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的咒语_呼延云【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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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石碑道:“张其锽死后的当年,即1927年,位于上海市爱文路77号的断死师总部来了一大帮警察,以‘封建迷信、妖言惑众’的名义将其查封,一gān人等只能流落街头,以卜卦算命度日。转年过去,有人怀旧去那里一看,发现早已有人入住,再一看新主人的面孔,不由得怒上心头,他正是当初被逐出师门的一个小徒!”

  “那还是十五年前的事,那时张其锽在苏州开设一馆,专门招收天下有志于承续断死奇术的青年为徒弟。有一日,一个身高五尺九寸的魁梧少年上门叩访,张其锽看他面貌长方,高鼻梁,宽额头,两只深黑色的眼睛炯炯有光,十分喜爱,便问他家世履历,他说他姓霍,本是安徽怀宁人士,父亲亦商亦农,父母都仙逝后,他就搬到苏州来投奔在东吴附中教书的朋友,闲极无聊,想学点东西,因此来拜师。张其锽和他聊了几句,发现他天资非凡,便欣然将他收下,并经常带他到葑门附近的城墙上散步,远瞻灵岩天平的秀美山光,近赏绕城葑溪上的帆影点点,在这如画的景致中传授他断死秘诀,霍姓少年的过耳不忘令张其锽十分高兴,以为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传人。”段石碑长叹了一声,“唉!谁知道仅仅半年以后,张其锽便发现了这少年居心不良,将他逐出师门!十五年后的今天,这少年已长大成人,竟勾结警察想要灭绝断死师这一职业,你说可恨不可恨?!”

  huáng静风琢磨了片刻,觉得不大对头:“师父,我咋觉得您的话虎头蛇尾,那少年怎么居心不良了,您没有讲啊?”

  段石碑一愣,支吾了两声,还是把huáng静风的问题囫囵了过去:“断死师们咽不下这口恶气,聚集在一起,向上海市警察总厅状告姓霍的非法侵占私产,要讨回爱文路77号的房子。谁知警察总厅当即把他们全部拘押了起来,晓事的再一仔细打听,才知道姓霍的已经成为一位大名鼎鼎的侦探,而且充任警察总厅的高级顾问一职,根本就是蛇鼠一窝,断死师们怎么可能有赢的机会?于是,大家只能用事实来说话了。恰巧在这时发生了震惊上海滩的‘催命符’一案——”

  “等一下!”huáng静风打断了他,搔着后脑勺想了想道,“上海、大侦探、警察总厅顾问、催命符、姓霍——天啊,你说的莫非是霍桑先生?!”

  “他不值得你叫先生。”段石碑冷冷地盯了他一眼道,“他只是一个借用自己那点小聪明巧取豪夺的无耻小人!”

  huáng静风有点尴尬:“师父您别生气,我上大学那会儿读过群众出版社的《霍桑探案集》,那是我们学校图书馆借阅量最大的一套书,翻得稀烂,是霍桑的好朋友包朗给他写的对不对?您一说‘催命符’我就想起来了,原来那篇故事写的是断死师和霍桑的一场决斗啊,只是时间太久,我记不起来后面的qíng节了……”

  “无聊的事qíng最好不要记。”段石碑恨恨地说,“总之我要告诉你,正是霍桑,偷偷学习了断死奇术,而又用这一方法对付断死师,让流传了上千年的国粹几乎失传,这个人应该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rǔ柱上!他后来组建的溪香舍,依旧对断死师剿杀不断!”他昂起头,bī视天空的目光辽远而深邃:“jī窝里不小心孵了一只鹰蛋,一旦发现,就应该早一点打碎,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必成大患啊!”

  huáng静风听了这许多,只觉得是买了一个很大的豆包,然而直到最后一口都没有吃到豆馅,他断定段石碑是藏起了什么不肯讲,然而又不好催bī他讲出,于是把话题岔开道:“师父,刚才出了饭店,你为什么又把那句话说了一遍啊?”

  “哪句话?”

  “有点腥,有点苦,还有一点点甜……这是死亡的气息,就像雨后的大地!”huáng静风说,“我第一次在太平间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和我说过这句话,那天在地铁里断定那个小孩要被踩死,出来后您又说了这句话,今天断死成功,您也说了这句话,可是今天天气不好,土腥味很重,一点点甜好像是没有的。”

  “哈哈哈哈!”段石碑大笑起来,笑声停下的一刻,他压低了嗓音说:“这句话是断死师之间识别身份的暗语——死亡是血腥的,是苦涩的,然而对于大多数活着的人来说,这世界上少了一个人争抢土地阳光石油总是件好事,甚至死者的亲属,也未必就不会庆幸,所以有一点点甜的感觉。”

  “那么,为什么说死亡的气息就像雨后的大地呢?”huáng静风还是不大懂。

  段石碑刚要回答,眯起眼睛想了想,又微笑着说:“这个,留给你自己去体味吧,悟透了这句话,你就是一个真正的断死师了……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主要的意思就是劝你不要去惹那个蕾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师父,我听你的。”huáng静风望着远处大德酒店顶层的欧式长窗,恶狠狠地说,“我就让她多活几天!”

  此时此刻,大德酒店的萃华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与会嘉宾、看热闹的闲人,以及拿着长枪短pào的各路媒体记者,被警察堵在厅门口,可他们还是像涨cháo一样往里面涌着。市刑侦总队一处二科科长林凤冲在接到报案的第一时间就赶到这里,带着一gān手下正在做现场勘查,蕾蓉则蹲在钱承的尸体旁边进行现场尸检。

  刚才林凤冲刚刚走进萃华厅时,一见蕾蓉,眼睛一亮,走上来高兴地说:“蕾主任,您在这儿,那可太好了!帮我们做一下尸检吧。”

  旁边一个副手拽了一下林凤冲的衣袖,低声说:“局里已经发通知了,她停职审查呢……”

  “放屁!”林凤冲不屑地说,然后对蕾蓉做了个“请”的手势。

  蕾蓉点点头,立刻套上白大褂,戴上rǔ胶手套,开始进行尸体外表检查,旁边一个刑技人员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照。过了一会儿,林凤冲在她的身边蹲下,低声道:“据您看,钱承是死于什么原因?这是个大人物,处理不好又是一堆麻烦。”

  蕾蓉皱着眉头说:“他倒下时我在现场,很像是心梗发作,目检我没有发现尸体上有任何创口,必须要解剖后才能找到死因。”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谁让你碰尸体的?!”

  林凤冲和蕾蓉一回头,见刘晓红正叉着腰圆规一样兀立着,大马猴一样的脸拉得老长。

  林凤冲站了起来:“我让蕾主任做尸检的,你有啥意见?”

  “当然有!”刘晓红说,“难道你没接到局里通知?蕾蓉已经被停职审查了!”

  林凤冲大怒,刚要说话,蕾蓉拉了他一下,淡淡一笑道:“我确实越俎代庖了。晓红你做尸检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或问题,随时和我电话联系。”说完慢慢地走出了萃华厅。

  望着蕾蓉的背影,林凤冲心中一阵酸楚,旁边的刘晓红却冷言冷语道:“拍马屁也要趁马腿还没断的时候吧?”

  林凤冲刚要反唇相讥,一个下属匆匆走了过来:“林队,有个很重要的qíng况……”然后压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刘晓红竖直了耳朵也没听清半个字,却见林凤冲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然后和那个下属匆匆走进了大厅东侧的贵宾室。

  贵宾室里,几位警察正分别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绅士、一个记者和一个穿着马甲的摄像师做笔录,林凤冲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越听眼睛越发直。

  等笔录做完了,汇总到他这里,他只大致扫了一遍,就自言自语了一句:“这……这怎么可能?在钱承心梗发作之前,他们同时听到有人预测他马上要死?!”

  一个下属说:“是啊,我们也都很纳闷,起先这仨人分别找我们反映qíng况时,我们还以为是串通好的恶作剧,可一查他们的身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而且不存在勾结的可能,做笔录时也是分开做的,除了一些细节之外,其他的基本qíng况——比如预测者是两个人、你问我答说了一首奇怪的诗词什么的,都高度一致,看来是真的。不过对于那俩预测者的相貌、年龄、xing别、坐的位置,由于现场很乱,光线太暗,三个人的说法不一,只说那俩人大约坐在钱承的附近。”

  “我不相信什么死亡预测!”林凤冲咬咬牙说,“如果那俩人真的预测准了,只有一个解释——钱承就是他们俩害死的!”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个下属道,“找到会场上拍摄的录像就妥了。”

  说得容易,办起来却难。把场务叫过来一问,林凤冲和下属都傻了眼,因为钱承的古怪脾气,他从一开始就坐在普通位置上,没有坐到贵宾席,所以打在贵宾席的聚光灯并没有照到他,摄像机里自然也没有他的影像,这却如何是好?

  正发愁间,担任主持人的王雪芽灵机一动道:“我介绍嘉宾的时候,聚光灯曾经短暂地照在他身上,应该能拍到坐在他周围的人究竟是谁。”

  录像资料立即被调取了过来。

  将一切无关人等隔绝在贵宾室外面——包括王雪芽,林凤冲和几位警官开始查看录像资料,刘晓红也硬闯了进来,考虑到她是本案的法医,林凤冲也就没有驱赶她。

  视频从王雪芽登上主席台开始,一路下来,致开场词,介绍出场嘉宾,当王雪芽念到“逐高公司总裁钱承先生”时,聚光灯的光圈立刻向后面一扫,在套住钱承的同时,也照到了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蕾蓉?!”刘晓红不禁惊叫了出来。

  林凤冲和其他警察也都愣住了。

  贵宾室里陷入了死寂,片刻,刘晓红对林凤冲说:“我看……你是不是找蕾蓉来详细问一下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林凤冲道,“蕾蓉坐在他旁边又怎么了?”

  刘晓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一个警察对林凤冲说:“头儿,我看,您还是给蕾主任打个电话问问吧,她既然坐在钱承旁边,应该听到那两个预测者的对话,没准儿还看到了他们的相貌呢。”

  林凤冲老大不qíng愿地拨通了蕾蓉的手机,蕾蓉接听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想了半天才说:“蕾主任,我们调取了现场视频,发现钱承上台前,您就坐在他的身边,您当时有没有听到旁边有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对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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