了脚步。
梁哲望着大叔那张布满沧桑的脸道:“大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大叔苦笑一声,他长吁了一口气缓缓道:“在我年轻的时候,人们叫我瞎子,在我学会了修鞋之后,人们叫我瞎鞋匠,打下生我就没有名字。”
梁哲:“你总该有姓吧?”
中年大叔似乎愣了一下,良久之后叹了一口气,笑道:“姓瞎,瞎天的瞎。”
梁哲:“夏鞋匠。”
中年大叔:“老板,要修鞋吗,你的鞋好像坏了。”
梁哲放下女孩,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递给了大叔:“放你着,我来取。”
梁哲说完之后,便抱起女孩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暮色。
大雨瓢泼,冷风呼啸,慕和旅馆的招牌已经跌落到了地上。
梁哲仰起头望了一眼yīn沉漆黑的天空之后,双手抱紧了女孩,赤脚走在泥地上。
一步一个脚印,一步都未回头。
雨滴落在身上,像一群跳跃的jīng灵,滴答的音乐响起,雨水开始起舞。
走着走着,梁哲的嘴角上便慢慢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一生一死,都是一念之间。
他还得活着,还得继续隐藏着秘密。
第139章赤脚医生dàng警局
漆黑的夜,冷冷的街。
风不停地刮,携带着大雨冲刷着污垢的地面。
北城警局的大门外,一个赤脚男子缓缓走来,男子怀中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他的步伐很慢,像是已经走了很久,但他的每一步都很坚定,似乎他知道目标就在不远处,而他,必然会到达目的地。
即使那目的地是九泉之下,他也会毫不犹豫。
这名男子,正是徒步从郊区走到市中心的梁哲。
“砰!”地一声响,警局的大门被人一脚踹来,梁哲走了进来,雨水迅速从他的身上流下来,落在地面上,哗啦作响。
上一次北城市公安局的大门被人用赤脚踹开是在什么时候,也许没有人记得,但这一次,所有人都会记得。
几名值班的警员迅速冲了过来,但当他们看到梁哲的面孔和眼神的时候,又都悄悄退了回去。
有时,害怕和畏惧是人的本能,就跟动物一样,纵然你手里有武器有权利,有些人,你看过一眼,就知道他不能惹。
梁哲往前走着,目视着前方,一滴雨水从他的睫毛上滑落了下来,跃过那双如同冰霜一般冷漠的双眼,在那刚毅的嘴角上停留了片刻之后,才沿着他胡渣拉碴的下巴,滴落到了地面上。
脚步声从远处响起,急促而又慌乱。
身材臃肿的北城警局局长李立,以他这个体重和年纪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跑了过来,他肥硕的腮帮子在跑动的过程中不停地抖动着,他的脸和头发像是浸满了猪油一样,油光发亮,既感到刺眼又让人恶心。
李立跑到了梁哲旁边,张着大口,气喘吁吁,他的眼睛似乎比口睁得还大,眼球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他上上下下将梁哲打量了一个遍,然后又将梁哲怀中抱着的女孩打量了一个遍。
李立的心似乎在怦怦跳动,面孔不知道为何竟然微微有些发紧,此刻的他只深刻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的官位和前途已经被梁哲从深水里面一把捞了回来,他看到了重生了希望,不,他已经看到了重生的结果。
李立对着梁哲笑了起来,但很快,他的笑容便消失了,或者说,他想笑,但是并没有笑出来,因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笑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李立既紧张又兴奋地抓了一下后脑勺,将手指放在女孩的鼻尖试探了一下,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幸好……”
梁哲依旧目视着前方,过了一会之后,他才缓缓道:“她累了。”
李立察言观色,立马便知道了梁哲的需求,随即招呼起手下的小弟。
几个警察迅速搬来了两张沙发椅,放在了梁哲的两侧。
梁哲先将女孩放在了另外一张椅子上,然后自己才坐下,雨水逐渐浸湿了沙发垫,还在不停地往地上滴落,额头上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血了,但他却浑然不觉。
李立搓着手,试探xing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梁哲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李立的问话一样,他的双眼望着前方,似乎陷入了沉思。
李立的脸色有些涨红,他环顾四周,望见着围在不远处的正在往这边偷看的几个警察,迅速狰狞起嘴脸,愤怒地挥了几下手。
李立不自觉地走到了梁哲的侧面,不知为何,他有点怕和梁哲对视,面对那么多凶犯他都没害怕过,但对梁哲人,却是从心底感觉害怕,准确地说,是有些发寒。
李立一只手按在沙发上,佯装轻松地问道:“是不是被那个瞎子和哑巴藏起来了,我这就去把他们抓来,坐个十年八年的牢。”
梁哲冷冷地道:“如果抓他们,你也就完了。”
李立愣了一下,他不明白梁哲这句话的意思,但他却感受到了这句话包含的qíng绪。
李立刚想要说点什么,但他忽然看到梁哲的表qíng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梁哲的眼神也紧跟着变了一下。
还没等李立抬起头,他的耳边便传来了一连串沉重的击地声,紧接着他便看见了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正在走向他们的路上。
老者一只独眼炯炯有神,直视着梁哲,他的嘴唇紧闭着,但似乎微微有些发颤,好像有无数的话想要从这张嘴巴里流出来,但在他坚qiáng的意志下,一个字也没发出来。
老者走到了梁哲的面前,低着头,望着他。
梁哲坐在沙发上,缓缓抬起头,凝视着这名老者。
过了良久之后,老者忽然用拐杖点了两下地面,第一下重,第二下轻,紧接着,老者的嘴巴张开,浑厚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发了出来:“我是老了,可我毕竟没瞎。”
梁哲:“我见到了一个真正的瞎子。”
老者:“他告诉你了什么?”
梁哲:“他告诉我要知恩图报。”
老者:“时候到了吗?”
梁哲:“我想应该不远了。”
老者轻叹了一口气,他独眼中的锐气慢慢消散,过了一会之后,他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放在了梁哲的腿上。
52书库推荐浏览: 伯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