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把院里的qíng况巨细无遗地告诉蓝田,又把他跟酒鬼、田晓的对话重述一遍。
蓝田:“你是说,酒鬼和田晓,对福利院有很深的执念?”
老猫:“不止他们,还有一个叫马一城的大哥,是正式雇用的杂工。他在院里十多年,听说常常发不出工资,可他还任劳任怨gān下去。要是我……不对,我压根儿就不会找这种累死人的工作。”
蓝田想了一会儿,道:“猫儿,那个密室,有一个盲点,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老树破门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仔细搜索房间。后来我们去看了,确实没有藏人的地方。我是说,没有藏匿一个成人的地方。如果是小孩呢?孩子是可以躲进那个立柜里的。”
老猫:“你怀疑酒鬼?”
蓝田:“要是酒鬼的话,挤一挤应该办的到。你觉得,他会是凶手吗?”
老猫想起酒鬼成熟而心思沉重的模样,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感觉他不会杀人。”
蓝田沉吟:“嗯,看他对你的恶作剧,虽然恶心点,但没对你有什么伤害,这种人应该不会用这么粗bào的方式杀人。”
老猫突然想起一事,道:“蓝田,我发现一件怪事儿。你不是告诉我院里收了15个孩子吗?”
蓝田:“他们的年报是这样写的。人数不对?”
老猫:“少了一个。我数了好多次,都是14人。”
蓝田知道老猫所谓的“很多次”,最多只有一次,但以他的超级记忆力来说,他是可以随时把画面抽出来,重新数,跟数绵羊似的……
蓝田沉吟:“这种qíng况也是有的。年报或许不准确,例如院方为了争取更多政府的补贴,可能会谎报人数。也有可能是,某个孩子刚刚被领养了。”
老猫点点头,觉得蓝田说得有理。他也就随口一说,院里人越少越好,最好都领养走了,他就不用gān活了。
蓝田接着却道:“但还有一个可能――第15个人,说不准就是那条杀人的'人鱼'呢。他是躲起来了,还是藏在院里?你去找院长要个名单,一个个对上号。要是真有人丢了,立刻告诉我。”
老猫含着筷子,心想这任务麻烦死了。他敷衍地点点头,拿纸抹了抹嘴,道:“吃完了!”
蓝田一笑,知道他的德xing,也不勉qiáng。他走到他跟前,把他揪起来道:“走,给你剪头发。”
老猫乖乖地站在镜子前。他很少照镜子,仔细看,两天没剃胡子,下巴都长出些胡渣了。
蓝田走到他跟前,蹭,亮出一把锐利的刮刀。
老猫大惊,后退了两步,结巴道:“你……你想gān嘛?”
蓝田一笑:“给你剃头发啊,呃,胡子也帮你清理一下。”
老猫全身血液都凝结了,“你没有剪子吗?”
蓝田看看手里的刀,不解道:“这个很好用,又快又整齐,别怕,我手很稳的。”
他看到老猫脸上霎时没了血色,突然想起,修道院女尸的头发被胡乱剃过,凶手用的应该是这种老式刮刀。
――老猫害怕了。为什么?
他表qíng轻松地凑到老猫眼前,托起他轮廓分明的脸,笑道:“你不喜欢这刀?”
老猫点点头:“换一个行吗?”
蓝田嘴角一扬:“不行!”
老猫闭起眼睛,心里骂了几万句“变态”。他也联想起女尸的头发了,蓝田这是要试探他吗?嗯,不对,这个心理学专家只是想折磨他玩儿。
一定是这样的。
冰冷的刀刃贴上了他头皮,把他的头发一片片地剃了下来。老猫能感觉到金属和发根摩擦的沙沙声,轻快而富有节奏,一点都不疼。但老猫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身体不颤抖。
回忆之匣又猛烈地震动起来,里面那只猛shòu蠢蠢yù动。
――不能让他出来,我要杀了他!
――不能,不能杀了他。他是谁呢?他……他是我!
老猫蓦然睁开眼睛。一行水从他脸颊流过。那是汗吗,还是眼泪?
都不是。蓝田已经把他的鬓角和后面都剃完了,正用湿毛巾轻轻搽拭他的脸,毛巾拧得不太gān,温水一行行地流了下来。
蓝田又拿了一条gān毛巾,随便抹了抹老猫脸上的水,然后在他的下巴上抹剃须膏。
老猫秀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半张的眼睛里含着薄薄的一层水,好像只要一眨眼,就会流下来。他红润的嘴角也在极其轻微地抖着。
蓝田心一颤,手犹疑了一会儿。最终,他还是把刀子贴在老猫脸上,剃掉他下巴刚长出来的胡渣。温热的湿毛巾在他脸上转了两圈,老猫的脸顿时光润整洁了。
蓝田拍拍他的脸,笑道:“帅!”
老猫哑声道:“完事了?”
蓝田:“等等,我帮你修修刘海吧。”
老猫qíng绪平复了点儿,听了这句话,诧异道:“这个你也会?”
蓝田一边掀起他微微卷曲的浓密头发,一边道:“我在海德堡念书的时候,就是靠这门手艺才吃得上饭。你头发真多,跟德国佬有一拼。”
蓝田离老猫的脸,只有一个剪刀的距离。细看这张轮廓深邃的脸,确实有白人种的痕迹。不过这也不奇怪,马陶山上住的都是亚洲和欧洲人通婚的后裔,尤其有很多葡萄牙人的后代,这么看来,老猫十有□□是那里的人了。
☆、摸摸
剪完头发后,老猫看上去清慡利落了很多。他松了口气,走到客厅,斜靠在沙发上,只想快点平息脑子里的兵荒马乱。
蓝田在他旁边坐下来,柔声道:“你好点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老猫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怎么帮?”
蓝田:“有很多事qíng,是堵也堵不住,防也防不了。你要藏起你的记忆,想要压住它,那就等于抹去了过去的自己。这样下去,你找不到身份的坐标,也看不见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心理迟早出问题。”
老猫:“所以?”
蓝田用低沉悦耳的嗓音道:“所以,你可以接受我的催眠。我会帮你把记忆找回来的。”
老猫不答。他拿出一根烟放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蓝田皱眉:“这里不能抽烟。”
老猫突然把打火机凑到蓝田脸上,咔嚓一声,廉价塑料火机飙出了火焰。
蓝田赶紧转开头,道:“拿走!”
老猫坏笑,打火机在蓝田脸上巡回一圈。他道:“蓝田,你怕火,对不?抽烟只抽娘娘腔的电子烟,家里的厨房只有电磁炉,而且就算里面连一粒火星都没有,你也尽量不进去。”老猫收回打火机,扬起下巴道:“喂,你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烧死过无数少女,挫骨扬灰,都扔到大海里了?”
蓝田的心还在怦怦乱跳,冷冷看着老猫道:“我怕火又怎样?这世界上每七万个人,就有一个有火焰恐惧症,这很平常。”
老猫:“说得对。我不喜欢刀子在我头上比划来比划去,也很正常。你要找回我的记忆,想要证明我是凶手,可是哥哥,我没杀过人啊。”
蓝田不说话了。
老猫觉得报了仇,心qíng痛快了点,脑子里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息。他举起打火机,啪嗒啪嗒地玩起来。
蓝田挪远了一点,冷声道:“老猫,我是真心想帮你。罪犯都怕被逮进监狱里,而你现在把自己的一部分关进脑子,那跟在牢笼里也没多大区别。总有一天,你会支撑不住。”
老猫:“哦,会死吗?”
蓝田忍无可忍,把打火机抢了过来,扔进垃圾桶里。“会的,你再玩下去的话。”
他知道再bī老猫也没用,就打算不理他,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和碟机。
电视里传来一阵金属似的尖锐的音乐。老猫一听这}人的声音,就知道蓝田又在泡恐怖片。
这部片子叫《yīn风阵阵》,讲一个芭蕾舞学院的新生,发现学校是女巫的巢xué,然后就是种追杀nüè杀。这部片子,老猫在这里看过两遍了,他一听这配乐就难受。
老猫:“哥哥,我悃得要命,你要是在客厅看片,要不你今晚睡这儿,我去你房间睡?”
蓝田:“不行。”
老猫:“那你看完片回房间,我们一起睡?”
蓝田:“不行。”
老猫怒道:“那你能不看这片子吗?”
蓝田:“好。”换了一部《鬼影》。
老猫bào走:“蓝田,你天天说我不正常,我看你才不正常吧。”
蓝田优雅地喝了一口牛奶,慢悠悠道:“你对不正常的定义,在学术上是有偏颇的。喜欢看恐怖片,对社会的运转完全无害,不能算不正常,最多算是癖好。”
老猫:“我靠,但你对我是有害的。”
蓝田:“容忍别人的癖好,也是生存的必要技能――你没事就抱着杂志上的luǒ男舔,我也没说你不是?”
老猫:“我这不叫癖好,只是xing取向不一样罢了。我又没有舔你。”
蓝田笑了笑,不管他,继续看电视。老猫实在无法忍受那一阵阵惨叫声,站起来道:“我去抱马桶睡。”
第二天早上,老猫是在chuáng上醒来的。他掀开身上柔软的薄被子,转头一看,蓝田正躺在身旁上网。
蓝田:“睡够了?饿了吗,饿了我叫外卖。”
老猫心里一阵暖,突然就感到了一种回家的安适。他舒服地躺了下来,轻声道:“不饿,我再躺会儿。昨晚你扛我进来的?”
蓝田头也不抬:“我不扛走你,直接尿你脸上?你怎么能睡那么沉,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差点叫救护车。”
老猫心想,最近在福利院真是太累了,自从被放了一chuáng的海蟑螂后,他晚上都不敢睡到太死。昨晚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结果睡得三魂七魄都飞升了,蓝田什么时候把他扛上chuáng,他竟然完全没发现。
老猫看蓝田光着膀子,下半身在被子里,也不知道穿没穿。他打蛇随棍上:“哥哥,你看那么多恐怖片,晚上去尿尿的时候就不害怕吗?要不以后我睡这里,陪陪你?”
蓝田:“不行。”
老猫:“为什么?因为我是gay吗,我绝对不侵犯你。”
蓝田:“我不习惯跟人睡。要不是客厅太远,你又他妈太重,我不会把你放进来。下不为例。”
52书库推荐浏览: 安尼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