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是谁?”胖警官紧追不舍。
“是……”我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
一阵倦意慢慢的涌上来,周身又开始冒汗了,黏糊糊的,我撩起上衣,发现前胸和肚皮上的汗毛孔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滴,紧接着手臂以及脸上也淌下血来,同时,意识也在慢慢的丧失,我知道,尸降第二次发作了。
“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我耳边依稀听到了胖警官急促的叫喊声,还有身边杂乱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的恢复了知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鼻子里闻到了刺鼻的来苏儿消毒水的气味儿,这是什么地方?我竟然赤luǒ着躺在chuáng上,身上面盖着白色的被子。
“目前,病人失血休克,需要紧急输血,不然恐怕永远醒不过来了。可是RHyīnxingAB型血太罕见了,我们县城医院根本没有,必须要上省城去调。”那是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在说话。
“嗯,你们马上和省里联系,另外……他的家人血型应该会相同吧?”这是胖警官的声音。
“完全有可能。”那医生回答道。
“我马上去安排。”胖警官匆匆走出了房间。
“恒河绿猴子……”我下意识的喃喃嘟囔着。
“他醒了!”身旁的女护士惊喜的说道。
医生俯下身来,翻了翻我的眼皮,嘴里说道:“奇怪,怎么自己醒来了?你在说什么?恒河绿猴子?”
“还剩下一天了……”我喃喃说道。
开门的声音,胖警官回来了,急切的问道:“医生,嫌犯醒过来了?”
“嗯。”医生应着。
“皇甫小明,虚足道长对我们讲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胖警官俯下身来,眼光犀利的投she下来。
“警官,对不起,病人现在身体极度的虚弱,神智仍是不清,暂时绝对不能够jiāo谈,需要休息。”医生急忙制止了胖警官的问话。
“好吧,我就在走廊那头的休息室,嫌犯的神智一恢复,请即刻通知我。”胖警官无奈的走出了病房。
“我……的衣服。”我有气无力的说道,每当尸降发作过后,身子就像虚脱了一般。
“你的衣服已经全被鲜血浸透了,我们给你准备了一套病服,就放在chuáng头柜上,你要是想穿的话,叫护士帮你。”医生亲切的说道。
摸了摸腰间,“鬼索”还依旧系在那儿,“雕像,我的雕像呢?”我想起了石化胎,于是急切的问医生道。
“都是成年人了,还挂着铃铛带着娃娃雕像,喏,就压在chuáng头柜衣服的下面。”那医生笑了。
我轻轻掀开被子,自己身上的血迹已经擦拭gān净了,于是请求道:“你们可以出去么?我想自己换衣服。”
护士抿嘴一乐,同医生一道开门去了走廊里。
我伸手抓过蓝条的病号服,luǒ婴石化胎静静地躺在柜子上。唉,反正生命也只剩下最后一天了,你也是个苦命的六指之人,未等出世便夭折了,同病相怜啊。
“嘎吱吱……”声响,我侧头朝窗户望去,发现窗扇悄悄地的打开了,有只手自外搭上了窗台,我一眼便看出来了,那只gān皮老手上生着六根手指……
“老爹!”我愕然的说道。
“嘘……我来救你啦。”老爹佝偻着驼背自窗口爬了进来,我此刻惊讶的发现,短短的一个月不到,他已是满头的白发,那张脸苍老的也几乎认不出来了。老爹一面示意我不要作声,同时颤颤巍巍的帮我穿上了病号服。
“老爹,我不想再逃啦。”我身心俱疲的说了声。
“不逃等死么?哈宝(傻子)!”老爹板起了脸,不由分说的抓住我的手臂,将我驮在了他那隆起的驼背上。
石化胎……我赶紧伸手抓起柜子上的luǒ婴像。
老爹驮着我从窗户爬了下去,落在了糙地上,病房是在一楼,窗户也不高,老爹是驼背,因此翻窗困难了些。
院子里生长着许多花灌木,没有人注意到我俩,老爹背着我在树丛的遮蔽下悄悄地绕着出了医院,沿着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逃去。
太阳落下山去,天色渐渐的黑了,我伏在老爹的驼背上,迷迷糊糊的又昏迷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陌生的屋子里,昏暗的电灯泡发出暗淡的huáng光,空气中隐约带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烟熏气味儿,沁人肺腑……咦,这种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对了,在老挝的小庙,帕苏姆的房间内,我终于想起来了。
老爹背对着我坐在chuáng边上,正在暗自的抹着眼泪,高耸的驼背微微抽搐蠕动着。
“老爹,这是哪儿?”我虚弱的喘息道。
“小明,你醒啦!”老爹转身惊喜的说着,顾不得揩去眼角的泪花,但随即脸上又浮现出深深地忧伤,“小明,你的身体怎么这样虚弱,到底得了什么病?”
眼望着老爹苍老忧郁的面容,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若老爹知道我还有不到24小时的寿命,他肯定会急死的,而且又完全束手无策。
“可能是累的,不要紧,老爹……这是什么地方?”我迷茫的问道。
“这,这是一个朋友的房子,咱家反正是不能回去的,警察肯定早已经赶过去了。”老爹支支吾吾的说道。
“老爹……”我yù言又止。
“小明,你想说什么?”老爹关切的问道。
“唉……”我就要死了,可是心中的疑问若是不说出来,真的是会死不瞑目呢,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爹,我去了老挝。”
老爹愣住了,猛然间,面部肌ròu扭曲了,冰冷犀利的目光直视着我,但随即眼神又慢慢的变得柔和了。
“唔,那你都见到什么了?”他若有所思的问道:
“一座坟墓,一九七一年九月七日,刻着皇甫哲人名字的坟墓。”我缓缓的说道,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老爹半晌没有吱声,最后轻轻说道:“小明,那不是我。”
“墓xué中的骨殖,生有六指……”我的声音颤抖了。
“小明,你今年二十五岁,那座坟墓至今已经有三十年了,你想想,那怎么可能是老爹呢?”老爹不自然的嘿嘿gān笑了两声。
“可碑上刻着的名字和墓里面的六指……”我迷惑不解的说道,“老爹,你以前告诉我,死在老挝的是吴子檀,你是在骗我。”
老爹面色苍白,双眸yīn郁,脸颊上的肌ròu轻微的痉挛着,显露出一丝极痛苦的表qíng。
“那遗骸不是吴子檀?”我说道。
“不是。”他轻声道。
“不是皇甫哲人?”我疑惑的说道。
“也不是。”他的声音更低了,仿佛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
“那么是谁?”我诧异的追问道。
“是……占巴花。”老爹眼角缓缓淌下两行泪水。
昏暗的灯光下,老爹忧伤的目光望着我,讲述尘封了三十年的往事……
那是一九七一年的雨季,印度支那战争还在继续,中国筑路工程地质队驻扎在湄公河边。队里测量员皇甫哲人,年轻英俊,聪明好学,习得了一些寮语,因此队长吴子檀经常派他联络施工地段附近的山寨,jiāo涉一些事qíng。头人的女儿叫占巴花,那年只有十六岁,她喜欢上了皇甫哲人,后来俩人私定了终身。数月后,皇甫哲人染上了瘴气,浑身出血,医生称之为“出血xing疟疾”,眼看就快要断气了。占巴花找到了降头师帕苏姆,求其施救,帕苏姆不允,因为救皇甫哲人的命,巫师需自断一指。占巴花意志坚决,她在雨中跪在庙前三天三夜,并告诉帕苏姆,自己已经怀了皇甫哲人的孩子。姑娘的执着感动了帕苏姆,可是这时候,皇甫哲人已经断气了,临死前口中还一直不停的念叨着占巴花的名字。
皇甫哲人的遗体安葬在孟塞省中国筑路工程队的烈士陵园内。是夜,帕苏姆与占巴花偷偷的掘开了墓xué,切下了巫师的一根小手指,鲜血涂在了皇甫哲人的额头上,施以降头术,终于在黎明前,令皇甫哲人活了过来。
不料,这中间出现了致命的差错……
被施降头术醒来之人,睁眼后会即刻召唤亲人的名字,此时亲人万万不可答应,否则降头反噬异常的凶险,此禁忌帕苏姆已经百般叮嘱了占巴花。皇甫哲人醒来后第一句就呼喊着占巴花的名字,可怜占巴花竟然qíng迷意乱的答应了,破了禁忌,结果降头反噬,占巴花口喷鲜血,肚腹爆裂,她为了救心爱的人,自己却死去了……
老爹说到这儿,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默默无语,深深的被这个凄婉的故事打动了。
原来墓xué里遗骨的六根手指,其中一根是帕苏姆的……我含着热泪坐起身来,一把抱住了老爹,哭着说道:“老爹啊,是小明对不起你……”
老爹将我搂在怀里,我的头枕埋在他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
奇)“小明,是老爹对不住你呀,你这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老爹伤心的抽泣道。
书)我在爹的怀里安然的入睡了。
网)“哗哗”的水声唤醒了我,我眯着眼睛盯着暗淡的灯泡好一阵子,才清醒了过来,流水声是从这所房子的卫生间里传出来的。
后半夜了,大概是老爹又在冲凉了。
我感到尿憋,于是爬起身来,晃晃悠悠的朝着卫生间走去。
我推开了门,顿时惊愕的毛骨悚然……
淋喷头在洒着凉水,老爹佝偻着身子,双手向两侧探出,僵硬的站在水流之中,仿佛中了邪一般。灯光下,他的后背驼起处,硕大的粉红色ròu丘隆起,起皱的皮肤中间露出来一道ròu褶,ròu褶中端坐着一个赤luǒ的怪婴,皮色呈蜡huáng色,两只小手正在搓洗身子……
那怪婴打了个哈欠,吃惊的转过头来,呲着黑褐色的牙chuáng,内里长着两排尖利的小牙,血红色的双眸直she向我,嘴角上挂着白色的口涎……
我惊呆了,浑身战栗,天呐!这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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