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啸绝岛_大醉大睡【完结】(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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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追击she箭人主要是为了防止他重新冒出来放冷箭,既然他跑得远了,季舒流也便原路返回,匆匆从山壁上攀爬下来,奔向萧玖落水之处。

  临到岸边,他忽听脚下响起吱嘎一声,好像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他眼角一跳,莫名感觉到某种危险。很快,孙呈秀从水里露出头,剧烈地喘了几口气,不顾散落的湿发遮住眼睛,慌张道:“有个……有个铁闸挡着,我过不去!”

  不等季舒流发问,她冷静下来,拨开脸上湿发,自行说出前因后果:“下面的湖壁上有个dòng口,那个女人拖着阿玖钻进去,二哥跟进去救人,我跟在最后。那个女人突然发动机关,弹出一个铁闸封死了去路,正好挡在我和二哥中间。”

  季舒流脸色微变,几乎显得有些狰狞:“dòng里是空的,还是灌着水?”

  “dòng里是个从下往上的斜坡,到铁闸那里已经没水了。”

  没灌满水,一时就淹不死人。季舒流心中的惊怒微缓。

  蒋苇小跑着过来,低头问水里的孙呈秀:“你说的dòng,dòng口是不是在水面以下一丈五尺左右?”

  “差不多。”

  “还看见别的dòng不曾?”

  “没看见。”

  “那――你们肯不肯信我的话?”蒋苇的眼神很冷静,在夕阳返照的微光之下发亮,一时令人忽略了她眼周爬满的皱纹,“我和你们素昧平生,在你们眼里可能暂时洗不脱嫌疑,但是事态紧急,容不得我慢慢自辨。”

  孙呈秀手撑岸边,从水里跳出来,寻常的青年女子浑身湿透难免害羞,她却似已经把这些杂念忘光了,毫无遮掩的动作,大方地冲蒋苇抱拳道:“前辈请讲,阿玖说过她信你。”

  蒋苇的眉尖一颤,缓缓道:“好,长话短说。三十年前,我住的这里曾是岛上未嫁女子聚居的地方,有个盗墓贼出身的人自认为娶妻无望,耗时数年,从后山挖出一条通道,想要潜入此地图谋不轨,只是途中算错了,不小心挖到湖里,正好在湖里留下一个dòng口。”

  孙呈秀眼前一亮:“所以你知道这个dòng的出口?”

  “我不认得,但宋钢应该记得,据说入口在后山悬崖一个地势很险峻的地方,一定要轻功、水xing都不错的人才过得去。”

  季舒流问:“那个盗墓贼在哪?”

  “早已病死,至死没娶妻子,没留下后人。”蒋苇略一思索,“我也叫我手下人就地挖土,两手准备。”

  “多谢前辈!”孙呈秀一抱拳,大致说清dòng口位置和地道走向,便要离去。

  蒋苇道:“等等,”拔下头上一支发簪jiāo到孙呈秀手上,“这座岛上听我话的人不多,但你拿一样我的信物,总比什么都没有qiáng。你们去找宋先生,我叫人去知会彭先生。”

  <二>

  太阳被云层遮盖,天色灰暗,虽然是夏日,海风依旧寒凉。

  孙呈秀和季舒流向着后山狂奔,蒋苇派出的信使早被他们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们先是到了宋钢的住处,可叫了半天门都没人回应,仔细倾听,门里也并无呼吸声。一个宋钢门下天罚派弟子闻声从旁边的山dòng里探出头,面无表qíng地地问他们此来所为何事。

  孙呈秀抹一把头上的汗水道:“阿玖出事了,请宋掌刑出来相助。”

  “出什么事了?”

  孙呈秀深吸一口气,尽力简短地解释:“她被人偷袭,挟持到水下一个地dòng里,只有宋掌刑知道地dòng的出口在哪。”

  那天罚派弟子很年轻,可能还不到二十岁,一脸严谨之相,双眉之间已经被皱出一个褪不掉的川字纹。他瞪着眼睛质疑:“都说掌剑是我天罚派第一高手,掌刑和掌书都不是她的对手,怎么可能被人偷袭?说,你有什么yīn谋!”

  孙呈秀焦躁道:“没人是她对手,所以才要偷袭,很多人连环偷袭她一个,如何防得住?快请掌刑出来!”

  川字纹少年用县官审案一般的姿态审视孙呈秀一番,公事公办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掌剑在哪遭人偷袭,还有什么人看见了?我马上去找人核实。”

  孙呈秀几乎便要发作,勉qiáng控制住,拿出刚才蒋苇给她的发簪道:“这是蒋夫人的信物,她让我来向你们求助,事qíng紧急,人命关天!”

  川字纹少年依然固执:“我们只接受掌刑的命令,不受蒋夫人辖制。”

  他们嗦的当口,季舒流爬到坡上挨个去敲山dòng的门,那些门里居然都没有人。宋钢只收天罚派后人,据说又不太参与上官氏兄弟之争,手下的人很少,现在居然和他本人一起全都不见了。

  他们去了哪里?

  川字纹少年被孙呈秀bī问得无可奈何,只得大喊:“爹!爹!有人要找掌刑!”

  他喊“爹”的时候头微微后倾,脖子小心地向右转了一点,眼珠几乎斜进了眼眶里。季舒流心中一动,低声道:“他爹在他屋子里。”

  孙呈秀会意,脚步一错,绕过川字纹少年直接闯进屋内,对着里面高声道:“前辈,阿玖被人偷袭不知去向!宋掌刑去了哪里?”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啊?大点儿声,我听不清!”

  孙呈秀声嘶力竭地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里面的老人咳嗽着道:“老宋不在?儿子,老宋哪去了?”

  川字纹少年回过头大喊着道:“掌刑说岛上最近怪事很多,出去巡视了!临走的时候,他嘱咐我照顾好这里,不要轻信任何人!这几个人,初来乍到,谁知可不可信,绝不能能轻信他们的话!”

  孙呈秀急切道:“他在哪里巡视?我们直接去找他总行吧!”

  川字纹少年道:“掌刑巡视的路线不定,谁都不知道他会出现在何处!”

  季舒流看他神qíng不似作假,尽管心中又急又怒,还是在老人耳边大喊着说出蒋苇的建议,问老人知不知道如何马上找到宋钢。

  还好老人不像他儿子一样不通qíng理,苦思片刻便说,宋钢巡视的路线的确不定,岛上地势又复杂,很难找到他,但是当年下去查看那地dòng的除了宋钢还有另一个人,他一定还认得地dòng的出口在哪。

  那人在地牢里。去年上官叁选择带到陆上的护卫的时候,原本并没选中那名叛徒,是那人带着后来的叛徒去求qíng顶替的,事后有人想起那人和上官肆过从甚密,才查出他根本是受了上官肆的贿赂,所以宋钢已将那人投入地牢。

  老人步履蹒跚地走出来,肃然吩咐他儿子带孙呈秀和季舒流一起赶往后山地牢。川字纹少年老大不qíng愿,嘟哝了一句“掌刑回来要是发火,可不怪我”,才将两人带到地牢。

  牢里面cháo湿yīn冷,臭气扑鼻,刚刚进去的时候有个小厅,厅里燃着一盏小小的油灯,一名戴黑头巾的看守笔挺地站在正中央,鼻子上罩着一块阻挡臭气的布;一条不足两人并行宽的通道在他背后向下延伸进黑暗里。

  孙呈秀匆匆说明来意,看守犹豫片刻,看了川字纹少年一眼,见他也未提出异议,这才端起油灯,带领众人一起走进他背后的通道。

  通道两侧挖出许多dòngxué,都用铁栏封住,作为囚室。看守走到其中一间囚室面前,只见里面的囚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全身皮开ròu绽,脓血里面蛆虫爬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守卫说道。

  不等季舒流开口,守卫用腰间钥匙打开门锁,直接把这囚徒拖出来询问。那名囚徒半睁着眼,双目无神,好像听见了那些问题,又好像已经傻了;他张开嘴,喉咙里含含糊糊地发出一些没人听得懂的动静,好像是在回答,又好像只是垂死之人的呻-吟。

  季舒流用尽全力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感到冷汗湿透了后背。心脏在他胸中狂跳,每跳一下,都把更多裹挟着焦躁的血送往全身。

  为何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萧玖?

  地dòng里以前据说并无机关铁闸,既然有人装了个铁闸,是否还会装些其他的凶险机关?秦颂风带着重伤濒危的萧玖,真能应付过来么?

  耽搁了这么久,如果秦颂风已经……

  囚徒全身的伤痕惨烈无比,季舒流心中狂乱,毫无道理地把这些伤安在了秦颂风身上。敌人还在暗处,他的怒火越积越满,找不到指向,最终炸开,碎片火星一般漫无目的地飞溅到身边所有人身上。

  这囚徒凭什么半死不活,这守卫凭什么听不懂囚徒的话,这川字纹少年凭什么缠夹不清?

  少年的父亲凭什么耳背,宋钢凭什么在关键时刻不知所踪,临走前还叮嘱手下不要轻信,导致这川字纹少年满口搪塞、耽搁许久?

  彭孤儒凭什么还不出现,蒋苇凭什么发现不了那女护卫的异状,杀害潘子云的真凶究竟是哪一个,凭什么至今不露痕迹?

  究竟谁有罪、谁无辜,为何谁看上去都不像好人,为何已经十万火急,还要被这些磨蹭之人连累,什么事都做得不顺?

  地牢守卫摇动着囚徒的双肩,囚徒空虚的眼神也随着身体漫无边际地摇晃着。季舒流的目光从囚徒的咽喉游到川字纹少年的后颈要害,忽然想把眼前这些人全都杀光。

  孙呈秀并未察觉他的异常,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说,拖延这么久无人医治,阿玖……她……”

  她已经不敢再说下去。

  季舒流不禁想起,萧玖刚刚还对宋钢说,同行的这三个人都是她的朋友。寻常人口中的朋友不过“相识”而已,但从萧玖口中说出,无疑意味着重逾千钧的信任。可现在的她究竟是生是死?

  季舒流握紧左拳,直到指甲已经划破了掌心,才缓缓道:“真有事,该怎么办,你想过没?”

  孙呈秀微微一颤,她双手沾了泥土,只能捋起袖子,用还gān净的手臂擦擦眼睛:“我不知道,不敢想。”

  季舒流察觉她在qiáng忍泪水,拙劣地安慰道:“你先别急,萧姑娘……一向命大。”

  命大命小,除了老天爷谁敢打包票?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略觉尴尬,便住了口,眼睛依然追随着川字纹少年和地牢守卫的后颈要害。

  等待了很久,这囚徒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季舒流对孙呈秀道:“再去找找宋掌刑,走。”

  愤怒和担忧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总不可能不明不白地杀光全岛的人,即使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这样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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