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崎边吃拉面边苦笑道:“你想多了,而且,那个……曾我,就是失踪的阿佐谷的公司职员,那究竟算不算案子还不好说呢。”
“一个大男人消失了,当然是案件。”
“我无法理解这种感觉。”西崎端起碗,歪了歪头,“加藤,就算有关联,可新海本来和曾我约好见面,最后也没等到曾我。你认为她在撒谎?”
“我没这么说。”
“怕只是偶然有关系。”西崎开始喝面汤。
加藤不想再说下去了。不论怎么解释,也很难让别人理解自己心中并不清晰的想法。
曾我恭子说新海美冬为她介绍了在华屋的工作,加藤对此也觉得可疑。对于新海美冬来说,曾我恭子仅仅是想给自己送家人照片的人的妻子,在曾我失踪前与自己从未谋面。虽说曾我是已故父亲的部下,但以这种程度的关系,会帮忙介绍工作吗?
加藤委托杉并警察局的熟人要来了曾我孝道失踪的相关资料。杉并警察局并未认真调查,只在形式上向新海美冬和曾我的同事询问了qíng况,但他们曾去美冬和曾我约好见面的咖啡店调查。咖啡店的人作证,确实见过一名像美冬那样的女子。
出了拉面馆,加藤几乎一言不发。西崎也没主动搭话,或许他误以为自己没回应有关新海美冬的事,惹加藤不高兴了。
第二天下午,加藤坐在位于麹町的咖啡店里。三点刚过,一个身穿西装的胖男人出现了。天气寒冷,那人额头上却冒着汗,手拿一个茶色大信封——正是约好的标志。加藤站起身,冲那人点头致意。
“您是加藤先生?”那人问道。
“是的。冒昧约您,真对不起。”
“没什么。关于曾我的事qíng,我会鼎力协助。昨天打电话告诉他妻子了,她很高兴,说警察终于开始行动了。”
此人姓菅原,是曾我孝道的同事。听恭子说,他和孝道关系最亲密。
加藤先请他说了说曾我孝道失踪前的qíng况。
“估计您也听他妻子说了,工作方面很顺利,下一周要有一笔大jiāo易,看着挺忙的。和我们聊天时,看不出和平时有任何差异。根本无法想象他会离家出走,人间蒸发。”
他睁着细长的眼睛,看得出说的并非应酬话,而是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
“菅原先生,那天您离开公司前和曾我说过话吗?”
“说过。他罕见地收拾东西想早回去,我问他是不是有安排,他说约好和人见面。就这些。”
“当时大约几点?”
“这个,记不太清,应该过了六点,快到六点半的样子。他刚失踪时,他妻子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我记得是这样回答的。”
加藤确实也听曾我恭子说过。
“菅原先生,您知道一个叫新海美冬的女子吗?”
菅原点点头。“听曾我的妻子说过,是她约好和曾我见面的,是以前我们公司新海的女儿。”
“关于她,您还记着听曾我说过什么吗?什么都可以。”
“嗯,”菅原歪了歪头,“我们经常谈到新海部长,但没听他说过新海的女儿。”
“关于那个新海,就是美冬的父亲,你们主要说些什么?”
“曾我总说以前深受新海部长关照。”菅原缩着下巴点了点头,一这样就成了双下巴,“所以,当得知新海部长在那场地震中去世的消息,曾我十分难过。好像是地震一年后,正好他去大阪总部出差,说是要顺便去神户看看。”
“地震一年后……就是去年。”
“嗯,应该是。啊,没错没错,还不到一年呀,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qíng了。”
“听曾我的妻子说,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新海美冬的住所,但既然约好要见面,看来是通过某种途径找到了,连他妻子也不清楚具体过程。菅原先生,您听说过什么?”
“这些细节我也没听说过。”菅原绷起了脸,“只是多次听他说,想把新海部长以前的照片jiāo给他女儿。”
“您见过那张照片吗?”
“没有,我没见过。曾我是个正人君子,觉得不该随便把恩人的照片拿给别人看。”
加藤点点头,听说曾我甚至不想让妻子看。恭子说她见过一次,那是一张极普通的家人合影。恭子对美冬印象不深,已记不清照片上的样子。
“菅原先生,您见过新海美冬的父亲吗?”
“没有,我一直在东京,新海部长在大阪总部。曾我说他就是在那时深受关照。”
“有没有人比较了解新海——我是指新海部长。我想问点事qíng。”
“在大阪待过的年龄差不多的人,估计都了解新海的qíng况。”菅原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戒备,“您为什么要问新海部长的事qíng?我认为这和曾我的失踪没太大关系。”
加藤想,果然探究过头了。他露出笑容。
“是这样,接下来我打算去见新海美冬,想提前了解一些背景。”
“哦……”菅原疑惑的表qíng并未消失,“如果只为这个,我觉得最好不要过多调查新海部长的事。”
“您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听曾我说的,并不清楚详qíng。”菅原从桌上向前探了探身,似乎不愿让周围人听见,“前几年我们公司出过问题,新海部长引咎辞职。”
“噢,问题?”
“听曾我说,新海部长并无责任,这个就先不说了。因为有这样的背景,估计大家都不愿在公开场合谈及新海部长。”
加藤笑道:“说公开场合未免太夸张了,只跟我说就行。”
菅原也笑了,笑容明显是挤出来的。“加藤先生是警察,告诉警察不就等于公开了?不对吗?”
“哦,明白了。”
“因为是这种qíng况,对不起了。其他事qíng我都会尽力协助。”
“谢谢您。我来买单。”加藤伸手去拿账单。
“不用了,这部分税金,您还是充当寻找曾我的费用吧。”菅原说着抢过账单,向收银台走去。
菅原觉察到警察关心的并非曾我的失踪,而是公司的问题,所以有些不高兴。加藤偷偷耸了耸肩。
出了咖啡店,加藤坐上地铁,乘有乐町线到了银座一丁目,沿中央大道前行。不久,右侧出现了“桂花堂”的招牌,就是曾我孝道和新海美冬约好见面的那家店。
菅原说,曾我在傍晚六点半左右离开了位于麹町的公司。和新海美冬约的时间是七点,可以推断当天曾我和现在的自己走的是同一条路线,然而曾我并没有出现在桂花堂。在这条简单的路线中,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被人绑架。
既然绑架不可能,那就是说曾我出于自己的意愿去了别处。难道另有什么事qíng?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就算突然被别人邀请、突发急事,也该给新海美冬打电话。
但如果是新海美冬给他打了电话呢?
假设新海美冬说希望更换见面地点,那会怎样?曾我肯定会毫不怀疑地前往,无论在哪里。即便不是银座也没关系,哪怕是再适合绑架不过的荒郊野外。
能导演出曾我孝道失踪的人只有新海美冬,加藤对此确信无疑。
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是美冬把曾我叫到别处,单凭一个女人不可能实施行动,而且,她当时确实在桂花堂。难道有共犯?
但如果没有证据,只是为了让推理成立,假设多少次也毫无意义。正因如此,加藤才想进一步挖掘曾我孝道和新海美冬的关系。仅仅是为自己送家人照片的男人,应该没有让他失踪的必要。
过了桂花堂又走了一会儿,华屋出现在视野中,加藤走了进去,留心避开在一层工作的曾我恭子,上了扶梯。
三层卖场的员工和两年前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没看到当时受跟踪狂骚扰最严重的畑山彰子的身影。
曾被恶臭气体熏晕的樱木正在店内巡视。他比两年前胖了不少,倒更显威严。
加藤刚走过去,樱木立刻反应过来。尽管面带惊讶,他依然露出文雅的笑容。“好久没见,上次给您添麻烦了。”他低下了梳得平整光滑的头。
“因其他事qíng正好来到附近,要说顺便有点那个,可我想问问之后的qíng况。”
“哦,您来这边。”樱木把加藤领到里边的桌子旁。看来他不想在客人面前谈论那件事。
加藤只想问关于新海美冬的事qíng,为掩饰意图,他先从其他店员开始问起,比如说最近qíng况怎么样,有没有受骚扰的后遗症等,还若无其事地问了她们是否有恋人。樱木说,再未出现异常qíng况,感觉那些女店员已经把那件事忘得一gān二净。畑山彰子调到了横滨分店,但这次调动与那件事无关。
加藤假装无意地问了问新海美冬的qíng况。他知道她早已辞职另立门户,但听樱木说起时,他还是装出第一次听到的样子。
“真厉害。现在她和华屋有合作业务,见面时我都要对她用敬语。”樱木苦笑道。
“那么年轻,真厉害呀。还是单身吧,有没有恋人?”加藤装出一副轻浮的模样,故意色迷迷地笑了笑。
樱木却突然严肃起来,把食指放到嘴边。“在我们这里,禁止谈论这个关于她的话题,请您也不要问其他店员这个问题。如果有闲话传开,那就麻烦了。”
“怎么?”
“您是警察,我就直说了吧,听说她就要结婚了,对象并非普通人。这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希望您一定要保密。”啰唆了一大堆,樱木才说出那人是谁。
听到竟然是华屋的社长,加藤不禁愕然。
★6☆
出租车来到了青山大道。加藤把具体路线告诉司机,快到表参道时下了车。确认地址后,他边走边抬头看鳞次栉比的高楼。
他在一栋银灰色建筑前停下脚步。设在外面的金属示意板显示,里面有若gān家公司,BLUESNOW在四楼。
加藤上了电梯,来到四楼。
BLUESNOW的入口有一扇玻璃门。办公室似乎也兼作展厅,能看见里面摆放了好几个展柜。加藤走了进去。展柜对面摆放着办公桌,有七名员工在工作,全是女子。
“欢迎光临。”坐在前面的长发女子微笑着招呼,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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