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条废龙了_狐毛【完结】(44)

阅读记录

  ……第六遍了,还差一遍。岑眠感觉被箍着的脖子以上迅速地充血,自己的五官像是要涨爆出来一样,窒息的感觉让他视线渐渐模糊,脑袋里清晰的思维慢慢迟钝,嘴里有气无力却努力咬清字句地念着。

  ……不能,不能放弃,顾老师的经历有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他不能再让第二次发生。

  窒息的感觉蔓延上来,涨得仿佛要撑破脑壳的脑子不知道是否已经缺氧死亡,岑眠渐渐感觉不到身下和血液里的疼,青紫的嘴唇还习惯xing颤抖着念最后一遍,直到眼珠子涨着,彻底陷入黑暗。

  ……不知道念完了没。

  无垠的黑暗降临,只有岑眠尾巴尖那簇青色毛发散发着qiáng烈的鳞光。

  * * *

  还是那片黑暗,羽衣人已经消失了,那条桥回来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古装男子坐在桥头,手里是一片青色的龙鳞。

  “你是谁?”刚刚醒来的岑眠因为刚才一番打斗,还在缺氧的状态,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才看到那人的相貌。在面对虿鬼时那种诡异的冲动,此刻碰碰地在他血液里沸腾。

  ……所以,他最近突兀的想法,都是和眼前这人有关吗,岑眠努力地对焦,看着桥边的那人。

  世无其二的样貌,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谁家公子,一身青衣衬得人似绿竹,手里把玩着一片青色泛光的半透明物件,看着岑眠的表qíng既有王者威严又有作为先辈的怜爱。

  ……看着那人捏鳞片总觉得尾巴疼怎么回事。鳞片?尾巴?!岑眠后知后觉地一扯,明明还是人身的状态,尾巴却在非自主的qíng况下出来了,尖端那簇青色的毛发此刻消失了,光秃秃的好不可怜。

  ……雾糙!打个怪自己没挂为什么毛秃了啊!岑眠心疼地抱着尾巴,yù哭无泪。

  “不认得我了?也是,你初见我时,还是个初生孩儿。”青衣公子缓缓渡步而来,坐在岑眠隔壁,看着他拿起光秃秃的尾巴可怜的样子,把手里那片青色的龙鳞一松,岑眠尾巴蓦地出现了一簇青毛,正是原来那一簇。

  ……嗝?傻眼的岑眠看着龙鳞变成尾巴尖的毛,敢qíng自己顶着眼前这位仁兄的龙鳞过了二十七年?!

  “还是个小孩子啊。”青衣公子嘴角泛起浅笑,伸出手掌摸了一下岑眠的发顶,岑眠怔愣地看着仙人一般的人,脑袋上明明什么都没感觉到,仿佛眼前人只是幻觉,眼眶却毫无缘由地一热,一滴泪沿着脸颊落下来。

  “……奇怪。”岑眠摸着泪湿了的脸颊,若有所失地看着眼前这人,看到青衣公子脖子上逆鳞的位置是一条长长的空fèng隙,又摸摸尾巴上那簇青毛,不解地问:“你,也是龙吗?我尾巴上的,是你的逆鳞吗?”

  “我曾是尔等一员,因洪荒一战身死魂消,得以飞升仙界,却是放心不下我族灾厄及洪荒后患,故留逆鳞一片。”青衣男子顿了顿,看着岑眠一笑,垂眸看着他尾巴上的青毛,像是回应他一样,那根尾巴不受岑眠控制动了一动,青衣男子这才笑着起身,背对着岑眠走回桥上,只留下一句话――

  “如今逆鳞之主觉醒,吾之旧位,终有人继;洪荒后患,有望得解矣。”

  ……大哥,憋闹这么玄乎啊!呜呜呜!别走啊!岑眠坐在原地懵懵然地看着青衣男子踏上桥,才猛然醒来一样,挣扎着想要起来追他,满腹疑问尚未得以解决,眼前又是一黑。

  ……刚才那位,不会就是龙王吧。

  ……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啊呜!看来人类拍的西游记也是不能尽信的。

  * * *

  眼前还是漆黑一片,岑眠却知道自己清醒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因为他觉得浑身都酸疼至极,脑袋仿佛宿醉后般几近炸裂,还好刚才跟妖shòu搏斗的伤没有在身体留下反应。

  ……这好像还是头一次啊,清醒着回到自己身体什么的。

  脑袋还是沉沉地疼着,灵识似乎有些混乱,身体似乎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因为考试室内其他人脑海里的声音不断地涌进自己的思维里。明明以前不会的。

  “我们这么做真的对吗,我刚才感觉到了好qiáng大的气息,龙族虽然没了,可是就一只也不好惹啊。”

  “这不是真的吧,蒋副局长不是给凶shòu用药了吗,居然全身而退了,受体这么弱也活下来了。”

  ……受体没事,呼,岑眠蓦地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感觉眼皮轻了一些。听着灵医们的心声,心却再次慢慢地沉下来。

  “唉,有点可惜啊,不过我们有子琛了,崛起也指日可待了。”

  “不可惜,子琛的xing格才适合领导灵医院,这孩子太懦弱了。”

  “况且眼前的人被蒋家和孟局长同时盯上,我们要按照规矩来行事啊,贺副局长这么家大业大也被搞下台了。”

  ……这样的灵医院,真的是他想要去的地方吗。他所吃过的苦头,只为了进入一个会为权势而屈服、会为规矩而糙菅人命的地方吗。

  “这么好的苗子,离开,对我们来说,或许也是个希望吧。”

  “什么希望?”

  “我们的良心。”

  “呵呵,在灵医院你还讲良心,可笑之极,孟局长亲手督建的地方,你敢进来,就说明你是这条路的人。”

  “就是,要讲良心你就滚出这里吧,外面多得是。”

  “呵呵,他出去了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十年,他以为努力就有结果,结果却是,他一早就被隔绝在门外。

  像是不想再听下去,岑眠的眼皮子蓦地一轻,自己还躺在椅子上,四周还是那四位灵医,没有一个人真的如他们所说的离开,室内安静得只有烛火摇曳的声音。

  助理姐姐担忧的目光在看到自己醒来后恢复了冷淡,冲他机械地一笑,开始收拾好装着羽衣人的聚魂灯,推着刚醒来的受体离开了。

  ……大家都知道蒋冽在凶shòu身上动了手脚,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十年前可以归罪于裴钺一个人,可如今分明就是灵医院合伙动的手脚。这样的灵医院,真的是他理想中的那个地方吗?能做出这样举动的灵医,又会怎么去治愈病人?

  “一共就两条路,试了不合适就回家,一还是二的选项,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腿的话在他脑海里回dàng,岑眠垂下眼睫,掩盖住满眼失望,从椅子上下来,虚软的脚让他趔趄了一下,扶着椅子,直到站直,心里有个想法像是出笼之鸟,抑制不住地想要被实行。

  “咔哒――咔哒――”皮鞋落在玻璃地面的声向自己靠近,岑眠抬头,洛子琛的位置空着,右边的帘子被掀起,皮鞋声正是那里走出来的蒋冽发出的。

  苍白的脸上一如以往地挂着病态的笑容,那双眼睛的视线依旧如蛇般冷腻,岑眠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脚上却没有后退。

  “很不错嘛,可惜……”蒋冽的脚步和以前一样,停在几米开外,手里是岑眠的进度卡,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够了。”岑眠紧紧握着拳,不长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整个人虚软无力,不自觉地发着抖,语气却很坚定,第一次打断了蒋冽的话,qiáng迫自己瞪大眼睛迎上那yīn冷的视线。

  “……顾老师说过,身为人间最特别最凶险的医者,灵医有很多种方式,可是,要我说,”

  岑眠看到那四位顶级灵医在摇头,视线却依旧无畏地和蒋冽对视,咬了咬唇,声音颤抖,依旧坚持地继续:“要我说,却绝不是在别人以xing命相托之时,糙菅人命,如果是这样的灵医院,绝不值得付出xing命和血汗。”

  ……他一直以为,一路以来走得这么辛苦,是因为正确的道路必定充满坎坷。原来,从来都是他看错了路。就像爬着一道能通往苍穹、却缺斤少两的天梯,努力地一个一个阶梯拼上去,却发现苍穹之上,没有星星,只有黯淡肮脏的尘埃。

  岑眠看着四位灵医各异的表qíng,有的仿佛吃了苍蝇般讷讷,也有qiáng自镇定的,相同的却是,他们高尚的、不为所动的面具似乎都有了裂痕。

  “是我来错地方了,告辞。”岑眠垂下眼睛,再也不看这个让他幻灭的地方。

  蒋冽看着果决地转身,努力挺直着脊背走出去的岑眠,那一瘸一瘸的脚并不影响他变化巨大的气场。

  呵,这副模样真是像极了贺少钰啊。

  蒋冽笑着拍起手,这样的小qiáng垂死挣扎还自以为坚qiáng的表qíng真的太好看了,他从来不知道岑眠也能这么有趣,今天违反和孟涂的合作,真是值了回本价了。

  四位灵医脸色惊恐地看着新任的蒋副局长拍着手,嘴角弯起一个yīn狠诡谲的微笑,苍白俊美的脸让人联想起西方书里中世纪的吸血贵族。

  * * *

  “你没事吧?”洛子琛的身影从后门进来,似乎断定岑眠会从后门走一样,疏淡的声音第一次带了些喘,身上还是一套家居服,脸上遮住上半脸的金面具也是匆匆戴上的样子。

  “……没事。”岑眠看着刚才一直没有到场的洛子琛,声音还是颤抖着的,脑海里还是刚才凶shòu狂躁的样子,本来要走的脚步顿了顿,细看了洛子琛脸上的金面具,上次在流水别墅匆匆一瞥,他只是疑心,如今一看,蓦然记起顾云止那张雪làng纸上画的金面具。

  ……他是蠢,但不傻。只是一直不愿意去做这样的联想和怀疑。可是经过刚才的事,岑眠憋不住开了口。

  “十年前,顾老师身上的手脚,你也有份,对吗?”蒋冽可以穿透人体以冥火彻底激化凶shòu,无可厚非,只是在此之前,凶shòu必定是经过长时间的催眠和折磨,这样的事光有办法而没有能力是完成不了的。

  “……我有。可是。”洛子琛本yù再看他身上的伤,被他一问,手顿在半空。

  “……可是什么?”

  岑眠睁大眼睛看着洛子琛眼里真切的关心,那双眼让他有种牵绊的感觉,就像一直以来虽然不同世界却能聊到一块、不想轻易斩断的牵绊一样,隐隐希望着对方给出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答案。

  “没有,我的确参与其中,今天的事,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来得及。洛子琛垂下的焦糖色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的qíng绪渐渐沉默隐去,留下疏离的表象。

  如果远离是能免眼前人一死,他乐意之极。

52书库推荐浏览: 狐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