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诧异的眼神望着我,似乎没能听懂我的话。
我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张发huáng的黑白照片,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父亲奇怪的瞟了我一眼,低下头仔细的盯着那照片看。
“三十多年啦,吴队长……嗯,还有帕苏姆……咦,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父亲抬起头来,凛冽的目光直she过来,我的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吴子檀的婆娘。”我吓得脱口而出。
父亲奇异的目光望着我,半晌,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唉,他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
“谁?”我不解道。
“吴子檀,我们的地质队长,是我亲手埋葬的他,也是咱们湘西人,你见到他的婆娘了?”父亲苍老的脸上显出一丝苍凉的神qíng。
“你是说吴子檀,他……他早就已经死了?”我疑心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死了,他得了钩状螺旋体,据说是喝了密林中的一种山鼠尿污染的溪水,没能挺过几天。”父亲缓缓说道。
窗外响起了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击打在屋檐上哗哗流淌下来,闪电撕裂着夜空。
“葬在了勐塞的中国烈士陵园……”我迷迷糊糊地说着,神智恍惚。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父亲疑问的目光。
我完全糊涂了,天哪,到底是谁死了?
我颤抖着手抓过父亲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奇、“小明,你,没事吧?”父亲关切的问道。
、书、“我见到了吴子檀,就在昨天晚上!”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朝着他叫喊了出来。
、网、窗外又是一声炸雷,玻璃震得嗡嗡直响,电灯突然熄灭了,闪电的白光瞬间映出父亲诡异的笑容……
黑暗中,听到父亲梦呓般的话语:“不可能啊,是我亲手将他放入墓xué里的,他的手上还拿着半只的连体怪婴……”
“连体怪婴!”我颤栗着声音说道,浑身不住的发冷。
灯亮了,父亲空dòng的目光直直的盯在了我的头上……
我伸手一摸,发现头皮顶上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
屋里瞬间声音静止了,空气仿佛凝固了般……许久,我打破了沉寂:“你说的是那个连体怪婴?”
“是的,你那天拿回家来时,我看着就眼熟,同吴子檀墓xué里的一模一样,当时怕吓着你就没说出来。”父亲歉意的说道。
“可是老爹,我昨天确确实实看见了活着的吴子檀,就是照片上的那个人。”我脸色惨白的说道。
“小明,人死不能复生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还痛吗?”父亲慈祥的目光关切的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将萧老头的死以及前往酉水边那个叫做猎猎排的小村庄调查的qíng况大致述说了一遍。
“照片就是从那儿得到的。”我最后说道。
“小明,你是一个文物工作者,应当远离迷信才是,更不应该相信鬼魂灵异那类虚无的东西。告诉老爹,你那照片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父亲异常严厉的说道,神qíng与往日很不一样。
“我……”我还要怎么来解释呢?
是夜,我躺在chuáng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窗外依旧是雷雨jiāo加,闪电不时地划破夜空,屋子内瞬间映照得白森森的,枕头边躺着的那个怪婴,它的眼神似乎怪怪的,说不上来是正是邪。
我望着怪婴的眼睛,仿佛被催眠了般,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我又来到了印度支那的原始密林中,那些似曾相识的参天大树上依旧挂着一条条的jī血藤,茂密的灌木丛生满了尖利的刺,它们划破了我的衣衫,我的右手用力的舞着一把染得血红的柴刀……前面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小河,河岸上开满了美丽的罂粟花。我看见了小庙金huáng色的尖顶,便沿着花径走了过去……祭坛上的一些衣着古怪的泥塑神像对我微笑着,玻璃罐中的那对连体婴儿不知为何只剩下了一个,后背连接处鲜血淋淋,绿色的眼睛冒着邪恶的目光。
“谁把你们掰开了?”我惊奇的问那具剩下的怪婴。
“皇甫小明,你回来了?”脑后传来亲切的耳语声。
我回头望去,帕苏姆带着骨质耳环,双目闪动着邪光,满脸皱纹、近在咫尺的盯着我。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原来沾满鲜红色jī血藤汁的皮肤又突然间得一瓣瓣bào裂开,冒着热气的鲜血自体内缓缓流淌出来……
我醒了,额头上已是一层冷汗,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雨停了,四下里一片寂静。
又是同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那密林、古老的大树、满山遍野的红粉和白色的罂粟花、清澈的小河和庙宇,仿佛多年前就已到过。那个帕苏姆,满脸皱纹的老巫婆,既亲切又陌生,究竟在哪儿见过呢?我的心里有了一丝甜甜的回到了家的感觉。
是luǒ婴,一定是它,它的脑电波影响了我,我断定。
我抓起枕边的怪婴,恶狠狠的准备摔出去,可冷静一想,又禁不住的自己“嘿嘿”的冷笑出声来了。
如果这个luǒ婴就是老爹所说的石化胎呢?也许它就是岳道长所说的世上极为罕见的人石呢?把它蒸熟了吃下去或是卖上一大笔钱,哈,这可是个宝贝啊。
我兴致勃勃地想着,对luǒ婴竟然生了些许的好感。
西屋里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父亲又在深夜里洗澡了。
第十一章
清晨,雨过天晴,窗外李子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了我。
我爬起chuáng,头脑中一片清慡,不像是接触luǒ婴第一晚时,如同得了场重感冒一般,看来这鬼娃对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嘛。
洗漱完毕后,发现父亲还没起来,早饭也没有做,gān脆还是到街上吃臭豆腐算了,于是我对西屋喊了一声,便走出了门外。
清晨空气清新凉慡,我一路信步走到了城隍庙。一股浓郁的炸臭豆腐的香气远远的飘了过来,摊主老头瞧见了我,热qíng的招了招手。
“警察没找你么?”老头一面说着,一面递给我热气腾腾的五串臭豆腐,同时抹上了紫红色的辣椒酱。
“找我做什么?”我边吃着问道。
“警察在找目击证人,头天晚上你不是经过萧老头的地摊了么?”老头压低声音,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又怎样,他不是第二天早上才死的吗?”我不在意的说着。
老头说:“三天之内接触过萧老头的人都要做笔录呢。”
“嗯,我晓得了。”我嘴里含糊着走开了。
来早了,文物所还没有到上班时间,我拿钥匙开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桌子前。
独眼萧老头到底是什么人杀的呢?
吴子檀又是谁杀的?他颈项处的齿印明明是动物咬过的痕迹,难道真的是老鼠么?如今,那些杀人鼠已经跟随着连体怪婴来到了县城?我想到这儿,不禁吓了一跳。
吴子檀说当年皇甫哲人已死,父亲又说当年墓xué中埋葬是吴子檀,而且吴子檀的尸体手中就握着目前在我口袋里的那半个连体怪婴。
他俩究竟是谁在说谎?他们之间总是有一个人在撒谎啊。
现在吴子檀已经再也不能开口了……
这时,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万一他们两个都在撒谎呢?也许并没有死什么人,也许那墓xué里本来就是空的,也许他俩都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有道理,我怎么才想到呢?
哈,想瞒过稽查员皇甫小明的脑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你是皇甫小明吗?”正当我沉浸在自我陶醉中,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在我耳边突然响起。
我抬头一看,是个年轻的警察,身后还有个老警察。
“你认识一只眼睛的萧老头吗?”年轻的警察问道。
“认识。”我谨慎的说道。
“你是怎么同他认识的?”那警察接着询问。
“去年他倒卖文物时被我们处理过。”我如实的回答。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那老警察cha嘴道。
“初一庙会的那天傍晚,我下班路过城隍庙,看见他在摆地摊,我记得当时马上就要下大雨了。”我回忆着说道。
“你们jiāo谈了吗?”那警察接着问我。
“嗯,只是随便打了个招呼。”我想绝不能说出那只珍贵的luǒ婴人石的事儿。
“只是随便打了个招呼?”年轻警察似有不信,心存疑问的说道。
不会有人看见我买luǒ婴像了吧?那时天色已晚,飞尘扬沙,山雨yù来,有谁会留意到我呢?
“你到萧老头的家gān什么去了?那个地方是叫猎猎排吧。”年轻的警察突然发问道。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完了……一定是汽车上的那个萧老头的堂客告诉警察的,我迅即在脑袋里飞快的搜寻着昨天在车上与她谈话的所有细节,嘴上一面先敷衍着。
“哦,我不过是寻访一下父亲当年的同事,他姓吴,就住在猎猎排,而且萧老头早已经不住在那儿了,搬下山去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找到你父亲的同事了吗?”警察问道。
“找到了。”我有些口gān。
“哦……他也死了吗?”那警察突然间又目光炯炯了。
“是……的。”我支支吾吾着说道,心想,看来警察什么都知道了。
“皇甫小明,我们发现你在本案中有着重大嫌疑,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警察们脸一板,厉声道。
县公安局的审讯室。
“皇甫小明,我们知道你从没有过前科,在文物所工作也是尽职尽责,所以我们也不为难你,这里是纸和笔,请你把这几天的活动详细写下来,有什么需要就喊一声。”那年长些的警察口气和蔼的对我说,然后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桌子上就走出去了,重重的关上了铁门。
我喝了口水,心想如何才能过得了这一关,实在不行,就只有实话实说,jiāo出luǒ婴了,不过,那样做实在有些舍不得。
从目前看,警方虽然已经知道了我到过猎猎排,但并不知道照片一事,也不会知道我手中有一个luǒ婴,尽管他们会从萧老头的堂客口中听到有关鬼娃的故事,但他们是不会相信这些诡异之事的,科学办案是公安gān警们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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