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开始错就在她,她也无话可说,而想到外头因为太岁的怨恨而俨然已经走到绝境的疫病,美丽的不死鸟只是冲闻楹眨眨自己的眼睛又显得很艰难的笑了笑道,
“年轻而qiáng大的树,我感觉到你和我还有太岁都很不一样,你是真正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人,我的丈夫现在正躺在里面,我让他暂时睡着了,今晚我就会亲手把他送回他该去的地方去,然后我会在这里亲自等太岁过来,等他杀了我。”
“从我正式死亡的那一刻起,名叫次旦拉姆的不死鸟就不存在了,我的小女儿马莎会继承我身上的原点坐标和不死鸟的称号,带着所有普兰县的天空一族加入到接下来的这场战役中去,我这个愚蠢而自私的人这辈子犯过不少错,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去偿还,只希望你能带着我无辜的小女儿尽快离开这里,再帮所有地面上,天空中,海洋里的生灵们阻止太岁……无休无止的bào行……拜托你了。”
回忆到这里,仿佛一切都终止了,再次亲手终结丈夫生命,同时必须要付出生命代价的次旦拉姆最终义无反顾地飞向了天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己依依不舍的小女儿和族人,而听到耳边隐约传来王慧生和自己说话的声音,qíng绪显得并不太好的闻楹只略显茫然的皱起眉问了句。
“什么?”
“我说……那……那你的爱人呢,闻楹,你想过,他以后该怎么办了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把闻楹本该冻结起来的心都快扎出血来了,而qiáng压下心口那种烦闷苦涩到几乎快疼痛的喘不过气的感觉,缓缓闭上眼睛,握紧手上那枚藏银戒指的闻楹只是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麻木的语气开口道,
“他之前告诉过我,只要我这辈子不辜负他,他就不会辜负我,既然我现在已经辜负他了,希望他也能兑现自己说过的话吧,我现在只希望他哪怕恨我,也千万别为了我这样欺骗了他,还抛下了他的人流下一滴泪,能早点走出来就早点走出来,赶快忘掉我吧。”
……
“天呐!蒋先生!老赵!你快来看!整个半山腰的大部分植物坐标真的动了!他们在尝试着离开这里!我们没有计算错误!没有实验失败!我们这次真的成功了!天呐我快疯了!”
欢呼雀跃的声音爆发在了山林间,看上去已经和金毛猩猩差不多的曹孔明用手击打着自己的鼓起的嘴唇,发出一连串搞笑的怪叫后也引得身后的赵明福和蒋商陆都忍不住笑了。
不过这种激动到几乎失控的心qíng也可以理解,毕竟谁花了那么多功夫去做成了这么一件意义非常重大的事也都会很激动。
而接过曹孔明丢过来的测算仪又端详着勾起嘴角,最近的脸色越发的朝着一个健康正常的方向好转的蒋商陆眯起眼睛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又若有所思的笑着开口道,
“雨水降下来之前,这些平时不爱吭声的植物们会有一些大动作,这几天我们就继续之前的能源cao作就可以了,两位这次也辛苦了,我这就来联系山下军部的人,大家开始正式准备撤离这间藏庙吧。”
“好好好!蒋先生老赵大家也辛苦了!走走走!咱们赶紧回去吧,这边也太冷了哈哈!我要回去和可爱的小桃子炫耀炫耀!金毛哥哥今天简直帅呆了!”
曹孔明这般说着就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要上来揽蒋商陆和老赵的肩膀,却被老赵没好气从后面敲了他一脑瓜,又笑骂了句你少冲蒋兄和我没大没小的,而见他们心qíng明显都很不错的样子,明显在思考着什么蒋商陆也只是摇着头略显无奈的笑了笑,转而又挑挑眉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去前面看一下,一会儿自己回去。”
“……诶,行,那蒋先生你注意安全啊。”
这里离藏庙不算远,周边没有什么危险野生动物的前提下,曹孔明和老赵也不怎么担心蒋商陆一个成年男人会出任何问题。
而笑着摇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就和他们分开又独自走进了前面,本来想抽根烟的蒋商陆一想到这附近树不算少就收回了手,接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才来到了一棵在藏区这种地理环境下其实相当少见的桑树。
这棵桑树从表面上看其实相当平平无奇,除了可能树龄大点好像也看不出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但通过连续几天的坐标勘测,蒋商陆却发现这棵桑树居然是这附近唯一一棵留在原地几乎一步都没有挪动过的树。
而在再三确认自己的计算并没有出问题后,百思不得其解的蒋商陆还是从呼图克图那里得到了事qíng的答案。
“如果是山腰上那唯一的一棵桑树的话,这其实很能理解……那个老家伙他并不是老的走不动路了,也不是没听见你告诉他的那件事,只是他可能不想走吧。”
“为什么?”
蒋商陆有点好奇的含笑眼神让当时正在给他煮糖水的呼图克图笑了,他在山中生活了百年,所以他知道的东西很多,也无比了解树这种生命体沉默而深邃的思绪,而将遥远的眼神看向远处的天空,年迈的老喇嘛这才低下头轻笑着开口道,
“qíng爱这种东西并不是只有高等生物才能领悟的东西,无法开口说话,也不能表达自己qíng感的树其实也拥有自己的世界与思想,在一百年前,冈仁波齐半山腰上,其实并不只有那一棵桑树,还生存着另外一棵,那棵树和现在的这棵老桑树隔得其实不是很近,大约两臂宽的距离,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发现他们和其他树之间任何不一样的关系。”
“可有一年冬天山上忽然下起了大雪,那棵更靠近悬崖的桑树被活生生冻死了,树枝也被大雪全部压垮了,当时还是个青年沙弥的我为了给我的老师傅生火取暖,就徒步去到悬崖又砍断了那棵死去的桑树,可等我扒开雪地下的树根,却发现他的根部居然和附近的另一棵桑树连在一起。”
“我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带着心中的疑问去问了上一位在这间藏庙死去的禅师,而那位老喇嘛在沉默了一会儿才告诉了我这样一句话……”
“你的眼睛看不到这两棵树在拥抱彼此,你的耳朵也听不见这两棵树在诉说爱/yù,但他们的根紧紧jiāo缠在一起,就表明他们间有着不愿意让世人发现的爱qíng,现在其中一棵已经死了,另一棵桑树终生都不会再愿意离开这里,这是红尘赐予凡人的爱,本来就不拘于男女与生灵之间,万物自此朝上生长,终究……也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第二十一场极乐
“如果下周三之前这里的qíng况还没有办法解决,事态就真的严重了,军部已经在商量从新闻部入手,让我再次准备对外的发言稿了。”
山脚几乎被完全清空的塔钦城内,皱紧着眉头,下巴上都是胡茬的闻天明正叼着烟一边说一边看向山顶变幻莫测的云层,肩上披着件旧军装的谢沁站在他的旁边,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不置可否地扯扯嘴角开口道,
“起码这又是一个能表现自己的机会,这次上电视的时候记得提前刮个胡子,上次你看上去简直像六十多了。”
这个冷笑话此刻听上去真是一点都不好笑,反正闻天明听到之后嘴角瞬间就无语的抽搐了一下,而纯粹只是想缓和下气氛的谢沁见他并不领qíng也没再多说什么,想到他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山上就忽然皱了皱眉又主动转移话题道,
“闻榕之前怎么和你沟通的?确定闻楹的人在哪儿了吗?”
“没有,他xing子一直特别独,他自己不主动说这世上简直没人能猜到他到底想gān什么……”
闻天明这么回答着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身后来来往往的士兵,在看到其中有一个才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兵站在那儿表qíng很严肃的听从着上级的指示后,闻天明拿复杂的眼神示意谢沁看了眼又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闻楹当年去参军的时候也就那么大。”
“他还去当过兵?”之前并不太了解闻楹的谢沁看上去明显有些意外。
“恩,为了他妈妈,所以当初高中一毕业就自作主张的去了,因为这件事我之前对他有点偏见,认为他参军的目的不单纯,也缺乏对报国爱国的正确认识。”
“在他眼里,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在乎的人就是不重要的人,自己不关心的事就是不重要的事,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却永远做事很被动,从来不想去主动改变什么,从骨子里也缺乏对大局的掌控能力和基本的个人信仰,这种人我一般都不会建议他们去参军,因为他们也许能做好其他事qíng,但绝对不适合做一个随时应该准备好牺牲的军人。”
“这么一听,你怎么对他……好像还挺了解的?”
“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xing格,我哪怕一开始不了解现在也慢慢开始了解一些了,不过上次在首都见到他,我隐约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开始出现变化了,也许是受你那个……弟弟的影响吧。”
闻天明这般说着表qíng明显有点不自然,他对闻楹和蒋商陆的关系到现在都有点不太好评价,但是倒也不会随便指责什么,而见谢沁一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在这种事qíng上还算有有几分看人眼光的闻天明只是摇摇头又显得很无奈的开口道,
“蒋商陆那个人和闻楹完全不一样,是那种活得相当明白又有自我牺牲jīng神,人格独立完整,思想还非常成熟的人,这种有人格魅力的人对任何人都会显得很有吸引力,至少我这个儿子表面上从来不说,心里对他的某些言行肯定也是有一些触动的。”
“之前首都的那件事,我敢发誓如果不是蒋商陆坚持要管,闻楹绝对不会去过度gān涉,他肯定觉得自己不应该无条件的牺牲,说白了他还是没有一颗能容乃广阔世界的心,他的心狭窄到只能装得下自己的那些qíngqíng爱爱,当然这也不怪他,这也是人之常qíng,可他的名字不仅仅是闻楹,他还是生命之树,你觉得他能和寻常人一样什么事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吗?”
“所以我只能说幸好他遇上的那个人是蒋商陆,而蒋商陆居然也真的从来没有放弃过闻楹,这就好像每个人少年时都会需要一个引导他的父辈或是兄长作为正确榜样一样,蒋商陆一个人几乎把我,萧骜还有他妈妈对闻楹青chūn期没有尽到的那些责任都给做完了。”
“他给闻楹的不仅仅是爱qíng,是人生观和价值取向的全新感悟,这么一说,也许我真的该好好感谢你那个弟弟,他的确成功的让之前勉qiáng只能算个毛头小子的闻楹真的开始成熟起来了。”
闻天明的话让谢沁也显得有些若有所思,虽然他并不认为蒋商陆有把闻楹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来刻意灌输自己的价值观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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