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哧啦!”
铁手在崖壁上划……
“没有,哥!”
三手望着黎墨的双眼,再次冷冷地说。
他的身子在往后退,不停地往后退。
一滴泪忽然从黎墨的眼眶中滚落而下。
‘吧嗒’
一声响,泪水滴到水面上,迅速扩散开,dàng起了一圈波纹。
“原谅哥哥……好吗……”
黎墨的话还没有说话,三手忽然扭过头去,‘噗通’一声,身子离开了崖壁,跳入了水中,朝着远处游去。
黎墨伸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手掌浮在水面上,左右摇晃,像是一颗无根的浮萍,随水摆dàng,水流向哪,家就在哪。
就在此时,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儿……儿……”
第96章血浓于水(下)
“儿……儿……”
沙哑的声音虽然异常虚弱,细若蚊蝇,但听在黎墨和三手的耳朵里,却如同一记惊雷。
三手猛地停住了游动的身子,扭过头来,冷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吃惊。
“儿……儿……”
黎墨怀中抱着的老头微微睁开了双眼,望了黎墨一会,又望着水中的三手。
老头的眼睛很大,凸出眼眶,像是鱼眼一样,泛出一片白,他用惨白的眼睛望着三手,嘴唇嚅动着:“儿……”
三手全身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忽然一阵抖,他的身旁更是水花四溅。
“咕——”
三手跌进了水底。
水花平息。
四周一片安静。
没有人声,没有水声。
他们静静地浮在水面上,像是一艘艘船靠在huáng昏寂静的港口上。
“噗!”
水花忽然炸起。
一个人影从水底窜了出来。
他的额头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刀疤下面一双冷冷的眼睛瞪得溜圆,直直地望着面前的老头。
他愣住了。
脑中似乎有一组画面飞快地闪过,又飞快地消逝。
没有留下任何记忆,没有留下任何话语。
但有一个形象,一个挥之不去的破碎形象。
这个形象虽然支离破碎,但却如此亲切,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一个个的光点在脑中飞窜,它们jiāo错,组合,拼凑……
就在此时,老头忽然伸出了他那只gān枯瘦弱的手。
颤抖的手掌划破空气,摸到了三手的脸,摸到了他的嘴唇,鼻梁,眉毛,然后是额头,最后是那一道长长的刀疤。
老头抚摸着三手额头的刀疤,像是抚摸初恋qíng人的脸,既温柔,又细腻。
“儿……受苦……了……”
老头的喉间吐出几个字,语气中没有悲喜,只有深深的怜悯。
“啊——”
三手忽然惊呼一声,脑中的形象拼凑完成,那个人的脸……
像?
不像?
脸更瘦了,皱纹更多了,眼珠更大了。
老头的身子蜷缩在黎墨的怀中,如同一个婴儿,一个走完了一生,即将入土为安的老婴儿。
第一次,三手的脸上有了表qíng。
一个颤巍巍带着恐慌的表qíng。
如同一个纯qíng男孩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正朝着自己迎面走来的路上时候的表qíng。
有点慌,又有点期待,害怕自己,又害怕女孩,想要伸出手,打个招呼,又怕遭到拒绝,想要表现的大大方方,可又控制不住心底的悸动……
父亲?
当这个词猛然间掠进三手脑海中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瞬间,一大片记忆蜂拥而来,如同cháo水一般……
十年前,他八岁。
一个孤独忧郁的男孩。
他们敬着他,却又管着他,他们无时无刻不盯着自己,却又似乎不敢亲近自己。
他是一个野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不知道母亲是谁。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任何的与人感qíngjiāo流的地方。
他孤孤单单的生活在这个跟他一样孤孤单单的小村落,像是一个掉队的孤雁,找不到归家的方向。
忽然有一天,一个大男孩出现在他的面前,拎起他的手就跑。
跑,一直跑,不停地跑。
像是在追逐猎物,又像是躲避敌人。
越过了山石。
穿过了树林。
钻进了dòng口。
越往下越深,越往下月黑,越往下越怕,可他却没有喊停,不知为何,他似乎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dòng的深处召唤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红色的石门。
白玉的棺材。
一张破旧的铁chuáng。
铁chuáng上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人,他从chuáng上坐起,慢慢转过头,望着自己——
三手头疼yù裂,脑中似乎有一个电钻一样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呜——”
像是一声游轮的汽笛声响彻在脑海!
随之,脑中一片安静。
那张脸……
这张脸……
是同一张脸……
这张脸的名字,是一个需要一生去铭记的名字。
这张脸,这个人,他的名字,叫父亲。
泪水模糊了双眼。
三手伸出手握住了老头拂在自己面上的手。
喉间传来一阵磨铁般的哧啦声,是声带在震颤的声音。
“父……亲。”
三手哽咽着,喊出了这个十年未曾喊过的名字。
“父亲……”
与此同时,黎墨也喊了出来。
三手转过头去,望向黎墨。
是他啊……
那个大男孩,那张熟悉的脸,那个曾经拉着自己跑了那么长的路,告诉了自己身世的真相,最后又不告而别的那个大男孩。
他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的亲哥哥啊。
“哥!”
三手终于喊了出来。
他的身子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黎墨,也紧紧抱住了老头。
一个与世隔绝的父亲。
两个颠沛流离的儿子。
在起伏不停的水面上,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时间似乎已经停住。
一旁的梁哲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在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时候,梁哲的心底忽然揪了一下。
父亲?
自己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又不吃饭了,是不是又和母亲吵架了,是不是又自己躲在屋子里不和任何人jiāo流?
不知道为何,梁哲忽然间有点想家了。
一想到家,脑袋就开始疼,不由自主地疼。
梁哲紧咬着牙,试着去回忆家的形状,是长方形,还是三角形,亦或菱形……
不管了!
管它是什么形状。
亲qíng,它,血浓于水啊。
第97章激战
“轰!”
原本平息的水面上再次传来一声巨响。
巨大的水柱从天而降,如同瀑布一样,击打在水面上,发出轰然巨响。
一道道水柱从天而降,比之前的速度更快,声势更大。
水面越升越高,放眼望去,一片汪洋。
众人的身子都开始发虚,只能攀在岩壁上,勉qiáng支撑住身子,但谁也不知道还能够支撑多久。
难道要被困死在这?
就在这个问题刚刚跃入梁哲脑海的时候。
陡然间,石壁一阵摇晃。
“嗡!”
如同一个古老而又巨大的机器转动的声音响彻整个dòng中。
“隆!”
石壁再次震dàng,似乎外面有一个巨人正在将整座山举起。
梁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偷眼往黎墨的方向望去。
黎墨?
黎墨呢?!
不知何时,黎墨已经离开了崖壁,那个瘦骨嶙峋的老头躺在三手的怀中,双眼微微睁开着,眼神中似乎没有任何的qíng感波动。
就在此时,水面一阵摇晃。
“轰隆!”
一声爆裂的巨响,山体震dàng不休。
水面陡然间倾斜!
呼哗呼哗——
像是大海退cháo的声音在dòng内盘旋冲撞。
水位在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往下褪去!
无数水滴组成的水流,它们在奔腾,在呼喊,在咆哮,在朝着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一个深渊里疯狂窜去!
十几米深的水,竟然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褪的只剩下齐膝不到的深度。
直到此时,梁哲才看清,水流在朝着另外一边的崖壁流去,那个地方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数米高的巨大缺口,缺口里面一片漆黑,只能看到水流流进去,看不到别的东西,也听不到里面传来的任何声音,真的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一样。
“哧吱!”
一声刺耳的声响。
一道白光直入瞳仁,一闪即逝。
梁哲急忙扭头望去,赫然看见不远处的李村长和那两个村民已经将白玉棺打开了一条fèng。
“不……要……”
三手怀中抱着的父亲也看到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那个白玉棺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嘶叫。
可已经晚了。
又是一声刺耳的声响。
巨大的白玉棺盖被李村长彻底推开!
霎时间,白玉棺表面的白光消逝,像是被什么怪物一口吞掉。
整个棺材被一团诡异的黑气弥漫着,原本的白光被彻底覆盖。
空气忽然间有点冷。
冷到骨髓里那种冷。
李村长的腰弯着,探头往棺材里望去。
“不要动!”
三手忽然爆吼一声,他将父亲放在了地上,双脚猛地蹬地,身子如同灵猫一般朝着李村长扑去。
“不要过来!”
李村长旁边的一个村民举起手枪对准了水池另一边的三手。
三手没有犹豫,往前踏出了一步。
“噗咔!”
村民的手指扣动的扳机,发出一声闷响,也许是因为浸水的缘故,子弹失效了。
三手猛地跃入了水池中,他想要朝着另一边游过去,但不知为何,他的身子挣扎在水中,就是一动也不动,而且,水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着他,让他控制不住地往水下面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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