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这人从何而来,为什么到自己的镇上,是办事或是有亲戚?可是这些她从未听他提起,以任青河这般殷实的家境,怎会不知她的名声?
她越想越怕,手指将帕子捏的紧紧的,可是面上又不敢让他看出一丝一毫。
任青河揽住她的肩膀:“夫人怎么在抖,可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儿?”
然娘身体一僵,不动声色的避开:“只是想到以前家乡的一些事有些想家罢了。”
她本想借此回家看看,她虽家中双亲不在,但是仍有姑母亲戚,她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哪知任青河却不接声,只是慢慢的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当晚少见的没有留宿,而是去了书房。
只是最终的然娘也没有逃回家中,那夜任家传出掌家夫人病逝的消息。
bào毙,然娘走的无声无息。据说任青河悲痛不已,甚至然娘的尸身腐烂发臭都不肯让人下葬。再后来,为了在yīn间也不分离,他做了一把锁链将然娘同他一起埋入地下。
任青河把自己活封入棺中,导致后来被葬入那处墓地的后人们总会有些xing格变得诡异起来。虽然锁链带了莫大的执念,经过兜兜转转,而后来流传下来的,也不过是一个不知该如何讲述的猎奇故事。
蔺言看了一眼吞天锁,上面盘桓着无数人的执念,这有形的锁链打开尚可,那无形的呢?人和人之间的牵绊是很奇妙的,只是有一些过于放不下,就成了求不得的偏执,它把人心凿啃的千疮百孔,吮爱滋恨,最是可怖,故言吞天。
眼见吞天锁金光越发潋滟,蔺言在金光中虚空一抓,竟似扯到了线头似得,一点点让那金光抽丝剥茧,最终光芒黯淡的消失不见。
“你还是藏得不够深,才会让她发现。要是我,就不会。”
除去锁链后其他的就成了易事,蔺言一手把人从棺中拖出来,一边看着冉雍。
诚然,这人他认识。当年在人世时他常同他一起游历山川,说是知己好友也无甚不可,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当年这人对自己有些不该存的心思。
冉老板默默的装死,这种感觉就类似被抓包一般。可是自己又明明没做什么错事。
涂山身上狰狞的伤口、翻出的皮ròu被蔺言一点点补好,他睁开眼时还保持着被封入棺中时的惊怒。他还记得那锁链像是跗骨之蛆一样的追随他不放,把他深深的缠绕入棺中。似是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不停地对他说着不许不许,这声音吵得他头都大了,有老有少,让他快要疯癫。
等他缓过这一阵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待他看到冉雍后神qíng又是蓦得热切起来。他三步并做两步抱紧冉雍,声音喑哑:“我好想你。”
只是这个大大的勇抱还没持续多久,就被蔺言单手撕了下来。脸黑的蔺小爷一脸皮笑ròu不笑的看着,要不是不得已,真应该让你就死在这得了。
只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以及好不容易才让梅凭得出的消息,蔺言就忍住了掐死他的冲动。冉雍同蔺言相处这么多年。少见的看蔺言失了以往的耐xing,越发的bào躁,他看着涂山问道:“冉雍的尸身,到底被藏在了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qíng敌吧_(:зf∠)_哎,既陆判官之后,来了个qíng深似海的火热主动的涂山山
不过手撕鬼子的蔺小爷当然是不怕的。
☆、笑面佛
涂山闻言,神色一下变得有些冷,后世只说冉雍在那一役中被挫骨扬皮。但是只有他知道,冉雍的尸身其实是被藏起来了。想到当年的惨烈,涂山的脸上平添几分yīn狠。如不是当年三十三重天上那群老不死的耍诈,将他们大部队围困在鸣涧,蔺言也不会战死,冉雍更不会被伏击。
“虚图之海那地方,很难去。”涂山站在蔺言身前缓缓凝视着。
蔺言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竟然放到了那去,不过他们越是这样,就代表他们越怕。”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蔺言也知道涂山这话说的有道理。所谓虚图之海,没有人知道它在哪,甚至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以至于有人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冉雍身死之时魂识被qiáng行抽出,因此对自己身拘的地方也没有再多的印象。
涂山想了想道:“虽然说虚图之海没人见过,可是据我所知那是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不过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冉雍听他们说到这一直没有出声,只是听到虚图之海这四个字时,眉眼间拢起一层散不去的寒霜。他身形微动,面前景色一扭,竟是qiáng行带他们回了不知山上。不知山上微微落起了湿润的雨水,屋内没了梅凭和朱厌的身影有些寂寥,水滴叮咚滴落在糙芯树叶上,更是少见的清冽,呼吸间吐出笼笼白气,万籁俱寂,恍惚的像是入了冬。
冉雍慢慢坐下看着角落里那张美人榻,回忆着蔺言第一次见他时是怎样的境况。和如今唯一有所区别的,不过是他手腕上的伤痕已经不见。不知山上还是没有阳光,配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直让人犯困。蔺言半蹲在他身前,手指摩擦着他的手背,这么多年了,这人的手依然是这样凉的毫无温度。可他还记得当年,这人虽然清冷,可是同他抵死时亦是火热至极。蔺言神色yīn暗的轻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动作极尽温柔。
“阿冉,我要去把你的尸身带回来。这样你才不会再受这样的苦。”
冉雍想也不想的回绝道:“我不想你们去那地方,涂山也说了,见过虚图之海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如今这样,已经是很好了。”
他话还未说完涂山已经bào躁的打断:“有什么好的?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就是这厮能勉qiáng帮你修补魂识,你又能撑多久?要不是你在这不知山上积攒着yīn德,那边又有陆判镇着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否则你早就被――”这话说到最后涂山气急的握紧双拳恨恨咬牙,“反正他不去我也得去!”
蔺言挑了挑眉只觉得涂山实在碍眼,却听得门外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哎呀呀,这大白天的――怎得气xing这么大?”龙首衔环被轻轻扣动,只见一个半只脚都像是已经入了土的老者进了门。他身后的一只大黑狗悠哉的摇了摇尾巴,猩红的舌头吐露在外面,似乎下一秒就是能bào击而起,咬断他人的喉舌。
涂山见过这人,蔺言和冉雍自然也是见过的。就是这位老者带着隋老三去了地底湖泊,也是这位老者送瘦脸男人上了路。那个身有不化骨的老人家。冉雍第一眼见他脸色就很难看。
老人家倒是不在意的瞧了瞧身边的黑犬:“今儿我来倒不是同故人话家常的,是来和冉老板做生意的。”老人家笑吟吟的说完这番话拿出了一个黑色布包。
冉雍:“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我不做你的生意。”
老人家:“这可奇了,冉老板当年在这三界中,可不是这副鬼样子。莫不是qíng爱蚀了心,也短了冉老板的英雄气――”
老人家止住了声,目呲yù裂,身旁那只黑犬不知何时已经身首分离。蔺言yīn测测的笑了笑:“年纪大了就该在家好好养着,也不怕闪了舌头。更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老人家如今这脑子,可是愈发的拎不清了?”
蔺言说的意有所指,不远处黑犬的尸体浮出滋滋黑气,那声音活像在老人家面前立了把刀子。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冲动好胜,半分长进都没有,我老人家竟还让你害了我的黑子,可见我是不如前了。”
“这哪敢当,我就是再冲动好胜,见到冉老板也要服服帖帖,毕竟要真打起来,我可打不过他。不像某些人,红口白牙,徒长了嘴上的本事。”
老人家被他这话一噎,只是想到他此行的目的,终究还是将这口恶气咽了下去,“你我多说无益,冉老板不如先看看这物件再说,可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见冉雍不搭腔,像是铁了心不做他的生意,老人家只能盯准了蔺言:“这东西,可是关于虚图之海的。”
他未等蔺言反应已经先一步打开布包,里面是个小小的佛像:“这尊笑面佛还是当年我请回家的,这才有了这不化骨。”
冉雍身后雷霆携云而至,却被蔺言用威压狠狠压制住,只能被迫听着。老人家见蔺言有兴趣继续道:“要说虚图之海,如今的后生肯定没听过,但是我不光听过,我还亲眼见过。这东西就是当年我从虚图之海里窃来的。”
像是应和他的话一般,那笑面佛黝黑的身体上一双赤红的眼睛眨了眨。老人家忙合十拜了拜,“如今你们可想做我这生意了?”
冉雍被威压压制的说话都异常艰难,可还算从牙fèng里qiáng硬的挤出两个字:“不做!”
老人家听到冉雍这话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试问三界哪个对虚图之海不觊觎,他们这般大成之人已经不再追求长生或是不死,而是开始寻求世人所说的大机缘。毫无疑问,虚图之海这般无人踏出之地,谁敢保证这里面没有机缘无甚异宝,不能让人寻道?这对他们无异于是一块大肥ròu。不过老人家不知晓的是,这虚图之海藏着冉老板这位大能的尸身,已是极大的机缘宝藏。
“不,冉老板自然会做的。”蔺言收起了那只笑面佛,又道:“只是不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何等jiāo易?”
老人家得了应允喜笑颜开,“我现在半拉身子没了,自然是想要一具能重新让我活过来的身子。”
这倒是有点狮子大开口了。涂山啧了一声,瞧瞧蔺言又瞧瞧冉雍,他觉得和冉雍似乎有了些许隔阂,不由得想靠近几分,可是刚一动作,就被蔺言一个眼刀钉在原地。
就很生气!涂山好看的一张脸皱成一团。
且说回老人家狮子大开口一般的生意。这老人家已是不化骨,如今他想要寻一具身体可是不容易。凡人的身体不能容纳他,不化骨太过邪毒,如果qiáng行把老人家放进去,只怕不消片刻身体就会化为一团血水。可如果是寻常糙木成形,老人家和这等灵气相斥,三五日也就罢了,日子一长,只怕此消彼长,谁消耗谁还未可知。这老人家不怪求上了不知山,实在是除了不知山外,哪还能有能帮上他的?
“你这要求虽然难办。”蔺言故意吊了吊他的胃口,见老人家眼中jīng气神都一点点黯淡这才转个弯,“倒也不是办不到。有一物,名曰息壤。应该可以补好你这身体。”
冉雍呼吸一滞,不知山上物件繁多,就是朱厌也不一定能都知晓这些物品种种的用途。可是蔺言是怎么知道的?
而冉老板大抵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身边的那个看似最不爱理事的梅凭,这些年来已经偷偷将不知山摸了个底儿掉。梅凭和蔺小爷的jiāo易也很简单。
冉雍身死,无论是从最开始的那只诡异跪俑还是后来的种种,都证明当初的事qíng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三十三重天和崖藤山一战,像是有一个第三者在慢慢推动。蔺想要拿回冉雍的尸身势必会影响到朱厌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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