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何在_绯瑟【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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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舒笑敛眉道:“即便如你所说,那真正的抱云真人四百年前就死了……”

  他顿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幽深的光芒。

  “那三百年前给纪栖真算卦的,如今给清涵算卦的那个‘抱云真人’又是谁?”

  第50章 来者

  这话秦舒笑想问,阿峥其实也想问,只不过被他抢了先。这话音一落地,他们一人一妖便开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红衣青年,仿佛对方会忽然之间消失在他们面前一般。

  清涵虽仍不能相信那位悉心指导自己的抱云真人会是假的,但还是耐下xing子准备听红衣青年如何解释。

  红衣青年见他们都安静下来,唇角微微一动,便开始一一解释。

  四百年前的抱云真人虽已修成仙身,但仍是留恋人间,整日里游山玩水,论经作道,不似个正经神仙,倒似个风花雪月的公子。而有一日他新jiāo一位姓白的道长,便将其约至dòng府共品仙丹。

  这位白道长倒是个妙人,平日里最不喜道法拘束,行事十分孟làng不羁,可偏偏与抱云真人意味相投。两人在dòng内长谈之后,便互相引为知己,恨不能日日夜夜这样谈下去。他们月下jiāo心,对杯饮酒,实在是快活至极。之后白道长更是与抱云真人夜间同寝,日里同榻,当真算得上是形影不离。

  “我与抱云相jiāo多年,从未见他如此快活过,看来人生得一知己,当真是比做神仙还要自在百倍。”

  红衣青年讲到这里,忽然长长一叹,如一片落叶飘入湖心,dàng起圈圈涟漪。

  若是他们能一直如那时一般美满顺遂,也许许多人与事都不会是如今这般凄凉惨淡。

  阿峥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眼中掠过一丝叹息的意味,口中则问道:“后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吧?”

  红衣青年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讲述后来的种种。

  好景总是不长的,他们就算再相知相惜,也不可能整日腻在一起。那白道长无意间听闻扇河里有河妖作祟,便出外去捉妖。以白道长的修为,捉个小小河妖本是手到擒来,可事有蹊跷,他捉了河妖之后,自己却不知被什么妖怪捉去了。抱云真人闻讯之后,就连即将炼成的赤雪王丹也不管不顾了,只一心一意地去救自己的好友。

  那抱云真人正想出门,却听一声脆响从库房里传出,他进门一看,发现自己放于库房中的心爱之物琉璃方尊碎了一地。这琉璃方尊虽不是什么金钟玉鼎,也并非法力无边的仙家法宝,但也算是深蕴天地毓秀,饱含山川灵气。此刻它无端掉落且碎裂一地,定是预兆不祥。

  抱云掐指一算,便知自己此行是凶多吉少。

  秦舒笑听着听着,也不由得入了神,此刻见红衣青年忽然停下,便缓缓接道:“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还是去了?”

  红衣青年无奈点头,面上闪过一丝沉痛的色彩。

  若是换做平日,抱云真人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门的,他深知自保之道,绝不会无端送命。可今次也不知怎的,一旦事涉友人,他便关心则乱,再也不能平衡这取舍之道了。

  而他这么一去,自然就再也没有回来,而那白道长也是从此渺无音讯,只怕也是不在人世了。

  清涵听了,只能摇头叹息道:“修成仙身是何等不易,抱云真人朋为何就不能平心静气,静待时机以为友人报仇?怎会糊涂到把自己的xing命也搭进去?”

  阿峥翻了翻白眼,道:“你从来只会苛责救人者做得不够好,不会去想想害人者的可恨。”

  自私的人总会比别人过得好一些,但也因此更容易去责备那些过得不好的心善之人,仿佛这样责备了之后,他们就能觉得那些心善之人的下场都是该得的。

  清涵也知跟对方争论讨不得什么好,只能口气放软道:“我亦佩服他的高义。但若他能忍下一时,未必不能与那捉了白道长的妖怪好好周旋谈判,如此一来岂非能得到更好的结局?”

  他并不觉得这些看似道义的行为能带来什么实质xing的好处。但就算是他,心底也有些羡慕那位白道长能得到如此良友。

  秦舒笑只瞪了他们一眼,然后一派正色道:“有些话就不能放在心里吗?你们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争论这些道理?”

  其实他觉得这两个人说得都有些道理,但是要在此时争论起来,那就会变得如泼妇骂街一般,没完没了了。还有一句话他放在肚子里没说出来,红衣青年虽说得有模有样,可事qíng真相究竟如何?这一点恐怕谁也不能知晓。

  阿峥冲着秦舒笑挑了挑眉,然后对红衣青年问道:“可你又如何确定抱云真人的死了呢?”

  兴许他只是被擒住,被困住了。而且仙人之力,又岂是这般轻易能破的?

  红衣青年神色有些暗淡,恍如面上覆上了一层蒙蒙的灰,掩住了太多的伤心qíng怀。

  “抱云走之前曾在此瓶上施一层道心封魔印,将瓶中妖魔尽数禁锢。可他走之后的某一天,这道心封魔印却自己消散了。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他已经死了。”

  清涵却并不打算让他继续伤感悲愁下去,只上前问道:“可你这絮絮叨叨地说了这半天,还是没有回答我们最初的那个问题。”

  若真正的抱云真人早就死在了四百年前,那么三百年前替纪栖真算卦的,如今替清涵指明方向的那个‘抱云真人’又是谁?

  红衣青年只笑了笑,然后不急不慢地答道:“抱云死后,便有一人来到此山,先是变作他的模样,然后占了他的dòng府,最后还收了他的法宝。至于他究竟是谁,我也不甚清楚。”

  “这话实在蹊跷。”秦舒笑疑惑道,“这么多年来,难道竟无一人发现他并非抱云真人?”

  红衣青年道:“抱云的朋友大多都已不在人世,故此无人发现此抱云已非彼抱云。”

  阿峥又道:“你虽说得头头是道,可却只字未提你自己的身份,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看起来不像是他的朋友,但却好像对他异常了解。你既知道有人冒充抱云真人,为何却不发一言,也不出这瓶子,任由他顶着抱云真人的名字兴风作làng?”

  红衣青年只是苦笑不语。

  清涵盈盈一笑道:“让我猜猜,你莫非是抱云真人豢养的妖shòu?”

  红衣青年点了点头,道:“我名为红渊,确为主人的妖shòu。我不出此瓶,是因为我犯下了一个无可原谅的大错。主人不忍杀我,便罚我在瓶中看守妖物。而我也立下重誓,有生之年永不逃出此瓶,否则便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阿峥道:“这抱云真人也着实狠心,只是犯下一错,便罚你永生永世都困在此瓶。”

  红渊却依旧用一种淡漠无波的语气说道:“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是他做过的最英明公正的决定,我对此毫无怨言。”

  阿峥这下是把嘴巴闭得牢牢的,显然是没什么话说了。

  面对这样一个痴心为主的妖shòu,他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秦舒笑又及时地cha了一句:“这人能冒充仙人,定然是法力无边,修为qiáng大之人,你平素里可曾察觉出他身上有何特异之处?”

  清涵此刻也算是信了大半的话了,上前补充道:“他虽是假冒仙人,可为我占卜算卦也算得不错,可见是有些真材实料的,绝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红渊却道:“此人平日里并未常来dòng府,来了也不过是看书打坐,炼丹吃果,我也看不出什么来。他会见来客时便是满面含笑,自带仙气,可私下里却不发一言,yīn沉可怕得紧。”

  阿峥又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未告诉我们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有别的仙人发现了他的真面目,所以闯上门来打翻了dòng府?”

  红渊道:“来者确实与他大战了一场,不过那来者既非仙,也非人。”

  阿峥低低一笑,如掩住了万千qíng绪。

  “我明白了。”

  秦舒笑诧异道:“你明白了什么?”

  阿峥道:“我说过在dòng府里发现了一股在以前闻到过的味道。如今我总算想起那股味道是在沈谦身上闻到过的了。”

  清涵一听到“沈谦”两字就眼神一跳,急忙按住他的肩膀道:“你莫非是想说……”

  阿峥看向红渊,面上仍是笑意盈盈,但是眼底却满载着摄人心魄的杀意。

  “若我猜得不错,这来者是否就是那十大妖shòu之一的混沌?”

  第51章 云泽

  云片曾在心底暗暗发过誓,若是让决因和决徽落在他手里,他一定得会让对方yù哭不能,yù笑不得。

  可惜他并没有苛待伤员的习惯,而这两个人又偏偏受了伤,挂了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真正要死不活的人其实是决因,任谁被清涵从背后cha了一刀都不会好过的。

  而决徽看到他师兄脸色煞白地和尸体一般躺在chuáng上,自然也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上去也是要死不活的模样。

  这两人一个躺尸,另一个则没心qíng与云片说话。

  所以云片面上也没有多说话,只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山中的小屋让决因好好疗养。这小屋多半是山中的猎户搭的,虽说简陋了些,但里面生活用具一应俱全,也算得上是栖身之所了。

  决徽将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决因身上,自己的伤倒是不怎么介意,糙糙包扎一下就算好了。云片见他对自己的师兄如此用心,倒是也生了一份亲近之意,便去山间采了些药材熬煮成汤,让决因服下。

  决徽先是面色平静地接过,但却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

  云片觉得他是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师兄身上,便也没有在意。不料决徽喂完汤药之后,立刻整了整衣襟,起身朝着云片正正经经地鞠了一躬。

  云片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面上却很虚伪地摆手道:“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这些个名门正派的弟子,平日里看见他们这些小妖怪,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如今能让他鞠躬,也算是回去炫耀的资本了。

  决徽道:“我们曾有些不小不大的过节,如今你却肯不计前嫌地救我们,算是我之前小瞧你的气量了。”

  云片笑呵呵道:“你自己都说是不大不小了,那就gān脆忘了吧。”

  他看上去好像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曾发誓要让这两人不好过。但在这一点上健忘,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样的他总比那些什么都不肯忘的人要活得快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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