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怕走夜路,而是因为阿峥想看看这山上白天时候的样子。
而这等待并不是白费功夫,白天能察觉到的东西实在比晚上的要多了很多。
而他们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云枫林,那夺目的殷红在一片山林之间甚为显眼,密密匝匝地汇成一片红云,仿佛是美人脸上的酡红E色,仿佛是日暮时分的晚霞烧云。
可是漫步在这样的美景里,却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心神。
因为阿峥察觉到了这林子里有什么东西,而秦舒笑似乎也察觉到了。
他们对视一眼之后,默默做了一个共同的决定。
秦舒笑用中指往某棵树下一比,立时又从他的指尖she出一道血光,先不论他的姿势如何地销魂,这招的确很管用,因为血光所到之处,竟显出一大团黑雾来。
那黑雾带着死人的腥气和尸齐,竟有两人多高,渐渐散去之后,竟从里面走出一个骑着战马的披甲戴盔威风凛凛的男子。
但最为可怖的是,那名男子的脖子上没有头。
那切口平齐顺滑,仿佛他的头是被什么锋利无比的东西给一次xing切去似的,连血迹都已经gān得透透的了。
不过说他没有头似乎也不太准确,因为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黑柄唐刀,左手提着的就是他的头,而且那只头还睁着一双眼睛,冷冷地瞪着阿峥和秦舒笑。
秦舒笑道:“这里居然有一只飞头将?”
那男子手里提着的头居然开口说了话,道:“你倒是有点见识。”
阿峥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地问道:“什么是飞头将?”
秦舒笑道:“齐灵山的望幽道人曾著妖典曰:古之战将若死于妖山魔窟,易引群妖聚之,摘头而入,身成妖壳,头为妖灵,则成飞头将。”
“阿峥。”他顿了顿,看向那飞头将,嘱咐身边的人道,“小心点,这是大妖。”
第18章 招灵
原来这地方还真是个古战场,想必这个飞头将便是古时战死在这里的一位军人。只是不知道他成妖之后,还保留了多少作为人的意识。
飞头将把自己的那颗头高高提起,厉声呵斥道:“我生前保家卫国,死后也守卫此山,来者若是无事,就速速退去,否则xing命不保!”
他的话越到后面越是凌厉如刀,不留一点余地,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大开杀戒。
阿峥却上前道:“无事自然退去,可我来这儿若是要事呢?”
飞头将提着的头忽然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叹息,像是惊讶,又像是顿悟。
“你身上带着的玉佩可是清涵道人的白玉夔龙佩?”
清涵果然来过这地方,也认识这里的大妖怪们。
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再可怕的妖怪也能让他攀上jiāoqíng。
那么只要接着查下去,兴许就可以知道清涵到这座山到底gān了什么,得罪了何方神圣,也就能知道他到底为何而死了。
阿峥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波澜不兴,他随即将玉佩摘下,然后举起让对方看个明白。他的头颅高高扬起,带着点潇洒,带着点肆意,仿佛是对那无头之人针锋相对似的。
“你既然认识这白玉夔龙佩,自然也该认识清涵了。”
“你长得与他很像。”飞头将的话语立刻柔缓了几分,“这玉佩是他给你的?”
阿峥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说八道:“自然是他给我的,我还不想收呢,他硬是要塞给我,说这个可以除去我身上的妖气,下山更方便些。”
飞头将立刻问道:“那他自己为何不来,却要你过来?”
阿峥想继续胡扯,但却发现自己胡扯不下去了。
每次一想到清涵的死,他就觉得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么觉得。
但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也该说出清涵的死讯了。
可是秦舒笑却忽然上前一步道:“他忙于炼丹,便托付我们前来。你若不信,大可问问清涵生平的习惯,我们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知为何,他似乎希望把清涵的死一直隐瞒下去。
阿峥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潜意识里认为清涵没有死,但是现在并非问这个问题的良机。
飞头将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终于还是相信了他们。
这过程说起来简单,但也并不容易,因为阿峥也不清楚自己的答案是否能让这个守山的妖怪满意。
但无论如何,事qíng进展得如此顺利,还是让他们有些出乎意料。
看起来清涵是去了天都山之后又来到了这座五陵山办些事qíng,不过他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他没料到飞头将接下来便道:
“既然是清涵的朋友,那就跟来吧,神女大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
神女?
这座妖山里面怎么会有什么神女?要有也是妖女。
飞头将这么说之后,就让他的战马在地上猛力一踏,这一踏威力之大简直是震天动地,连山都有些摇晃。阿峥马上又看到地上裂出一道大口子,而口子里面居然还有完整的阶梯,仿佛是通往某座宫殿似的。
这座山的山体里面居然藏着密道?
他刚刚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秦舒笑却一点也不惊讶,仿佛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事qíng都司空见惯了一样,而见到他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阿峥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是学着他的模样一脸庄严肃穆地跟着飞头将走了下去,仿佛是去祭奠先人似的。
可阿峥没想到的是,等他真的穿过数层阶梯,走过数座桥后,到达正殿之后,才发现等待他的的确是一位神女,而且是不折不扣的天界神女。
刚刚他们经过的地方还是一片死寂黑暗,可遇到了她,这黑白混沌的世界就仿佛在一瞬间多姿多彩起来。
既然是神女,自然不能是凡色。
但见她黛眉凝翠,粉面含chūn,唇如敛朱,眸似点漆。
那云鬓高高堆起,恍如一座乌黑的小山。满头珠翠当真是玉莹莹、亮灼灼,如小山上的艳桃媚李。而那簪钗叠起,步摇轻晃,则有珠玉金石碰撞的清脆之声,偶尔掠过一丝幽艳的光。她身披锦绣,彩带飞扬,脚踩云鞋,腰配象牙玉雕板,带青玉寿桃佩,金丝香囊,走起路来便是环佩轻鸣,遍体幽香。
可是这般华贵无匹,艳丽堂皇,却是藏在深山古殿之中,无人欣赏。
既然无人欣赏,那她打扮得这么好看又能给谁看?
不会是专程给清涵看的吧?
话说清涵之前来这儿找这神女是做什么?
神女峨眉淡扫,略看了飞头将一眼,他便消失在了一团黑雾当中。
待他消失之后,神女便细细打量起阿峥和秦舒笑起来,那审视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两个远来之客,倒像是在看两个待宰的猪羊。
这样的眼神自然是让人不安的。
但是更让人不安的还在后头。
但是神女一开口就道:“清涵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如同碎玉落珠一般好听,但是这问起来的内容却是直指人心。
阿峥双眸睁大道:“你怎么知道?”
神女莹然一笑,宛若千树樱花轻绽,美不胜收。
“他若不死,你们是不会来这儿的。”
秦舒笑这便上前一步,道:“敢问神女是否已dòng悉一切?”
“我只是奉命在此山看守招灵台,而清涵道人一年前来此便是为了在招灵台上招灵。”
说到这里,那大气凛凛的天界神女忽然从头上拔下一颗簪子无聊地挖了挖耳朵。
挖完以后她又把簪子重新cha到了头上,仿佛什么事qíng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是那副端庄大气的模样。
阿峥静静地看着她,默默地把想问的话给吞了下去。
能在妖山里住着的神女果然不会是什么正常的神女。
秦舒笑对着他解释道:“招灵台乃作法召唤世间一切灵体之所,无论是鬼灵、妖灵抑或是仙灵,只要能够拥有足够qiáng大的法力启动在招灵台上启动招灵阵,都可以招来。”
神女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在了自己的莲花宝台上,眉目沉静道:“清涵道人已准备了足够的祭品,也拥有足够qiáng大的法力,但天时未到,我便让他一年后再来。”
秦舒笑道:“但是神女应当已经算出清涵已死?也算出我们会来?”
神女点了点头,阿峥便迫不及待道:“既然你已经算出清涵已死,那应该也算出他是被谁所杀吧?”
神女却直勾勾地看向阿峥,道:“我是算出他被谁所杀,但那是天命所归,你又何必qiáng行出头?你为何不好好地呆在自己的山上,非要下山来管一些不该你管的事?”
她的话听起来全是真心实意地相劝,但阿峥却从里面听到了一些要命的话。
阿峥冷笑道:“天命所归?你说他的死是命中注定?”
他的眼里掠过一丝幽蓝的星芒,而秦舒笑知道那是他有杀意的表现。
神女仿佛还嫌阿峥心里的火不够大似的,又道:“我倒是希望他还活着,那样我就能亲自收拾他了。”
秦舒笑疑惑道:“收拾他?”
神女苦笑道:“我曾救了一只幼年蛊雕,悉心培育照料,带到此山陪我,只愿让它长伴我左右。岂料那清涵道人来了之后,只三言两语,便将它哄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清涵一走,它也跟着下山去寻他了。可见这小混蛋真是养不熟。”
阿峥沉默半晌,只能硬生生地憋出一句:“清涵好像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一开始他还觉得清涵的这一点天赋实在很不错,可是时日久了,他就发现这天赋也实在有些让人无奈。九尾狐云泽如此,蛊雕也是如此,皆是下山去寻了清涵。
不过问题是,为何它们都没有找到清涵呢?
它们不但没有找到清涵,而且连一点消息都没有,简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神女只道:“你们是他好友,自然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此刻的她看上去愁眉不展,就像是一个被孩子抛弃的母亲一样。
秦舒笑却道:“我可以理解,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种的大白菜被猪给拱了一样。”
神女却皱眉道:“不,比这更糟,应该像是自己养的猪被别人的猪给拱了一样。”
阿峥见他们你来我往,只得上前打断道:“既然你已料到我们会来,何必诸多隐瞒呢?”
神女道:“我并非想隐瞒你,只是你为何不自己去问清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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