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白玉棺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悲恸的叫声。
梁哲立马警觉了起来,抛下李村长,绕过水池,朝着棺材后面跑去。
棺材后面,不远处,一个人正半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地抽搐着。
一声声悲沁的叫声从他的喉间发出。
梁哲跑了过去,那个此时正在悲声痛哭的人正是黎墨。
而在黎墨的面前,是一张只剩下几根钢管的铁chuáng。
铁chuáng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
老人的胸口在起伏,眼睛微微睁开着,嘴唇在蠕动,但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起来,老人似乎已经在濒死的边缘了。
黎墨紧握着老人那双gān枯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老人的眼睛中放出微微的光芒,嘴唇再次剧烈地颤抖着,像是有什么话要对黎墨说,黎墨急忙将耳朵靠在老人的嘴旁。
“轰——”
一声巨响,地面忽然震dàng了一下。
梁哲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了梁哲的额头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噼里啪啦!”
一瞬间,无数水滴从高空落下,滴落到梁哲身上。
“这里还会下雨?!”
梁哲心底诧异,抬起望去,这一望,吓的梁哲差点坐倒在地上,只见上空一道巨大的水柱汹涌而下,如同一条奔腾的水龙。
“快跑!”
梁哲一把拉住黎墨,将往边上跑去,黎墨急忙将老人抱在了怀里,跟着梁哲跑去。
老人如同一张纸片一样,在黎墨的怀中蜷缩成一团,看起来最多四十斤不到。
“轰!”
水柱击打在地面上,发出轰然巨响!
“轰!”
又是一道水柱倾泻而下!
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只一瞬间,dòngxué内的水位便上升到了膝盖处。
“十三娘!十三娘!”
黎墨高声呼喊着。
“倪墨——”
不远处,一个娇弱的身影朝着黎墨跑来,溅起水花漫飞。
“轰!轰!轰!”
水柱不停从天而降,好像无止无尽。
水位越来越高,超过了小腹,高过了头顶。
水很凉,异常冰凉!
梁哲紧咬着牙,在水中游动着,不停寻找着队友,他看到不远处,三爷和铃铛一起浮在水面上大口地呼吸,也看到了李村长和那两个村民在水池旁边游动着,而李村长时不时地钻下水底,朝着那口白玉棺游去,但不知什么原因,每次都只游到一半便再次探出了头。
三手?!
梁哲忽然想到,一直昏迷的三手。
他在哪?
梁哲深吸了一口气,猛地钻进了水底,睁大眼睛,在水下四处望着。
梁哲没有发现三手,但却看到了惊悚了一幕。
不远处的铃铛像正在朝着远处游动,被三爷发现了,三爷想要拉住铃铛,却没有拉住。
只拉住了她飘动在水中的一缕头发。
这缕头发,从铃铛的头上直接被三爷拽了下来。
紧接着。
一缕一缕,一缕一缕!
黑色的头发,从铃铛的头皮上一缕缕地往下脱落。
而铃铛的身子则不知什么原因,正在朝着水下慢慢沉去。
忽然,三爷猛地探下了水面,一把拉住了铃铛。
但在一瞬间,铃铛骤然睁开了双眼,一脚蹬在了三爷的胸口上。
三爷的身子直接撞击到了石壁上,反弹了一下,开始贴着石壁往下面滑去。
铃铛似乎愣了一下,伸出手想要去抓三爷,但不知为何,她的手迅速收回,只是望了一眼往下落的三爷,便急忙扭过头去,朝着李村长的方向游去。
“噗!”
梁哲探出水面,那一瞬间,他的心底冰凉一片,比身下冰凉的水还要更凉。
他口袋中那缕从黑棺里取出来的头发也被水托着浮了出来。
梁哲来不及多想,他紧咬着牙关,连续深吸了几口气之后,猛地扎进了水底。
梁哲朝着三爷往下落的方向快速游去。
水已经很深。
不停有水柱冲击而下,将梁哲的游动的方向打歪。
梁哲奋力朝着三爷游去。
五米……
三米……
一米……
梁哲终于抓住了三爷的手,但不知是因为三爷下降的力量导致的,还是梁哲的紧张心理放松了,他的口腔忽然一动,一口水便灌进了他的肺部。
梁哲的脑袋开始犯晕,他很想呼吸,很想……
三爷的身子很重,重的有些拉不住,他的另外一只手始终紧握着从铃铛手中拽下来的那一缕头发。
如果是梁哲自己,他还有可能钻出水面,但拉着三爷,却是无论如何也钻不上去。
但,他不能放手。
那一瞬间,梁哲想到的竟然是:三爷是他的病人。
是啊,三爷是自己的病人,怎么可以放手?!
梁哲想到此处,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回来了一股特殊的力量,他猛地拽住三爷,就往上游去。
“咕!”
又是一口水钻进了肺部。
梁哲的视线有些模糊,脑袋晕晕沉沉,但紧抓着三爷的手却始终没放。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侧面快速游动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梁哲的腰。
那个人影的力量很大,他一只手揽着梁哲,另外一只‘手’抓在崖壁上,身子如同一条水猴一样,顶着水,朝着上面窜动。
人影回过头的时候,梁哲模模糊糊看清了一点他的面相。
黎墨?
不对,他不是黎墨,他的额头上有一道清晰的刀疤。
第95章血浓于水(上)
“噗!”
钻出水面的一刹那,梁哲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感觉,那个疯狂的执念依然还在脑中盘旋,盘旋。
‘三爷是我的病人……三爷不能死……’
‘不,不是这样的……’
‘我的病人,都不能死……’
‘可她却死了啊……’
‘我不会再让我的病人死,绝对不会……’
梁哲的胃部一阵胀痛,口中想喊那个名字,刚张了张嘴,却‘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水。
“没事?”
耳边传来一个有些冰冷的声音,他的语气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安慰。
梁哲甩了甩脑袋,将脸上的水甩开,朝着身旁那个一直揽着自己腰肢的身影望去。
这是一张冷峭的脸,冷冷的眉梢,冷冷的嘴角。
冷冷的额头上,有一道冷冷的刀疤,冷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有些冷冷的疑惑。
他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更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太像了!
简直是太像了!
梁哲愣住了,面前的这个男子的五官长相几乎和黎墨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他的神qíng,以及他额头上那道半掌长的刀疤。
脑中一道灵光忽然一闪!
那壁画上的那个佩刀侍卫的长相,跟面前的这个男子如此相像,那眉梢间的冷漠,那股倔qiáng和不屈——
梁哲终于想通了一点,之前为什么想不起来看似熟悉的佩刀男子是谁,其实他就是像黎墨啊,只不过是因为表qíng和神态不像,所以才一直捉摸不透。
对了,刚才十三娘喊黎墨分明喊的是‘倪墨’啊。
是了,他们都姓倪。
梁哲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那个佩刀侍卫便是让三爷记忆混乱的倪步凡,而黎墨便是倪墨。
“你是……三手?”
过了好一会之后,梁哲才从这种匪夷所思的诧异中醒转过来。
三手没有回答梁哲的问话,只是冷冷地看了梁哲一眼,然后便扭过头去,开始拍打三爷的背部。
在三手的拍打之下,三爷连着吐出了好几口水,才悠悠转醒,三爷抬起头望了三手一眼,神qíng忽然有些惊慌,但转瞬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qíng便落寞了下去,连攀着岩壁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下去。
一缕黑色的头发从三爷的手中滑出,浮在了水面上。
三爷的脸缓缓浸入水中,他的肩膀在耸动,背部在抽搐。
他在水里哭。
年近花甲的老人,像是倔qiáng的孩子一样,哭起来,不想让人看到。
泪水混杂着雨水。
分不清哪个是泪水,哪个是雨水。
看到三爷的样子,梁哲的心也开始有些绞痛。
铃铛啊,铃铛……这个可爱的姑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为什么要让如此爱她疼她的爷爷,受到这样的折磨?
梁哲想问,可没有问出口,他不想此时再在三爷的伤口上撒盐。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快速从旁边游动了过来,停在了梁哲旁边。
是黎墨。
黎墨没有看向梁哲,而是看向了梁哲右边的三手。
“弟弟……”
黎墨看着三手的双眼,这么说。
三手抬眼望着黎墨,从眉头到鼻梁,从鼻梁到嘴唇,从嘴唇到下巴,然后从下巴回到嘴唇,从嘴唇回到鼻梁……
“弟弟……”
黎墨望着三手的双眼,再次这么说。
三手的攀在岩壁的手忽然一滑,整个身子跌入了水中。
“噗!”
三手从水面上钻出来,吐出了一口水,瞪圆了眼睛望着黎墨。
“弟弟……”
黎墨已经叫了三声。
三手的身子忽然一抖,整个人倒退着往后面游去,像是有些害怕,他刚游了一步,忽然回过头来,再次望着黎墨。
“弟弟……”
黎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他伸出了手,朝着三手。
三手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qíng,依旧是冷冷的,冷冷的,而且,好像越来越冷。
“弟……弟……我是哥哥啊……”
黎墨的眼圈发红,声音在颤抖。
三手再次往后倒退了一步,铁手划在崖壁上,发出‘哧喀哧喀’的声响,像是他此时杂乱的心声。
“没有……哥。”
三手忽然说出了这三个字,那最后一个‘哥’字像是从他腹中爬出来的,似乎在他的脑海中,从来都没有过‘哥’这个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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