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_东野圭吾【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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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六日,星期日。市立运动场。天气晴朗。

  「但是,风势太大了。」边组合弓具,惠子说。她的手时而按住头上的白帽,怕被风chuī走。

  「总是有办法可想吧?反正,大家的水准都降低时,对我们反而是个好机会。」加奈江说。她似有自信不受天气的影响。

  「没有这回事!水准高的人不会受到风的影响,但是,对技术中等的人来说,风却是最讨厌!」

  两人已习惯于比赛场面,所以还有余裕。明明对她们而言已是高中生活的最后一次机会,她们却半点压迫感也没有。一年级学生不用说,连应该是最轻松的二年级学生,个个都似已肌ròu僵化。

  全体准备完成后,在运动场一隅做体cao。之后,排成半圆形,面对着我。

  「都已经来到这里,紧张也没用了,只要尽全力she出就行,希望各位能表现出平日练习的成果。」惠子说。

  接下来轮到我了:「在此,我什么都不想说。加油!」

  全队高呼一声,解散了。就这样,到比赛结束为止,不会再集合,成为名实相符的孤军奋斗!

  比赛以五十公尺和三十公尺的总分计算成绩,在两分三十秒之内she三支箭,五十公尺she十二次箭,三十公尺she十二次,总共七十二支箭,七百二十分为满分。

  参加选拔赛的人数,女子有一百多人,其中,能参加全国比赛的只有五人。去年,惠子是第七名,所以说,今年是她的最佳机会!

  「这得看能发挥几成的水准了。」我坐在加奈江的弓具盒上,看着社员们过去的成绩记录册时,惠子走过来,说。

  「昨天的qíng况如何?」

  「还好就是了,只是不知你的标准如何?」她的语气里隐含着责怪我之意味。

  这也难怪!最近两、三天,我一直未参加社团练习,放学后就立刻回家。

  「我相信你们。」

  我放下记录册,站起身,走向大会司令台。

  「我相信你们!」这句话,她听得出另一种含意吗?

  司令台上已积极磋商比赛进行事宜,我特别在意的是记录组人员。在这种竞争一分、两分的比赛,些许的错误都会造成重大的影响。

  这次选拔赛的得分记录是采用彼此看靶的方式。在一般的个人赛中,并非一个人she一个靶,而是两、三个人共用一个靶。而所谓的相互看靶,就是she同一个靶的选手相互记录彼此的得分。当然,仅凭这样是无法公平记录,因为记录者和被记录者的意见有时会不一致!譬如,箭中靶的位置在十分和九分的jiāo界线,依规则,只要稍微碰到jiāo界限,就记录为较高的得分,但,偶尔会发生无法判断的qíng形,这时,she手当然坚持较高分数,记录者则坚持较低分数。

  这时,就必须请裁判来公正判定,she手和记录者当然无反驳的权利。记录者每两次,亦即每六支箭就得向大会司令台的记录组报告成绩,记录人员据此发表各阶段成绩。

  「嗨,前岛先生。」在大会司令台帐蓬下出声招呼我的是R高校的井原。他身材矮胖,但以前是位名箭手,因此浅黑的脸孔显得神采飞扬,「听说今年清华的选手是超qiáng组合?」

  由于连续三年参加全国锦标赛的自信,井原说话很直截了当。

  我苦笑的挥挥手:「是比以前好一些。」

  「不,不是有杉田惠子吗?我认为她今年一定没问题才对。另外,朝仓加奈江的实力也不可忽视。」说着,他走过来,迅速瞥了四周一圈,低声说,「有人假传清华今年会弃权,但,社团活动未受影响吗?」

  大概是从报纸和电视上知道事件之事吧?但,不可能会知道凶手的目标是我。如果知道,他会是何种表qíng?

  和井原谈了片刻,我过去和选拔委员打招呼。只是,每个人好像在意的都是事件之事,所以我只好以一句话搪塞,我不太清楚?

  九点正开始比赛。在试she三支五十公尺的箭之链,开始进行第一回合。个人赛时,同一学校的选手分开比赛,我坐在加奈江she箭的位置后方观战。

  加奈江很快she完三箭。之后,稍微摇摇头,以望远镜确定箭中靶的位置后,神色不大开明的走过来。

  「九分、七分和六分,大概力道不足吧!」

  「二十二分吗?还好。」我颌首。

  扩音器报告:还剩三十秒!

  这时,几乎所有选手都已she完。

  「你看,她还是那样……」

  顺着加奈江手指方向望去,见到惠子依然在瞄准最后一箭。四周都已经没人了,如果超过时间,会扣减最高分那一箭的分数。

  「真是不可救药?」我喃喃自语。

  这时,惠子的箭she出,同时,在中靶声之后响起阵阵尖叫和鼓掌,大概she得不错。

  她吐吐舌头,退离起she线。

  十二点十分,五十公尺结束,休息四十分钟。女子名次:暂居第一是山村道子〔R高校〕,第二是池浦麻代〔T女高〕,杉田惠子则为第四。这应该算是合乎期待的结果吧!惠子满足的笑了,高兴的咬着三明治。

  「不过,加奈江也居于第八名,还是相当有希望的,只要再赶过三个人就行啦!」

  「但是,我最近三十公尺的状况不佳,只能不失误就是。但,惠美才不简单呢!一年级能暂居第十四名,可真是破我们she箭社有史以来的记录哩!」

  「没有……这只是侥幸!下午一定会很糟的。」宫坂惠美声如蚊蝇般谦虚着。

  不可讳言的,她最近状况极佳,在比赛中也能维持这种水准,实在令人惊异!究竟是从哪里产生这样的意志力呢?

  进入三十公尺赛程后,这三人的状况仍维持在水准以上,不过,技巧高明的几位选手也不可能会突然失常,很难期待她们能够更上层楼。

  「照这样下去,顶多是第八名而已。」进入授半部赛程橙,加奈江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了。

  「剩下的十分若能全部拿到,就是大逆转了。」

  「话是这样没错,但……对了,老师,你不去看看惠子可以吗?刚才好像已掉到第五名了。」

  我忽然注意到:本来暂居第五名的选手最擅长的就是三十公尺的比赛。

  「她没问题的。再说,就算我去看也于事无补。」

  「可是,老师,你今天一直在我后面,都没去看过惠子吧?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别胡思乱想,专心she箭。」我的声音很严肃,所以加奈江也不再多言。

  但,今天的我看起来很奇怪吧!不过,我现在也只能够这样做。

  「啊,对了,我必须换箭。」加奈江打开箭盒,拿出新的箭矢。因为,她方才所用的箭,箭羽已经受损了。

  「这样就行了。好,我一定会加油。」她说完,不管箭盒敞开,就自顾自走向自己的起she点。

  第七章第一节

  十月七日,星期一。

  天空仿佛涂抹上鼠灰色的颜料,这样的天气,最能形容我此刻的心境。第三节我没课。我跟着去上课的老师们走出教职员办公室。清华女子高校的医务室在教职员办公室正下方。护士老师志贺是有多年经验的女xing,总是穿着白衣,戴金边眼镜,但,也因此被暗中称为「老处女」。事实上,她已有个念小学一年级的女儿。

  我进入时,幸好只有她一个人。

  一见到我,她边说:「这可真稀罕呢?是来拿宿醉的药?」边把旋转椅转向正面对我。或许比我大一岁之故,她对我说话的语气总是如此。

  「不,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我确定走廊上无人之后,迅速关上门。

  「吓我一跳!」她说着,搬过chuáng边的圆椅让我坐。药品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扑鼻。

  「什么重要的事?」

  「其实……」我吞咽一口唾液,然后以慎重的语调说明来意。

  「那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她跷起二郎腿,说。感觉上有些故意的口气。

  「当时,在我们不知之处,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吧?只有你和她们知道。」

  「你这问题很怪?」志贺老师动作夸张的挥挥手,「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不懂,谁是她们?」

  「就是她们啊!」我说出姓名,同时注视着志贺老师表qíng的变化。她并未立即回答,把玩着桌上的镊子,又看看窗外,然后唇际浮现一抹笑意,问:「为何现在才注意这种事?」

  我没忽略她眼神的慌乱,说:「因为有必要。」

  「是吗?」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你既然那样严肃的追问,想必是和两位老师遇害的事件有关了,但,我不认为当时发生的事和杀人事件有关联。」

  「当时发生的事……」我qíng不自禁深深叹息出声,「果然是有发生过什么了?」

  「不错。但,本来我打算永远不说出来的。」

  「能告诉我吗?」

  「坦白说,我希望你不要问,就这样离开……」她深吸一口气,呼出,「我也不问你为何知道当时发生什么事,而且会找我问,不过,你猜得没错,当时确实发生一点小事,虽然,乍看是毫不严重的小事,其实却很重大!」

  志贺老师详细告诉我当时发生的事。确实,并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到目前为止无人知道,但是,她也解释为何一直未说出的理由。

  听了她的说明,我既感惊讶,又深探受到绝望的打击,因为,本来只是在脑海中模糊未成形的推测,如今都已化为充分明显的形态出现。

  「这样说明合乎你的期待吗?」她问,「虽然,我无法想像你希望知道之事的本质是什么……」

  「不,已经够了。」我黯然的低下头。感觉上,好像有某件东西一道在我心中往下沉淀着。

  「如果你的推测正确,脸色未免也太难看了。」

  「是吗?」我像梦游症患者般站起,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扶住门后,回头,「对不起……」

  这时,她以手指轻推金边眼镜,又恢复先前温柔的表qíng,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回礼之后,走出医务室。

  第四节课,五十分钟。我让学生们解答事先准备的考卷,很多学生低声发牢骚嘀咕着。这五十分钟,我一直凝视窗外,脑海中拚命抽丝剥茧,但,仍旧有一部分残留着。铃声一响,我收回考卷。走出教室时,听到有人肆无忌惮的说:「这算什么嘛?」

  中午休息时间,我吃了半个便当后,站起来。藤本对我说些什么,我随口搭腔,或许是牛头不对马嘴吧!他露出奇怪的神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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