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的咒语_呼延云【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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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生物链的最高端往往都是濒危动物一样,高端人群在日以继夜的cao劳中,往往想不到、来不及关注和保障自己的健康,于是相当一部分人过早地倒在了前进的路上,不仅是重大损失,更令人扼腕叹息。今天,我们与市第一医院开展战略合作,就是要彻底终结这种现象!”

  接下来,王雪芽开始逐个介绍到场嘉宾,每点到一位的名字,就有某个坐在嘉宾席的人物站起来,半扭个屁股向后排的人们挥手致意。当王雪芽念到“逐高公司总裁钱承先生”时,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刚才咳嗽的人竟站起了身,当聚光灯像套圈一样打到他身上的一瞬间,蕾蓉看出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人,脸膛红红的,高高的颧骨和细小的眼睛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他神qíng很不耐烦,甚至有点痛苦,似乎觉得自己被介绍是受到了侮rǔ,只点了点头就坐下了。

  也许是他没有坐在嘉宾席,也许是他毫不掩饰对这个隆重仪式的厌恶,蕾蓉竟对他产生了一点点好感。

  然而对他的折磨还没有结束,刚刚介绍完嘉宾,王雪芽就宣布:“有请钱承总裁上台致辞!”

  一片掌声像开场的锣鼓,催促着演员必须走上舞台。

  钱承慢慢地站了起来,佝偻着背脊,一步一步向主席台走去,走得有点摇摆,像喝多了酒的醉鬼似的。

  蕾蓉感到有些诧异,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两个人极其低切的对话声,一个声音沙哑,一个声音年轻。

  “时间?”

  “一分钟以内。”

  “地点?”

  “主席台。”

  “方式?”

  “心梗!”

  “这么肯定?”

  “嗯!”

  “凭据?”

  “你给我的书。”

  “五官?”

  “面红耳赤瞳孔睁,舌苔焦黑冷汗生。”

  “毛发?”

  “皮肤瘙痒毛发脱,颈有圆斑色青铜。”

  “躯gān?”

  “胸口憋闷似炙烤,背脊内佝如弯弓。”

  “肢体?”

  “腿脚抽搐手无力,四肢末梢俱湿冷。”

  “行式?”

  “喜躺喜坐不喜动,气促气短语不灵。”

  “qíng境?”

  “qíng急事躁肝火旺,嗜烟酗酒房事猛。”

  “断死!”

  “一步三摇如大醉,勉力一挣立毙命!”

  有如刀尖抵在心口,你却动弹不得,任由它一点点刺入肌肤,最后一刀极狠也极猛,直cha进心脏!

  蕾蓉听得心惊ròu跳,通过声音,她百分之百地确认,对话的正是地铁里预判婴儿被乱脚跺死的二人,她咬紧牙关,猛地回过头,不禁毛骨悚然:身后的两个座位空空如也,根本无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蕾蓉的头脑一片混沌,她正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更加可怖的一幕发生了——

  已经走上主席台的钱承,刚刚转过身,面对台下的来宾,脸上的肌ròu就剧烈抽搐起来,他的五官扭曲着,像皮下游走着几十条毒蛇!唯有一双眼睛瞪得要爆裂一样,张开的嘴巴使劲往外呕吐着什么,但是只有半截血红的舌头使劲向外挣扎,仿佛被一支无形的铁钳夹住往外拔似的!

  大约三秒。他佝偻的背脊像断了弦的弓一样猛地往上一挣,全身在瞬间挺成了笔直的一块,直挺挺地向台下栽去!

  “砰”!仿佛砍倒了一棵大树。

  会场里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王雪芽,他跳下主席台大喊“钱总你怎么了”?一大堆服务员和保安人员也cháo水似的涌了上来,顷刻间就将倒在地上的钱承围成了水泄不通的一个圈子。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慢了一步。

  在圈子合拢前,冲上来的蕾蓉已经蹲在了钱承的身体前,她摸了摸钱承的颈动脉,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双侧瞳孔,接下来将右耳贴在他的胸口听了听心音。

  “蓉蓉,你看看采取什么急救措施啊?”王雪芽焦急地说。

  “不用了。”蕾蓉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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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蕾蓉的谎言

  万一致命伤处不明,痕损不同,如以药死作病死之类,不可概举……

  ——《洗冤录·卷之二(复检)》

  段石碑和huáng静风匆匆走出大德酒店的大门,扑面是huáng澄澄的一个城市。正是沙尘弥漫之日,冲鼻一股浓浓的土腥味儿,仿佛huáng土埋过了头顶似的。

  然而段石碑使劲吸了两下鼻子之后,却说:“有点腥,有点苦,还有一点点甜……这是死亡的气息,就像雨后的大地!”

  huáng静风昂起头,望着头顶的太阳,仰天大笑起来:“好啊!好啊!”他的笑声像一只归巢的老鸹,惨白的脸孔因狂喜而变得狰狞,裂开了无数的口子似的。

  “看得出,你很开心。”段石碑说。

  “我开心,开心极了!”huáng静风说,“那个贩卖人体器官的jian商钱承,居然被我诅咒死了,哈哈哈哈!”

  段石碑看着他。

  在漫天的huáng沙中,huáng静风就像一个快要瓦解的陶土罐子,身体因为狂笑而不住地颤抖。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安静了下来,双眼眺望着yīn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才说:“师父,我又见到那个女人了!”

  “谁?”段石碑问。

  “一个名叫蕾蓉的女人。”huáng静风声音低沉地说,“我恨她,我早晚要宰了她!”

  “为什么?”段石碑很惊讶。

  huáng静风沉默不语,段石碑拍拍他的背脊:“咱们边走边说。”

  散步总是打开话匣子的最好方法。huáng静风慢慢地把自己大学毕业后返乡,全家遇难身亡的经历讲了一遍:“我女朋友高霞,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孩,她和我一起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租了那个地下室,想和我好好过日子。刚来那几个月,我jīng神失常,什么都做不了,她就打着两份工养我。我抽烟,她买给我,我借酒消愁,她也买给我,我哪里知道,就为了满足我这俩麻醉药的嗜好,她是把自己的午饭钱省下来啊!等我好一点了,她跟我说:家乡有句话,一棵苗也能种田,只要你还没死,你那家就算还在,回头等我怀上了,给你生个娃,咱们家不是就活下去了么……”

  说到这里,huáng静风使劲擦了一把眼睛,接着说:“上上个月,一个周末,高霞上街买菜,一辆奔驰车突然开上人行道,撞在她身上,把她卷到车轮底下,死了……我哭得骨头都碎成了一把泪,可是警察告诉我,奔驰车车主不承担主要责任,因为车只是‘碰’到了她,只擦破了她一点皮,高霞是死于惊吓导致的心脏病突发,我眼睛红了,说你们不能这么向着有钱人啊!他们说尸检报告是一个叫蕾蓉的法医做的,她在国内是权威,根本没人能推翻——我当时就断定她肯定是收了那奔驰车主的黑钱!这几天你看报纸了么?有个叫穆红勇的出租车司机因为劳资纠纷,被活活气死,结果那个蕾蓉也诊断是心梗,我倒真想把她的心剜出来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蕾蓉,蕾蓉……”段石碑低头念叨着这个名字,“你说的莫非是开办法医研究中心的那个蕾蓉?”

  “对!就是她!”huáng静风咬牙切齿地说,“昨天晚上我到医院上班,太平间不是要从医院西南角的那个小门进吗?我在那里突然发现了蕾蓉,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那里出现,一个人,还提着一大兜东西,我把别在腰里的一把刀拔了出来跟在她后面,准备到了没人的地方给她一刀,谁知突然开了辆奥迪车来,把她接走了——不过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腰间这把刀就是给她预备的!”

  他们刚好走到一处石廊旁边,段石碑看连接柱子的长椅上都是浮土,便chuī了chuī,拉着huáng静风坐下,听他的气喘均匀了些,才慢慢地说:“静风啊,你今天叫我一声师父,我很感动,你是我这么多年来正式授受的第一个弟子,有些话,还是早点跟你说的好,中听不中听的,为师是一片真诚,你尽量体味。”

  huáng静风看着他那藏在一蓬大胡子里的脸孔,捉摸不透他要说什么。

  “你刚才提到蕾蓉,我便问问你,你可知道中国推理界有所谓的‘四大’之说?”

  huáng静风一愣,想了一想道:“听说过,但是具体名字大多叫不上来,只知道有个‘名茗馆’,好像很厉害,因为我有时候买几本推理杂志,看见每次搞推理大奖赛什么的,都要请他们来做评委。”

  “名茗馆么,那是警官大学的一个学生社团,确实非常厉害,命案破案率达到66%呢。不过么——”段石碑伸出一根小手指头,“他们在‘四大’里只能算是这个,垫底的。剩下的三家:课一组就不必说了,那是公安部直辖的大案侦缉组;九十九么,跟他们待那地方一样,雾都重庆,神神秘秘、云里雾里的看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专攻不可能幸存——错了错了,最近看一部推理小说看入了迷了,那书就叫这个名字——是专攻不可能犯罪……还有一个就是溪香舍,那是江南推理jīng英创办的社团,其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以‘灵动如蝉翼、细腻如烟雨’的‘会诊式推理’而闻名,势力之庞大、影响之深远,长江以南,除了四川一域,莫不唯其马首是瞻!这么说吧,就算台湾刑事警察局,简称CIB的,他们判定的案子,溪香舍一纸质疑的书信递过去,他们也要毕恭毕敬地重新勘查。”

  “啊?”huáng静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厉害吧,而溪香舍上一任的舍主,就是蕾蓉。所以,除非你想豁出命去和她拼了,否则真的不要杀她,那样等于是和溪香舍为敌,根本逃不掉的。”段石碑说,“撞死你女朋友的那个奔驰车主,咱们找时间断死他就是了,何必和一个女法医过不去?”

  “不行!”huáng静风的神色刹那间yīn沉下来,“师父,你何必怕她……你又怎么会这样了解溪香舍?”

  “上次,你让我把断死师的历史故事讲完,当时要抓紧时间实习断死师的基础技术,所以我没有讲,今天倒是个好时候。”段石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说:“我跟你讲过,民国著名的断死师张其锽去世之前,曾经立下遗嘱,今后招收徒弟,千万不能招和警察相关的人,否则这个人一定会成为我们断死师的劫数……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个推断,但是后来证明,这个推断非常的jīng准,jīng准到令所有的断死师都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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