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条废龙了_狐毛【完结】(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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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角分别坐落着白底金边制服的四位灵医,看年纪和气质,想必是外头点了灯的顶级灵医。

  ……莫名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上次他参加实验考试,就只有一位带教老师,还只是学校的助教。而且,眼前的灵医制服还是原来的样式,总算有了一丝安心的成分。

  岑眠被这阵仗压得偷偷长呼一口气,下一秒那一丝安心也消散殆尽――

  正中间是垂下的幕帘,中位是属于灵主的位置,洛子琛却不在上面,此时正是空空一张椅子;左侧无人,右侧的帘子却放了下来,隐约可见穿着黑色制服的修长双腿和映着烛焰哑光的皮鞋。

  ……那是,辅助他的搭档吗?

  “岑先生,请跟上。”已经走到中间那位躺在chuáng上的受体跟前,助理姐姐回过头看他,冷淡的脸上有一丝疑惑。

  “……好,好,不好意思。”岑眠被那人熟悉得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场吓得忍不住结巴,刚迈出一步,脑袋霍地疼了一下,顿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玻璃地板下分布有序的铜钱,和狂乱却有规律的朱砂咒文。

  ……现在灵医院都这么复古了吗,这东西,他只在洪荒藏书里才见过。

  “岑先生?”助理姐姐又催促一声,旁边刚进来的灵医已经提着放好妖shòu的聚魂灯进来了。

  岑眠回过神,忍着头疼接着走,走到正中间那张趴着受体的chuáng才停下,在助理姐姐的引导下坐上对面灵医的椅子。

  “岑先生,我知道您曾经是灵主候选,但是想必您也知道,灵医的术法和灵主相反,需要把患者体内的妖shòu安抚下来,往体外引导。”助理姐姐接过那个聚魂灯,里面是闪着红光的凶shòu,看不清轮廓。

  岑眠坐在与十年前神似的场景之中,看到那盏凶险的聚魂灯,浑身一阵发冷,心里的恐惧怎么压抑还是不断渗出,双手微微抖着,嘴里喘着气试图缓解心里的qíng绪。根植于心的恐惧太深刻,以至于这回他都没感觉到尾巴尖散发鳞光的青毛开始发烫。

  “我这么说,您明白吧?”助理姐姐手指“咔哒”解开那盏聚魂灯,弯腰放下,身影蓦地沙化一般原地消失了。

  “……嗯。”岑眠qiáng迫自己点了点头,手上紧紧握着拳,如此才不会从椅子上掉下来,直到看到凶shòu红似晚霞的身影在灵医引导下蓦地钻进受体的身体,那个一直趴着的人像是忍受不住,抬起头发出濒死的气声,那张脸足够地近,以至于岑眠在椅子上狠狠缩了一下――

  顾云止。

  ……不,不可能,大家亲眼看着顾老师被火化的。瑟缩的岑眠退无可退,背后已经是冰冷的椅背,嘴里大口地呼吸,努力冷静下来,定睛看着那个人煞白冒汗的脸。

  ……只是想象而已,眼前的人比顾云止年轻。而且,身体更弱。

  没等岑眠回神,复杂的咒文从四位灵医嘴里有序地念出,密集而意味不明的词语堆叠起来,疏通了岑眠抵触的qíng绪,渐渐叩开他意识的大门,铺天盖地地涌进来,牵动着他的qíng绪,直到他眼前渐渐昏暗下来。

  ……又是这儿。岑眠睁开眼,四周依然是一片黑暗,但俨然不再是灵医院了。这是他第一次和鬼车过界的地方。

  ……只除了,没有桥,敢qíng这个以身为桥的技能还是个被动技能吗!

  “小哥哥,你在这gān嘛呀?”又甜又软的女孩子声音从背后响起,激起岑眠一背脊jī皮疙瘩,回头所见更是吓得一动不敢动――

  哪里有女孩子,眼前的分明是个容貌女气的少年,面容姣好娇俏,男女莫辨,那青白的、长着细短白色茸毛的平坦胸膛,却分明印证他是个男孩。再往下看,像是被拦腰截断一样,一片比一片大的羽毛从断掉的腹部边沿长出来,拥挤地纠结成一条扁平的长尾,支撑着少年站着。

  ……根据以前的经验,只要他不踏出第一步,对方就不能进来这片黑暗对吧。岑眠看着那光滑的白羽,看似无害,实则薄如蝉翼,锋利程度想必直追大腿的古刀。

  ……仿佛知道眼前是哪位凶shòu了。这压根就不是凶shòu啊呜!这种东西是怎么批准放进实验手册的!呜呜呜呜!

  “小哥哥,你好像,认识我哦?”少年嘴里吐出娇滴滴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奇怪语调让人背后直冒冷汗。

  少年的脸趴过来,和岑眠只隔着一层玻璃那么近的距离,没有再靠近。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分明没有神智,像是被cao控了一般。

  “……你是羽衣人?”看清楚他连毛孔都没有的奇怪皮肤,岑眠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搜神记》里边说,羽衣人是穿着羽衣的妖怪,有男有女,男子能嗯嗯男子,让他们怀孕,岑眠当时看到就三观崩溃了,现在居然还碰上真的……

  ……明明是个模样姣好的少年,外形现下看来也不甚可怕,岑眠却下意识地感觉到对方和以前任何凶shòu都不同,鼻端闻到的分明是他刚才一进门所闻到的那股诡谲的气息。

  “是,的,哦。”少年说着,语调越发奇怪,双手人偶娃娃一样,动作生硬地在半空中比划着奇怪的图形。

  ……那是一只豹子。岑眠瞪大眼睛看着半空中随着少年动作出现的点点银光,黑色的背景下渐渐勾勒出一只银边的黑豹,嘴巴作嘶吼状。

  ……好像蒋冽的本体。岑眠这么想着,心里咯噔一下,再看眼前的少年,哪里是神智有问题的样子,分明就是根本没了神智,为人所控。

  眼看着空中那只豹子仿佛活了过来,眼珠子朝下看,盯着少年,熟悉对方手段的岑眠打了个寒颤,看着几乎趴在自己面前却过不来的少年,手指狠狠地掐着自己手心,咬咬牙,往前迈了一步,打破了那层禁制,把少年拉进了自己所在的黑暗之中。

  “小哥哥,你在gān么,我还不想回去。”少年疑惑地看着他,空dòng的眼睛里闪过一丝qíng绪,才重新回复平静。

  ……好像还可以抢救一下?岑眠看着那双眼里堪堪划过的一丝波动,这只羽衣人还知道自己不想回去,证明他还是有一些自主意识的。

  ……无数咒术划过岑眠的脑袋,该用哪个,哪个才能赶在黑豹动手之前把少年唤醒,他进来已经这么久了,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活着吗。

  ……冷静,岑眠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来,背后猛地一震,明明是两界之间的通道,却被一阵罡风chuī倒,整个人趴在了少年身上。

  “……呜。”摔了个狗啃泥的岑眠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双腿被黏糊糊、吸盘一样的东西紧紧黏在了少年肚子上,一动不能动。再去看少年慢慢睁开的眼睛――

  墨色的瞳孔渐渐褪去颜色,仿佛水一般的银色显现出来,里头是幽幽燃着的冥火,空dòng可怖之极,显然彻底失去了理智。

  少年下半身羽毛披覆的尾巴向两边分开,露出肚子里掉出来发黑黏糊的肠子内脏,位置已经全然不对,上头还变异出了一个个章鱼嘴一般张合着的吸盘,分泌着独特的粘液,把猎物紧紧地咬住。

  想起书上说的,极为罕见的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常以冥火cao纵凶shòu,燃尽那刻,就是shòu类被彻底激发出狂bào状态之时。

  天空中那只黑豹随着罡风早已不见,想必那阵罡风就是辅助黑豹来送冥火的。空气里那股诡谲的气息浓郁得熏人,他早该想到是蒋冽。

  ……完了,完了,眼前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失控场面让岑眠心脏狂跳,背上冷汗渗出一层又一层,身下冷腻粘稠的感觉让他恶心至极,眼看着那簇冥火迅速跃动着,很快就要燃尽的样子,呜呜呜呜,怎么办,要用哪一个才能安抚这只羽衣人的qíng绪。

  ……冷静啊啊啊!呜!不能不能重蹈覆辙!岑眠努力压抑着恐慌,浑身都在抖,脑中拼命搜索着关于狂bào后凶shòu的知识。

  狂bào后的凶shòu是不能实现灵识共通的,这就意味着灵主的那一套完全不管用。而灵医把凶shòu引导出体内的方式,第一步就是以咒术安抚凶shòu,再由搭档配合,将其引出体外抓获;若超越受体的承受极限,便要回应搭档的召术,请求把凶shòu在体内清理。

  ……搭档。岑眠想起那个帷幕后的男人,那身黑色制服和诡谲的气息,与方才的黑豹一模一样,咬了咬唇,把这个选项划掉。

  ……只能靠自己了。酷似顾云止的受体分明是人类,那么虚弱的身体,承受凶shòu过体已经是很勉qiáng,若是狂躁状态下的凶shòu,想必还没出去就要毙命。

  像是回应岑眠的想法,浑身的血液像是混进了细密无形的针刺,每一次流动都是全身的疼痛。死死咬着牙,疼得睁大的眼睛盯着羽衣人眼里的冥火,冷汗渗出,划过脸颊,岑眠用紧掐着的手抹掉,尽量不去惊动身下的妖shòu,脑子里最终选定了咒术。

  ……灵医和受体身体状态共通,他身上的状况说明体内狂躁的妖shòu已经让受体产生剧烈的反应。看着那即将燃尽的冥火,岑眠明知自己念不完,还是张开嘴迅速而清晰地念着咒术。

  七七四十九个分节的咒文,必须用六界语言清晰、毫无差错地分别念一遍。

  第一遍的末尾,岑眠分明感觉咬着自己腿的那些吸盘渐渐用力,双手抓着的羽衣人正在渐渐恢复力气,慢慢地开始抖动。

  ……不要分神,错了就要重新开始了。他付不起这个代价。岑眠的血液随着心脏加速鼓动而流淌,针刺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手下的身躯开始挣扎,羽衣人眼珠子一转,银白的瞳仁盯着满头冷汗、抖着嘴唇念咒术的岑眠,里面的冥火已经燃剩一点火苗。

  ……第四遍了,忍住,不能松手。岑眠紧紧攥着羽衣人皮ròu分开的皮肤,生怕羽衣人要动作,身体里针刺般地疼,加上身下就要把自己的ròu生生咬下来的疼,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冷汗刷刷地冒出来,仿佛水里捞出来一般,再顾不上擦。

  冥火彻底燃尽,几乎同时,羽衣人青白色的皮肤底下渐渐爆出一根一根红红的网状丝线,那是他不能控制的力量。

  “吼――――――――――”

  手底下的羽衣人银白的瞳孔充满狂乱杀意,视线落在身上唯一的活物和猎物身上,痛苦地嘶叫着,尖细娇软的声音刺耳得如同笛膜破后chuī出的声响,胸膛剧烈起伏,被岑眠按在胸前的双手轻易地反过来,狠狠箍着岑眠的脖子,想要停止那喋喋不休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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