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条废龙了_狐毛【完结】(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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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眠一出来就被贺少钰接管,侍应生小哥哥识趣地隐没在灯火之中。

  “怎么这么久?他没对你gān什么吧。” 贺少钰检查着岑眠身上,确保完好无损才亲了一下他的脸蛋,眉头依旧紧紧拧着。

  显然贺大少的耐心已经被耗光,连许久不见的黑色古刀都已经出动了。

  ……要是自己晚点出来这人是不是就要冲进来了。刚对贺长老翻新了印象的岑眠想着,小声地给贺长老辩护:“贺长老好歹算是家人啊,你也别对他成见那么大啊,好好相处的话,或许…”

  ……虽然对贺长老苛待贺少钰的曾经忿忿,只是那人如今的出发点也的确如贺祁挽所说,和自己不谋而合。

  “我不需要委屈你的家人。”贺少钰把人搂着带走,没有回到旋转餐厅,而是出了门走上那通往天台的旋转楼梯。

  ?要是羽族有逆鳞,那贺少钰的逆鳞肯定是岑眠。

  所谓家人的概念在贺大少的世界里是那般冷漠,冷漠到有还不如不存在,冷漠到他以此推论贺长老刚才那段时间里会对岑眠做怎样的事就忍不住要进去拿人,他又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人去委屈自己的挚爱。

  岑眠潜意识觉得不对,本来还yù辩解什么,听了这话却微张着嘴,再没说出一句话,只觉得心里特别酸,眼睛都因此有些滚烫,默默地回扣着贺少钰温暖的手掌。

  旋转楼梯直通天台,两人走到尽头一出来,岑眠才发现天居然已经黑沉下来,跟入夜了一样,楼下已经是灯火成川的夜晚,天台的酒会都已经提前开始。

  “……现在不还是下午吗。”岑眠看着天台中心伫立的地标xing尖顶小型钟楼,上面时针分明指着五。

  “嗯。”贺少钰看着黑里透着绝望的红色的天,那红色越往湖区的方向越是浓重,想必是那边出事了。

  岑眠沿着他视线看去,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扯扯他手指小声问:“……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顺便带上我?想着刚才贺少钰那竖起一身刺般的保护态势,岑眠还是把这句话吃掉了。

  “不去,先吃饭。”贺少钰牵着人走进酒会,穿过那群纸醉金迷、毫不在乎世界是不是要崩塌的人。

  ……以前没看出来大腿是这样的吃货啊。岑眠摸摸有些饿瘪了的肚子,鼻端是各国jīng致美食的味道,最后还是屈服了。

  ……只是,不是要吃东西吗,怎么看这节奏仿佛要上钟楼。

  岑眠被贺少钰牵着一直走上天台到钟楼的旋转楼梯,低头就能从脚下看见摩天大楼下的商圈,可怖的高度让他憋不住腿软,手心冒着汗,贺少钰却依旧牵着他没放,也是那只手的温度让他忍着愣是跟着走上去了。

  因为是突兀地建在顶楼,钟楼并不大,仅仅矮小一层的楼身贴合糅杂了现代和古典的风格,和大楼一致的灯火装将它装点得明晃晃的,如同S城一颗北斗星。

  贺少钰带着岑眠最终坐上钟楼中心的那个大石拱窗。因着钟楼除去尖顶只有矮小一层,窗户更是开在中间,两人坐在最下面一格就跟坐在小复式的二层俯瞰酒会一般。

  窗户模仿古楼的方式雕着飞鸟展翅的古典意象,金色的灯光下典雅而优美,和脚下那繁华的酒会jiāo相辉映,楼下的那些食物此刻就跟摆在眼前一样,只是这盘子有点大。

  “想吃什么?”贺少钰问。

  ……这要怎么拿。岑眠看着那堆各国的美味,完全下不了手,随手指了一道冰绿茶舒芙蕾。唔,虽然放了一会儿没有原来的模样了,但是看起来还是很棒。

  贺少钰挑眉,下一刻厨师手里捧着的那个刚出炉的舒芙蕾就出现在岑眠手里。

  “……那是人类啊喂!”岑眠捧着手里那个完美诱人的舒芙蕾,再看看那个呆了一下又继续做下一个的厨师。

  “啧,那是láng六。”贺少钰打了个响指,那厨师被迫现出了一秒的原形还不自知。

  ……láng六?láng六!他遇到贺少钰那天在车上欺负自己的那个láng六吗。岑眠想了好久,联想到七角大楼才蓦地想起来,于是扁扁嘴,开始享受那个舒芙蕾。

  似乎想起那天的遭遇,岑眠愣是鼓着腮帮点着láng六经手的菜品,贺少钰懒洋洋地倚着石窗、恶劣地在一边指哪拿哪,不一会儿就把拱窗摆满了。

  岑眠低头解决着那块三文鱼菲力,感觉到尾巴尖越来越异常的疼痛,刚才没说出的辩解渐渐浮上心头,最终在吃完最后一口之后忍不住小声说:“……其实爷爷内里也是个很好的人吧。”

  贺少钰闻言挑眉,看着认真的岑眠,状似随意地说:“可能吧。”

  岑眠用叉子戳戳盘子里贺少钰刚放进来那条鱼,犹豫了一会,还是疑惑地问:“怎么爷爷看起来这么讨厌青湍?”

  ……贺长老那眼神落点太有针对xing了,敏感如岑眠怎么看不出来。只是不明白,当年龙族羽族不还一起对付虎患吗?

  贺少钰看着岑眠好奇的眼睛,还有小家伙身后摇晃着的尾巴尖上已经黯淡不少的青色鳞光,还是三言两语说了个清楚。

  贺家长老原是一对双生子,只是贺长老的哥哥在洪荒一战中牺牲,长老也再没有左右之分仅留一位。

  “所以这位叫九渊的前辈,就是贺长老的哥哥吗?”岑眠拿出那张看似脆弱的纸,上面是除了地火阵的阵法图和两个古体字,就是羽族文字署名的“九渊”二字。

  “嗯。”贺少钰看着那张纸,获得了贺长老一直没有拿出来的信息,紧皱的眉宇却没松开。

  “……可是这和青湍有什么关系?”岑眠看着那纸上的地火阵,自己这么多年以后才找到的方法,当年贺九渊已经找到了吗,可是为什么没有用呢。

  “这张纸,是当年青湍入阵以后长老要给他的。”贺少钰拿过那张纸,盯着那两个古体字,神色冷得岑眠生怕他一把火把那张纸烧穿了。

  “……但是我在书里看到,闯阵者…”

  ……死。岑眠说着,把最后那个字吞了进去,已经想象到了个大概。

  “……爷爷拦他也拦不住,也不知道爷爷最后怎么找回来这张纸的。”贺少钰捻着那张纸道。

  看见贺少钰竖起的纸背后有一串细小却深刻的龙语,最近努力钻研龙语的岑眠努力分辨着,看出来后却尾巴狠狠地发疼,也不知道是青湍的感受还是自己的――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那是是留给青湍的话吗。岑眠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嗯。”贺少钰看着岑眠尾巴上渐渐亮起来的青光,彻底确认了这个答案。

  ……难怪刚才贺长老那样的目光,以往每次看到自己也是那样的态度。岑眠默默地想,只觉得贺长老没把自己尾巴撕碎已经很给面子了。

  贺少钰把岑眠搂过来,让他挨着自己面对远处的灯河夜景,才懒洋洋地说:“不用太在意爷爷,即便没这件事他也是这么冷漠无qíng的xing子。”

  岑眠想起那个站在落地窗前那个挺直的背影,九渊和青湍都已经不在了,可是贺长老还一直活到了今天,这么漫长的时光,怀着这样的感qíng,那是怎样的感受……

  想着刚才贺长老拿着那个盒子的神态,和平日里一样仿佛雕塑一般一言不发。本以为他只是天xing冷漠,可是会介怀这事的人又怎么会冷漠呢。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默默绝望地生存。

  岑眠忽然有些心酸,轻轻地叹息:“你也别这么想他,是个人都会有感qíng的啊。”

  看着贺长老这么多年一天天越发麻木的贺少钰了然,伸手刮了一下岑眠被冷风chuī得微红的鼻尖:“他活得太久了,时于他而言都无所谓了,更别说感qíng。”即便真的有过,早也消磨殆尽了。

  人类是很幸福的,因为他们的生命有限,才能活得那么轰烈而富有色彩。

  “……那你呢?”龙龄仅仅二十八年的岑眠迷茫地抬头看着那个满不在乎的人,这人活得比贺长老还要漫长得多。

  贺少钰像是看到猎物掉进圈套一样,蓦然坏起来的眼神看得岑眠一缩,凑过去咬了一下岑眠的耳垂:“我才活了三百零四天,别冤枉我。”

  ……什么鬼!岑眠被他咬得耳朵痒痒的,看着贺少钰不似开玩笑的表qíng,眨了眨眼,才真的开始笨拙地倒着计算三百零四天之前是什么时候。

  ……昨天还和师兄讨论过过两天冬至吃什么,那今天就是十二月十九日。

  岑眠屈着手指闭目算着,有贺少钰侧着身子给他挡风,钟楼的夜风并没有chuī着他,反而因为贺少钰天然的暖热体温而感觉暖呼呼的。

  指尖下意识地数着手背背起“十二月大十一月小”,岑眠一个一个月往回倒,四月、三月、二月。二月再往前数十八――

  二月十八日。雨水气节。

  ……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遇到贺少钰的日子。就在这栋摩天大楼底下的商圈,那个早餐档……

  岑眠只觉得心里被狠狠锤了一下,疼得鼻根子也跟着酸起来,闭着的眼睛睁开,眼圈已经是红红的了,水光泽泽的瞳眸里映着贺少钰的影子和背后被泪光模糊的城市夜景。

  ……绕这么大个圈,就为了说他没了自己也只会成为下一个贺长老这样的人吗。

  伸手擦掉眼泪,岑眠却愣住了――

  对方手里滴着昂贵的凤血,另一只手不知何时从自己身上拿走了那块刻着凤印的玉牌,此刻上头的凤印因为融入凤血而亮着火光,让后面的繁华夜景都逊色几分。

  ……那是生命的光。见过涅那会脖颈处的凤印如何发亮的岑眠紧张地揪着贺少钰的衣服,脖颈处因此跟着发烫的凤印让他连恐高都忘了,声音带着哭腔:“你gān什么!”

  ……这和涅那会可不一样。自己要是没了最后一片逆鳞可是真的会死的。跟青湍一样,死得直直的。这人怎么可以……

  “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别让我死了。”贺少钰皱眉擦掉岑眠的眼泪,把巩固过后的玉牌给岑眠挂上。这下再也不用担心小家伙提起解除凤印的事qíng了。

  好不容易给自己建立起来伪装积极的假象最终还是绷不住。这紧绷的数月里,那些笑容里都藏着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所有阳光下都有挥之不去的黑色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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