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别撩我的剑[修真]_壑舟须臾【完结】(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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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笑一声,全不像是个方才被一剑刺穿胸口的人。

  “小时候,你看着可真弱。”那人怀念道,“若是你一直不修剑便好了。”

  谁也没有想到,只观书不习剑的人,一拿起剑,会展露出那样惊人的天分。

  那天分压得他踹不过气来,从萧河初次拔剑的一刻,一直到现在。

  同样重伤在身,萧河至今还能出一剑,他却是靠着些邪门功法吊命,身体羸弱不如常人。出剑,此生无望。

  萧河道:“一日你在阁中观书,忘了收。”

  “什么书。”

  “颉典。”最为艰涩的剑道功法,句读无误便可称宗师。风chuī书页,萧河偶然一瞥。数日挑灯通读,一朝悟剑。

  那人想起自己年少时曾偏爱些晦涩难懂的功法,日日在藏锋阁中苦读,还未参透,就得了萧河转修剑道、明心通悟的消息。

  原来这前因,系在自己身上。

  萧河道:“修剑随心。”即便没有那人留下的颉典,他也总有悟剑的一日,或早或迟,不在藏锋阁中,便在观澜亭畔。

  “不错。”那人的额上冒出冷汗,袖中剑薄如蝉翼,是以让穿心之痛延缓了片刻才迟迟而来,“随心罢了。”

  一挥长袖,从袖口摸出一枚乌黑的丹丸,仰头吞下。

  那人连咳数声,胸口的剑伤崩裂。丹丸入腹,微微发烫,那人感觉剑伤的创痛似乎已经好转。

  从归一宗得来的九转丹,看来确是能生死人ròu白骨的灵丹。

  他原本打算在夺了墨剑之后,再服下九转丹,按古卷上所载运转庚戌习剑录上的功法,去搏一搏虚无缥缈的飞升。但萧河这一剑,让他不得不提早服下丹丸。

  会因此失败吗?若是连这个法子也无望成功,那他岂不是此生都要被萧河压在身下?看着虚弱无比一根手指就可以推到的人,为什么总是占了上风?

  他扣下三指,朝远处的下属比了个手势。

  再不动手,他也不知会出什么变数。早些将那柄墨剑拿到手,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即便一时无法脱身,他就在众人面前、在萧河面前飞升又如何!

  萧河总是说随心,修剑随心,观书随心,他此番作为,也全是随了自己的心意。

  ……

  与归一、连山同上小秋山的魔修,潜藏在宗门弟子中的暗棋,得了指令,同时朝萧道鸾扑去。

  黯淡无光的墨剑被虚真击落,回到了萧道鸾手中。他持剑的一手不住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

  沈恪扇了他一个巴掌。

  出剑之时他就知道慢了,和同莫列jiāo手时一样,出剑一瞬他尽管没有刻意去想,自我怀疑的qíng绪却一直都在。

  这让他的出手变得迟疑,变得像个从没与人jiāo手过的剑修,对自己的剑能造成几分伤害全无把握。

  沈恪眼中的怒火让他愈发难受。

  他将那么重要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可自己的出手,还是让他失望了。

  就连初次见面,他骗了对方的剑被捉住,沈恪也没有流露出过这样既失望又悔恨的神色。

  是因为沈恪对他太过信任,以至于这份信任被现实的坚冰击碎后,失望来得也就更加浓重吗?他要做些什么才能挽回?他要怎么做,才能对得起沈恪,也对得起自己的剑?

  萧道鸾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一众修士朝他合围而来。看这些人的穿着,既有明晃晃的散修,也有归一连山两宗的门人,他直觉这该是隐在幕后一直想要夺剑的那伙人。

  “躲开。”

  这伙人只想夺剑,剑在自己手中,只要沈恪远离自己,他们便不会穷追不舍。先前沈恪对上虚真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他只看了那流血不止的伤口一眼,就心痛难止不忍再看。

  沈恪冷冷看了他一眼。虚真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就算离了萧道鸾,又能如何安然无恙?

  欺身夺了名连山弟子的佩剑,将bī向萧道鸾后背的长剑挑开。沈恪自觉护在萧道鸾身后,替他挡去了暗袭。

  就算难掩失望,这也是他绝对放不下的人。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死于宵小之手。

  今日若是必定命丧于此,那两人死在一处,也好过一人孤零零上路。等到了huáng泉,再多扇两个巴掌,问一句究竟好了。

  虚真和莫列观望了片刻,纷纷出手。

  不管彼此是出于什么目的上了小秋山,此时都需将萧道鸾击杀当场。

  沈恪吐出满口血沫,索xing丢了手中不知是第几把断了的剑,揪住萧道鸾的后领,将人转了过来。

  在虚真和莫列的夹击之下,萧道鸾也应对地极为吃力。

  先前扇的一掌留下的红印还没有消退,又添上了不少为剑气所伤的细痕。沈恪飞快摸了一把,在这种险境哪里还有留给他们温柔缱绻的时间。他仰头近乎咬牙切齿道:“你若还是想不通,我们今日就一齐死在这里好了。”

  沈恪嘴角的血痕那么晃眼,萧道鸾觉得耳边厮杀的声音都消失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静谧。

  还有轰轰劫雷。

  不是他的错觉。

  自西而东,自北而南,满天墨色都云集在了小秋山顶,尤以三人所立之处,最为浓密。

  昏迷方醒的苍梧护住掌柜,一遍遍催动功法将来人bī退。

  捡起了黑狐裘的人笑着看向萧河,目光中满是志在必得的温柔。

  萧道鸾的脑海中无数画面jiāo错而过,失声道:“师……”

  ☆、第94章 战七

  “师弟,你修剑也修得太苦了吧。”

  青年嘴里叼了根芦苇杆子,双手捧着封皮正经无比、内里着实不堪的绢本,懒洋洋地靠在壮汉的后背。

  他背靠的壮汉赤。luǒ着上身,有常人两倍粗细的臂膀肌ròu虬结,汗水沿着古铜色的肌肤时快时慢地攀爬,滴落在被剔除了血ròu的shòu骨上。

  持卷青年咕哝了一声,似乎在抱怨壮汉磨制骨器的动作太大,颠得他没法安生看书。壮汉的脾气不见得有多好,硬气地回了过去:“山上不是没个给你靠着看书的地儿,爱去哪去哪。师弟修剑是他的事,碍着你什么了?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只会看闲书?”

  青年不满地抓向壮汉的双肩,因那汗水滑溜,一抓没抓稳,只能退而求其次扒住了壮汉的上臂。狠狠捏了捏硬的跟石块似的上臂,青年道:“总比你个喜欢抽筋拔骨的家伙好些。虽然我不爱叫那人师傅,但有句话他说得还算不错,读书百遍……”

  壮汉“哼”了一声,将磨好的两根骨刺重重往石台上砸去,后背猛然绷紧,双臂发力,挣脱了青年试图再抓上来的手。

  坐在石台边一点点擦去shòu皮血迹的人,见脾xing相冲的两位师弟就快动起手来了,才出言调和道:“算来也有一月没见到师傅了。”

  壮汉虽则看不上身板瘦弱、心思狡诈的三师弟,但对大师兄十分尊敬。看出他有意缓和两人的冲突,便往提起shòu骨,往旁边挪了数步,不愿再与青年搭腔。

  青年看书看得无趣,看样子今日撩拨不了壮汉同他痛痛快快打上一场,除了修剑就什么也不管不顾的小师弟更是指望不上,也只能息了煽风点火的心思,踱到大师兄身边看他fèng制shòu甲。

  “也不知道师傅如今身处何方。”大师兄是个淳朴汉子,心道这块shòu皮材质上乘,倒是可以给师傅做一身好甲。

  “师兄,你等着他回来,不如将这甲衣给了我。上回他从漠西回来,连着抱怨了三五天,说天下这么大,竟被他走了个遍,下次下山都不知该去哪儿了。”青年撇嘴道,“没准这一个月,他早寻了个地渡劫飞升了。”

  “渡劫?”

  距离三人数丈之遥,一人收了剑,回头望来。

  ……

  “师弟,你真的想好了?”

  “师弟,你听我一句劝。那家伙没准是被个美娇娘绊住了,在温柔乡里泡着忘了回来,哪里是真的渡劫飞升了。”

  “师弟都决定了,帮着准备就是,你多什么嘴。”

  “好你个傻大个,也敢说我……”

  “两位师弟……”

  三人吵闹个不休,手持长剑的人背过身去不再多听,低头擦拭着剑锋。他的目光坚定,手腕翻转,如水的剑光倾泻在地。他想起那人数月前自言自语的话。

  人间好像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了,不知道天上怎么样。

  那人真的渡劫飞升了吗?就因为觉得天南海北都走遍,再也没有新奇事物可供玩乐?难道山上收的这些徒弟……包括自己,在他眼中都是看过就算的风景,再不值得留恋的人吗?

  他不敢深思,只静静掐指算了一遍天数,和自己确认,自那人不见已有七十九天了。

  ……

  被劫雷击中的糙木化为焦黑一片,小山顶上一片láng藉,几乎被夷为平地。圆木搭建的低矮小屋,磨刀的石台,悬挂shòu皮的树杈,炼丹的鼎炉……往日众人熟悉的一切都dàng然无存。

  不在雷劫中心,受到波及较小的三人还能勉qiáng站起。三人都有些失神,许久才听得一声:“没想到……”

  大乘期修士渡劫时招至的劫雷威势,与个人修为息息相关,越是实力蛮横修为高深的修士,其雷劫越难以相抗。修士渡劫之时,一旁护持的人都会尽力收敛自己的修为,以免气息相牵,误使雷劫殃及池鱼。而渡劫之人,也会小心留意,防备着近旁有人同时渡劫,双重雷劫相加,致使两人意外身陨。

  小山顶上的雷劫,原本声势并不算浩大。但当第一道劫雷应声轰落时,惊醒了在后山深dòng中一睡就是数月的人。

  他的心魂本在睡梦之中无所着落,飘忽四海,忽的一声惊雷,像是猛然收紧了风筝的系线,将他从万里高空扯落。纸糊的风筝在空中裂为两半,较大的一片坠在地上,而轻飘飘的一角则随风远去,再无牵挂。

  他睁开双眼,九天之上的劫雷仿佛有所感应,紫光大盛,将要落下的两道劫雷合二为一,朝着山顶击落,声势百倍。

  大睡数月就为了躲避雷劫的人心中喊苦,脚步不停地向山顶奔去。和他那些刚进大乘期的半吊子徒弟不同,他的修为在半年前就隐隐超出了大乘期的限制,即便自己不愿飞升,那劫雷也时时刻刻在头顶觊觎着将他轰成灰烬。

  他在睡梦之中收敛了气息,冥思应对之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劫雷轰鸣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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