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笔记本,贺少钰看着那坨抖着的蝉蛹,和蝉蛹正上方那写着16°C的空调,皱着眉伸手在岑眠眼前比划了一阵,发现蠢龙真的睡着了,只是在瞎几把抖,gān脆隔着岑眠凑过去,把那个出风口打到chuī不到岑眠的地方,拿手在岑眠头顶试过真的没风,才拥着被子在岑眠附近躺下。
……这人真的太讨厌了,不娶何撩啊呜!不对,啊,他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好困好累好想快点睡着。确定贺少钰转过身去,意料之中失眠的岑眠睁开眼,贺少钰身上的热度睡暖了软绵绵的chuáng褥。
……更睡不着了。
①大食西南二千里有国,山谷间树枝上,化生人首,如花,不解语。人借问,笑而已,频笑辄落。――《酉阳杂俎》②酰
出自南山经,招摇之山――shòu,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食之善走。
酰xing xing第一声)长得像禺(注:郭璞云:“禺似猕猴而大,赤目长尾。”或说禺就是猕猴,可知过去未来),白耳朵,能爬能走,吃了它的ròu可以跑得飞快。
这是山海经第一个怪shòu。传说中醢儆嗤肺一群,出没于山川之中,它们能知道过去却不知道未来,它们特别喜欢酒和糙鞋,土人在路上摆上酒,放上几十双连在一起的糙鞋,踝吖,一看便知道放置这两样东西的土人和他们祖先的名字,开始它们会喊着土人和他们祖先的名字,一边大骂“诱我也”,一边走开,但不一会儿又会返回,相互嚷着喝酒,还把糙鞋套在脚上,喝不多少便大醉,连着的糙鞋让它们跑也跑不动,便被土人抓住了。(唐李肇《唐国史补》,又见李贤注引《南中志》)
三十四 不死之糙
“早。”贺少清长眸眯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岑眠脖子上的黑色带子。
“……早。”岑眠顶着黑眼圈跟着大腿出了屋子,才发现昨晚还是长满拒霜花的客厅现在完全变了模样,白炽灯照耀的密闭室内,木质地板上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血红朱砂写成的复杂咒文,显然是刚写的,上头的朱砂有些还是半gān。
“……这是?”岑眠眼睛睁得大大地盯着那个阵法,自从实验考试之后,他对阵法实在提不起好感。
“几点了。”起chuáng气还没过去的贺大少拧着眉毛,眯起眼在岑眠脖子看了时间,不耐地问:“还不去吗。”
“嗯,这不就走了吗。”贺少清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表弟幼稚恶劣的举动,和岑眠秒红的脸蛋。
“……走?我们就这么进山吗?”岑眠听到敏感的话题,讷讷地问,即便是警督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而且梧桐山区都封了二十年了,谁知道里面……
贺少清微笑:“当然是走这个,我们不能走大路,只能直接到达蒙世勋在的地方,想必孟涂和那位‘灵主’也到了。”
“我于卯时三刻占得蒙世勋所在,已录于此N石之中,若要归来,寻一相同N石置于那厢阵中,再行入阵,即可。”章瑞疾捧着一个指针指向阳界的司南,上面放的正是一块被分割成三份的苍白双色N石。
“……怎么是N石?”岑眠看着那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实在和这堆高大上的咒文不符。
“N石若为苍白二色,则可引水、活水,当年湖区水源能进入龙族领地,此石乃罪魁祸首也。”章瑞疾说着,看到岑眠怔愣的脸色,便不再细讲。
“走吧,晚了可能连蒙世勋都已经狗带了。”贺少清接过第一个踏入了阵中,拿了一块N石,在三人眼前凭空便消失了。
……怎么看起来这么不保险的样子呢。岑眠担心地看着那个阵法,还没往后退,手中就被贺少钰塞进较大的那块N石,拉进阵中。
“……大点的石头是比较安全吗。”岑眠看着手里最大一份的N石,还想着跟贺少钰换一个,结果刚抬头看到贺少钰皱眉准备凶他的表qíng,便眼前一黑,像是从高空坠落一样,离心力让他的心脏碰碰地狂跳。
“……痛啊。”一屁股摔进类似海绵的东西,激起的漫天尘埃让岑眠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妈呀,这是多久没人住了!
……没人住?岑眠后知后觉地打量四周,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客厅,自己屁股底下就是那种八九十年代的沙发,老旧的huáng铜风扇,因为cháo湿长着青苔的青砖墙,昭示着屋子的古老。
时间在这里像是静止了一样,一切都是死的,连窗外斑驳的梧桐树都安静地一动不动,没有风,没有雨,连渗透整个龙族的湖区水源都没有流动,只有梧桐淡淡气息飘散在空气里,厚重古老的味道萦绕弊端。
……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禁制笼罩住一样。
岑眠看着那梧桐树,明明该是huáng叶,上面却燃着斑斑砖红,仔细看室内,墙壁家具上分明喷溅了许多朱红色。
……这,都是他族人的血。连他身下的沙发都是血,岑眠像是魔怔了一样,尾巴尖端渐渐发烫,伸手就要触碰那血。
“你gān嘛?!”贺少钰凶恶的声音传来,指节分明的手狠狠箍着岑眠伸出的手,把他拉起来。
“……我没有…gān嘛。”岑眠如梦初醒一样,懵懂地醒来,才后怕地发现,他刚才居然差点触碰了禁制的东西。
“你想死吗,什么都别碰,禁制里头的东西哪个改变了位置你就别想走了。”贺少钰恶狠狠地拉着岑眠去找先来的贺警督。
……居然真的有禁制,可是龙族灭门了,谁来为保护现场而下禁制,辛辛苦苦维持了禁制又能怎么样。岑眠忽然想起,这些问题,他刚醒的时候都被问过,而作为唯一证人,他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前从视频里看就已经触目惊心了,如今身临其境,那股愧疚感便更为qiáng烈。他怎么就不能记起来呢。
“小心点,别踩地上水。”贺少钰拉着岑眠,每走一步都等岑眠踩过他刚才踩得地方才走下一步。
“这里居然会有水,明明是二楼啊……”岑眠看着那些出于静止状态的水,仿佛一块块凝固在地上的水晶,看起来却凶险无比。
“这是湖区的水,龙族凭空消失了,水却留下了。”贺少钰讽刺地“嗤”一声笑,想来这个事实他当年也彻底地调查过。
“龙族消失了……”岑眠看着这层楼,明明都是血,却真的没有一位龙族的尸体。
“少钰,过来看看。”贺少清的声音出现在前面那个房间里,显然那才是阵法最准确的地方。
贺少钰带着岑眠侧身进了那扇半掩的红色木门,里头俨然是送他们来的阵法,冷硬的地上只有一块N石。
……表哥肯定摔得很疼吧。岑眠想,他摔在沙发上就这么疼了,唔,要是摔在这儿屁股要碎成六瓣,想想都疼。
“你在看哪里。”看见岑眠落在贺少清屁屁上的视线,贺少钰拧起眉伸手揉乱岑眠的头发。
“……没!”岑眠才反应过来自己gān了什么,蹭地侧过脑袋,然后看到了浴缸里更可怕的东西――
身材瘦长的少年斜躺在浴缸里,眼睛闭着,五官和蒙世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切都很正常,直到看到右边像是被齐齐竖切的身子,和蒙世仙的左边一样,内脏、血ròu和脂肪都袒露出来,黑红的血液潺潺流满了半个浴缸。
……蒙世勋。蒙世仙没说谎,她真的是蒙双氏,哥哥和她被残忍地惊动,对半切开了。为了一具邪恶的尸块,孟涂居然擅闯禁地不止,还行如此无道之事。岑眠被那血腥的味道呛得手脚发软,想要后退,贺少钰适时地按住了他的脊梁骨。
“……呜。”背后的体温安抚了恐惧,却安抚不了他脑袋里要炸裂一样的疼痛,尾巴自动地变出来,像是活的一样绕道岑眠胸前,“看”着蒙世勋,那簇青毛越来越烫,散发着温润却压迫的青色鳞光。
……这位仁兄又要闹什么呀!岑眠死死咬着嘴唇,生怕吵醒蒙世勋。
贺少钰感觉到掌下岑眠的颤抖,看着那簇青毛,眉头拧起来,还没有动手,那厢的蒙世勋却开始慢慢地动起来。
岑眠疼得颤抖着,要不是贺少钰撑着他,早就软下去摊在地上了,圆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浴缸里的蒙世勋,眼睁睁地看见他睁开眼睛,和蒙世仙一样清纯的眼神落在自己这个方向,愣是撑着那样的身体,在浴缸里原地端正地向自己行了个跪拜礼,沙哑的声音在狭小的浴室响起――
“青湍,总算等到你了。”
……这是什么神剧qíng啊!岑眠愣愣地看着对方,脑袋不疼了,尾巴尖的疼痛渐渐褪去,那丝鳞光慢慢变弱,好像完成了任务又要继续沉睡一般。
……大兄弟,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惹了事然后扔锅给他啊呜呜呜呜!岑眠立在原地惊恐地看着脸色慢慢变得疑惑的蒙世勋。
“你不是青湍,你是谁?”蒙世勋问完,挣扎着想从浴缸里拖泥带水地爬出来,却似乎体力不支,最终只挑了个不会撼动浴缸的位置,重新躺回去,看着岑眠,看他哆哆嗦嗦了半晌没说话,忽然说:“你是那个龙傲天。”
……他错了,他再也不敢用这种名字挂在医馆了!呜呜呜!
“……我是。”岑眠身子靠着贺少钰的手掌,慢慢站回去,那厢笑得直不起腰的贺少清让他的恐惧都淡了。
“唔,不对,不是你gān的,我家仙儿在哪?为什么我会醒来,而且,这不对劲。”蒙世勋似乎很狂躁,不知是不是一体双生的蒙世仙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岑眠莫名地想起之前几只妖shòu狂躁的状态,如果真的是这样,他根本没有办法送他们过界。
“为什么你不会醒?蒙蒙为什么非要我的逆鳞,让你和她重新‘合体’?”岑眠壮着胆子怯怯地问,蒙世勋渐渐bào躁的qíng绪让他担忧。
“他们是蒙双氏,心灵相通,五感共存,要是qiáng行分开,只能其中一个醒来吧,这么说,蒙世仙睡了。”贺少清娓娓道来,显然早对这两人的qíng况了如指掌。
“不,仙儿醒着,她根本不听我说话,而且我,这也不算醒来,唔。”蒙世勋似乎努力抑制着什么,眼珠子涨着,死死捏着浴缸的手指毫无血色,似乎蒙世仙身上的事qíng一模一样地回复刻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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