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川不用敷药,每天清晨喊秋禾去做吐纳练习,就成了雷打不动的惯例。不过,天溪边上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他们俩都不愿意再去老地方,就把地点改在了另一处小山洼里。
秋禾确实觉得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他刚来时,每天夜里总要咳醒两次,现在基本能一觉睡到天亮。不过他笼统地认为,这是因为山里空气好,对白川的“吸万物之气”这种说法很不以为然。
“你说,在这里生活得久一点,我的哮喘会不会也不治而愈?”秋禾把头支在膝盖上,叹了口气,说:“每年都要犯几次,真的好烦!”
白川毫不犹豫地说:“一定会好!”
秋禾歪头看他笑了,“靠你教我的吐纳大法?”
白川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嗯,靠我的吐纳大法!”
秋禾不忍心打击他,便点点头:“好吧,托你吉言,但愿真的有用。反正早上去野外呼吸新鲜空气没什么坏处。”
白川一笑,倒不辩解,他认为不管出于哪类原因,能让秋禾觉得凉石镇是个好地方就行。
觉得好了,也许就会长长久久地留下来吧?
至于留下后又与他什么相gān,白川还没有具体想过。他只是单纯觉得,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凉石镇里有了爷爷,有了秋禾,就成了个丰盈充实的好地方。――要是那帮混蛋不再来找他们麻烦,就更好了。
想到这儿,他尤其觉得那些人令人厌烦。简直象吸血的蚂蝗,叮住人就不放。看来得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秋禾对白川那点隐蔽的心思浑然不觉。在钓上来第三条鱼后,他把水桶提到沈宝成面前去献宝,沈宝成已经抽完两根烟,看到秋禾过来,忙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唯恐烟味把他的心肝大孙子熏咳着了。
“外公你看!白川已经钓三条了!”秋禾喜滋滋地显摆。
沈宝成往桶里看了看,轻描淡写地说:“不就几条làng鳞鱼儿,有啥看头?看外公等会儿给你收条大的!”
说完,他就挨个打捞水里的鱼篓去了。
秋禾把小桶提回去,在白川身边仰面躺下,透过浓密的树叶,能看到蓝天上滑过丝丝流云。微微的水风chuī来,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白川看他一眼,忽然放下钓竿,在口袋里悉悉索索地摸了半天,掏出一件物什,往秋禾手里塞,说:“给你。”
秋禾接过一看,原来是个小小的饰品。一圈黑色的皮绳,上面挂着块玉白色的吊坠。那坠子有小指粗,略短一截,上窄下宽,是个不太规则的水滴形状。
秋禾翻来覆去地看,说:“这是什么?买的?还是你自己做的?”
“做的,”白川看着河水,似乎有点局促,说:“带上这个,一般野shòu不会近身。”
“真的假的?”秋禾瞪大眼睛,坐起来重新打量吊坠,“世上还有这么神的东西?那我不是什么怪shòu都不用怕了?”
白川一笑,说:“至少不用怕蛇。”
秋禾看看他,明显是不相信,却还是问:“那野猪呢?还有那头灰熊呢?”
“应该也能吧。”白川沉吟片刻,说,“灰熊最好别试。”
那吊坠非木非石,却莹润白皙,很有光泽。秋禾举在眼前看了看,又用指甲刮了刮,判断不出是什么材质,纳罕道:“到底用什么做的?还能有这种特殊功效?”
本着科学研究的jīng神,他还把吊坠塞嘴里,用牙轻轻咬了咬,那东西硬得很,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然后秋禾一抬眼,只见白川怔怔瞧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那家伙迅速转过脸去,脸上竟可疑地起了一点红cháo。
他皮肤本来就白,那一红尤其明显。秋禾大奇,觉得这比能避邪的吊坠还要稀奇,立刻拿手指戳戳白川问:“你怎么了?”
白川撇过头不理他,秋禾好笑地猜测:“你不会是被尿憋的吧?”
没想到白川真站起来,说:“我去方便了。”
秋禾:……
还真是尿急?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料事如神?
白川回来时,脸上已经一片平静,坐下后,他把秋禾正在把玩的坠子拿过来,给他挂在脖子上,还很仔细地放进了T恤里面,郑重说:“不要让人看见。这是龙牙。”
“什么?就是那条龙?的牙?”秋禾愕然,片刻后,跟土财主被金元宝砸中一样,隔着衣服紧紧握着坠子,喜滋滋问:“所以它能驱shòu是真的罗?”
白川甩给他一个“白痴这还用问”的眼神,转身钓鱼去了,秋禾暗搓搓地乐了一阵,又珍而重之地摸那颗龙牙,忽然问:“你上回把灰熊引到天溪边去,是不是就因为戴了这个?”
白川怔了怔,含糊说:“唔。”
秋禾把坠子取下来,塞回白川手里,说:“不行!给我了你怎么办?你还得经常上山呢。”
白川不知怎么的,有点别扭,不耐烦地说:“给你就拿着!我有,爷爷也有。”
听他这么说,秋禾才重新收下,又抱怨说:“外公很过份哎,这种好东西也不拿出来让我瞧瞧!难道我还会要了他的?”
白川做的皮绳不长不短,正适合挂在脖子上。秋禾戴上后,又在糙地上躺下,想象自已戴着龙牙上山,百shòu走避的qíng形,越想越得意,又觉得白川太厉害了,居然还有这种东西!龙口拨牙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他翻个身,崇拜地问:“你怎么会有龙牙?”
白川瞥他一眼,居然猜到他的心思,说:“想什么呢?龙会换牙,我在dòng里捡的。”
秋禾长长地哦了一声,点头说:“原来龙跟我们人一样,也会换掉rǔ牙啊。”他脑补出一只满口漏风的小龙,呵呵傻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沈宝成收完鱼篓,三人会合到了一处。沈宝成乐呵呵地给秋禾展示劳动成果,除了鱼,竟还有一只鳖,那鳖一直到收上来时,还死死咬住篓子里的jī筋不放。
“外公你好厉害!”秋禾惊呼。
“晚上给你们炖王八吃!”沈宝成十分兴奋。
三人满载而归,提的提拿的拿,一路说笑往家里走。穿过一条小道,从朴树旁边上了坡,远远地沈宝成就看见,自家门前的石榴树旁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的男孩,背着双肩包,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挺拨又清慡。他看到慢慢走近的三人,老远就笑了起来,挥着手喊:“秋禾!”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手残,花几个小时才码完这点字,改了好久还是不满意,亲们将就看吧,抱歉没能按时更新。
☆、王俊煦
秋禾一看到树下的男孩,整个人都懵掉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在这儿?”
男孩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诉苦都显得十分兴奋:“这地方好难找!连门牌号都没有!幸好桥那边超市有一位大婶,听说我是你的朋友,很热心地送我过来了!”
秋禾想,花娘娘热心过头也是一种病!得治!正在腹诽,就听沈宝成问:“秋禾,这是谁啊?”
秋禾只好介绍说:“这是我同学,王俊煦。”又对王俊煦说:“这是我外公。”
王俊煦这人出了名的嘴甜,立刻亲亲热热地喊:“外公!”看着他们手中的东西,又自来熟地搭讪:“外公刚刚是去捕鱼了吗?哇噻!这么多好吃的?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
沈宝成听说是秋禾的同学,先就起了几分好感,肯这么惦记他外孙、又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肯定是重qíng重义的好孩子,再一看人家孩子又大方又热qíng,就更喜欢了,忙把人往家里请:“那我叫你小王吧……”一语未了,觉得不对,改口说:“王同学是难得的贵客。今晚就在我这儿住下,乡下条件差,烂房子还有几间。晚上我给你们烧甲鱼吃!”
王俊煦忙不迭地答应了,跟着沈宝成往屋里走,又说:“外公,您叫我俊煦或小煦就好!”
秋禾十分无奈,他总不能跟外公说,这是个骚扰过你外孙的混小子,他来也肯定没怀什么好意。这种话太丢脸了委实无法出口,于是他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白川却没有跟上来,他拉住秋禾,把装鱼的桶递给他,说:“我回家了。”
沈宝成听到他的话,也停下来,说:“白川,晚上就在我家吃饭!”
白川又成了秋禾最初见到的那副样子,如一座移动的冰山,悄然散发着冰冷疏离之气。他十分冷淡客气地说:“不了。”
沈宝成倒也不意外,知道有外人在,他不愿意过来,只好招呼另两个:“走,进屋去!”
白川转身往家走,同时状似无意地扫了王俊煦一眼,眼神十分锋利。
很显然王俊煦也感觉到了。如果眼神也有实质的话,估计白川那一眼能剐下他一层皮来。等白川走得远了,王俊煦看着他的背影,又打量一眼秋禾,问:“那是谁啊?”
“外公的邻居。”秋禾不想多说,拎起小桶说:“走吧。”
王俊煦一边要把桶接过来,一边问:“你俩很熟?”
“我提得动,”秋禾把桶换到另一只手上,看外公已经先进了屋,立刻小声问:“你来gān嘛?”
“我想你了,”王俊煦也小声答,可怜兮兮的一副样子,“你电话换号,给你发邮件也不回,我想你想得受不了了……”
“王俊煦!”秋禾低声喝止,心qíng十分烦燥,脱口说:“我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不能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王俊熙变了脸色,他沉默下来,冷冷地看着秋禾,半晌才说:“我大老远跑过来,你就对我说这些?”
秋禾气苦,正要开口,沈宝成在屋里喊了:“进来啊,还在外头磨叽啥?”
晒谷坪上的两个人同时收敛了脸上的表qíng,朝里头齐声答:“好的外公!”
说完,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双方神qíng都一言难尽。
进得屋来,沈宝成已经给他们倒好热水,洗了手脸后,沈宝成忙着杀鱼做饭,王俊煦跟在旁边,兴致勃勃地样样都要问,样样都觉得好奇,――倒也不全是装的,很多东西他也确实第一次看到。沈宝成第一次接触这么欢快活泼的城里少年,被他挑起谈兴,两人说得十分热烈,把秋禾完全撇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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