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绝代佳人不是指人类吗。”薛凉美眸睨着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女xing,有千分之二是有着XY染色体的,不仅美丽惊艳,而且因为无法孕育后代,当真成了“绝代佳人”。如果那位“老板娘”是如此,那么她专挑女孩作案的动机倒是有了。只是人类,能从上古洪荒,活到今天?他是不信的。
“你看这条线,画的该是她或者她的直系亲属。洪荒时期曾有一位鲛人迎娶过夜行游女,他们的后代在此记载,也算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绝代佳人,传说她嫁给了山神族的其中一位。”贺少清娓娓道来,语气却比得上潭水刺骨。
“你的意思是,小白龙和贺大少在下面面对一位洪荒诸族的后代,还很可能,她有山神族的能力?你别逗我啊。”薛凉回校以来积压的隐忧迸发,俊脸上是贺少清没见过的慌神。他不能失去岑眠,不只是师兄的职责。岑眠于他而言,还象征着他和顾云止的最后一丝羁绊。
“不要担心,你要相信他们,我们还在这给他们想办法呢。”贺少清长臂一捞把人进自己的怀里,长眸盯着无垠的水,泛起冰冷的杀意。
* * *
在水底的小白龙对岸上的对话一无所知,准确地说,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水底了。
感觉已经许久不见的阳光浅浅地折she在他身边的水下森林,每一个角度都是不同的光彩,长长的道路一直延伸至未知的光明,与刚才的深水景致截然不同。
四周是高大的木本植物,丛生的枝节柔软,随着蔚蓝潜水微微摆动,唯有眼前的路是开阔平坦的。无可选择,岑眠沿路而行,每走一步,ròu嘟嘟的龙脚丫都踩着珊珊可爱的小珊瑚,弄得小白龙痒痒的。四周随着水波浮动的贝壳、小鱼和水母,愣是让小白龙害怕不起来。
……他这是上了西方神所说的“天堂”吗?大腿呢,大腿怎么办。岑眠第一时间想起昏过去前最后一件事,看着自己爪子上深深的伤痕,仍然觉得后怕。
……那么多血,大腿应该能呼吸了吧,嗯,既然没有一起来,大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想到自己回不去了,身处异境的小白龙心里有些不具名的难过qíng绪,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小块。
“啪!”一块红海星不知从哪冒出来,软踏踏地趴在小白龙脸上,几乎要把他的脸罩住。
小白龙用爪子把海星小心地掀下来,胖嘟嘟的海星“啾”地一下趴在他伤痕累累的小龙爪上,柔柔的光辉散发出来,上面的伤痕一点一点地痊愈。
岑眠看着那月白的光芒,只觉得熟悉,他见过这光芒太多次了。对,东珠!在张天师手上的东珠和老板娘胸前的东珠,均是这般散发着仿似月华的柔光。
像是感知到小白龙思绪的变化,海星的光辉愈加qiáng盛,光晕愈来愈大,将小白龙整个笼罩其中,直到最后把整个海底森林笼罩得只剩一片白色,然后周遭便似全息投影一般,开始映出走马灯般的片段。没有声音,只如默片播放――
一开始是上古洪荒,凤凰于飞,灵蛇舞动,众神降生,黑发白袍的山神正迎娶一位穿着红色羽衣的女子。
……老板娘居然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岑眠心里渐渐认清楚,原来老板娘和蜚并非同一个人。
山神和红衣女子举案齐眉,松萝共倚,女子时而化为鲛人与山神在南海之畔嬉戏,美得犹如一枝雨后荷塘里盛开的莲;时而化为红羽神鸟,与山神巡视群山子民。
数万年过去,沧海桑田,地动星移,他们依旧成双成对,世代守山,不时弹琴chuī笙,宴客请朋。
接下来的记忆仿佛被电流gān扰一般,“滋滋――”地响个不停,四周全是让人目眩的黑白噪点和要刺穿耳膜的噪音,小白龙憋不住惊恐地捂眼睛,最后不得已只能用ròu爪子捂着耳朵,死死闭着眼,直到感觉眼皮子外面有了其他色彩,才睁开――
画面变得黑暗yīn郁起来,一片yīn森的氛围格外熟悉。远远还能看到民国花园的尖顶,看起来还是刚建好的模样。
……这是他最后发现鬼车的那个湖!岑眠看着那新鲜建好的尖顶,那里如今已经成了钟楼,这时应该是二三十年前初建之时罢。
画面里面孔和煦的山神此刻神色狰狞,两人似乎在争论什么,最后红衣女子化身为鲛人,向来自由的鲛人成为了笼中之鸟,在湖中游来游去挣扎起一湖水波,却似乎被禁锢在池内,不得移动半分。
岑眠看见女子弓着背,抱着尾鳍,肝肠寸断的模样惹人心里一痛。皎皎月色下,那一滴眼泪从那双美眸落下,变成了一颗东珠,被女子一甩尾,抛到了岸上,再不去看山神绝qíng的背影。
……原来他给张天师的东珠,也是属于老板娘的。难怪连光泽都如此相像。
出乎意料,下一秒画面变成了山海大学的水库,那会还只是个宽阔的自然水潭,四周还是一望无际的荒山野岭。
山神抱着神志不清的老板娘,脸上的表qíng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即便看不清五官,岑眠也被那yīn险毒辣的气息所慑,不由得打战。
水库四周结界的痕迹很新,山神似乎要把老板娘禁锢在水库之中,又怕她不经意解开禁制,将她的尾鳍齐根切断,殷红的血染红了整个水库。
似乎是痛,又似乎是恨,老板娘眼眶里流出眼泪,化为一池珍珠;浑身羽毛一片片随着血漫天掉落,如同泣血一般,成为了她的武器。
“阿涂” 他又听到了那个如清泉淙淙流过的声音,这是整个默片唯一的声音。
画面戛然而止,四周渐渐恢复流光溢彩的水波,童话般的浅海风光一点一点地真实起来。阳光回归琉璃般的海水,水下森林现出身形,那条长长的道路已经所剩无几。
“……可是,为什么要害人?”而且还要他的逆鳞。小白龙侧着脑袋,想起了被害的子桑和薛竹让人心颤的笑,心里除了惋惜,还有愤慨,不知道自己已经问出了口。
“因为她被那个叫阿涂的山神诅咒了,用的还是本灵shòu。”小男孩的声音传来,正是早上梦里他想回头触碰的那只蜚。
“用你?”小白龙转过身来,他站起来还没有蜚高,抱着尾巴向后退,躲开小男孩长长的蛇尾。
“你不用怕我,要是那个女人没有拿到阿涂想要的逆鳞,或者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能出来的。”像是怕岑眠不信,蜚蛇尾向后蓄力,然后朝小白龙狠狠砸过来。
小白龙竖瞳一缩,龙脖子背后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却看见蜚有力的尾巴狠狠地在自己面前停下,像是被一堵透明的墙阻拦住,尾巴上鳞片都砸掉了许多,蜚脸上更是委屈可怜的神qíng,像极了自己。
“我,我要怎么帮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的逆鳞,我给你别的可以吗?”岑眠看着蜚脸上的神qíng,竖瞳水汪汪地看着对方,想起今早梦里没尽到的抚慰。
“不行,那个山神给这个女人的诅咒,非要拿到逆鳞,我才能回家,诅咒才会消失,她才能恢复自主意识,至于她消停不消停,要看她本人是怎么想的。”蜚看着小白龙上钩的表qíng,ròu爪子还想着怎么才能碰到自己,只觉得龙族何时这么傻了。明明二十年前他被封印进来,看着凤凰煮海的时候,眼前这头小白龙还挺聪明的。
“你,你的意思是,老板娘还有救?只要救了她,这件事就能结束了?”小白龙竖瞳瞪得大大的,本来晦暗的心qíng一下被点亮,连自己逆鳞的问题都没有再想。从来逃也逃不及的他第一次觉得,拥有可以救人的能力,是一件多么珍贵的事。
“嗯 ,只要你送了我回家。”蜚可爱的独眼看着他,抿了抿小嘴,接着说:“唔,如果是你,或者不需要逆鳞,也能送我回去。”
“……我是不是要先放你出来,呃,这样试试?”小白龙踮起ròu嘟嘟的脚尖,爪子一下搭在蜚细细的白发上,终于把梦里没有勇气给出的抚慰给了。
小孩脑袋颤了一下,奇怪地看了一下眼前的龙族,才恢复原来的样子,蛇尾款款摆动,缠着岑眠,尾巴尖指指前面,说:“走吧,你去过吧?”
小白龙被他勾得小脚丫一趔趄,竖瞳里满是疑惑,转过头,那道熟悉的桥出现在眼前,这次只有一个台阶。转头的小白龙没有看到,身后跟上来的蜚所过之地,所有生物统统像是被抽走生命力一般,瞬间老死。
“……大概,知道吧。”岑眠小声说,声音里透露着无奈和畏惧,他不知道那条桥什么时候怎么样出现的,更不知道接下来又要面对什么。
岑眠怯怯地迈步第一步,那条桥却仿佛瞬移了一般,就出现在他ròu垫之下,冰冷的台阶和温海珊瑚截然不同的感觉让他颤抖了一下。
……怎么这次更诡异了,这是什么,我不来就山山来就我吗。小白龙捏着自己疼疼的爪子,心里很慌张。
“过了第一级台阶,你就到家了对吧?”小白龙讷讷地再三确定。
“嗯,本座怎么会骗人。”蜚看着他,深邃的单眼里qíng绪复杂,走上台阶,他是真的到家了,只是过了界的小白龙,也再回不来了。
岑眠另一只脚也踏上台阶,不回头看也知道身后是怎样的变化,眼前的景色却是他从没细看过的。
上次只匆匆一瞥鲜艳yù滴的全景如同画卷铺陈开来,参天的古木参差,隐隐露出远处各异的仙家风景,滕飞空中的蛟龙、青鸾,地上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洪荒生灵,小白龙甚至不怀疑他能在这找到自己的祖先。
……可是,擅闯灵shòu界真的不会被抓吗?!岑眠惊疑不定地看着身边的蜚,想起上次在yīn司的经历,越看越觉得自己被卖了,爪子推拒着蜚卷在自己身上的蛇尾,想要去追上正在消失的台阶。
蜚不为所动,眼里有一丝内疚,但更多的残忍和天生的杀意冒上来,看着小白龙惊恐地颤动的瞳仁,嫣红的小嘴吐露着邪恶的话语:“你还要送我回家。”
参天古木两道分开,露出背后的灵山秀水,还有天上察觉有异凭空出现的天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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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少钰右手托着肩头昏迷的小白龙,眼里是锋利的杀气,手里古刀手起刀落,胸膛恢复了起伏。作为羽族,用腮呼吸的奇异感让他不适。
“呵,在水里,你一点优势都没有,别说救他了,杀我都难。”穿着红羽旗袍的女人温柔如水的声音因为她恶毒的语气而变质,被齐根而断的尾鳍延伸出那无边无际的血线,被贺少钰砍断了,又不知死活地涌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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