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猫没趣之极。他再度坐了起来,顺手拿起chuáng头柜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发现水杯是他常用的,水也是温的,大概是不久前蓝田刚端进来。
他凑到蓝田身边,发现他正在查看一个叫“矢车jú马术俱乐部”的网页。上面都是俱乐部的照片,绿油油的糙场,欧式奢华的休息厅。
老猫随口道:“这地儿发现死人了?”
蓝田:“没有。我下午放假,想去玩会儿。”
老猫:“骑马有什么好玩,我们一起回菩提湾,出海捕鱼吧。”
蓝田划着屏幕:“骑马不好玩,不过俱乐部里都是上流社会的有钱人。多认识几个,工作会方便很多。”
老猫无聊道:“很多有钱人吗?带我去带我去,说不定有人看上我,把我收了,那我就不用上班,你也解脱啦。”
蓝田:“说得是。等你帮我破了人鱼这个案,我就把你卖到那儿。”
蓝田本来确实想把老猫带过去。“矢车jú俱乐部”靠近马陶山,山上很多富豪都在那里活动,因为修道院命案的调查步步艰难,正式渠道走不通,他就想混到里面去探探消息。
但要是直接带老猫过去,万一真有人认识他,蓝田该怎样做呢?目前一切都在迷雾中,还是把老猫藏起来比较保险。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自己去。
两人吃完饭,蓝田把老猫送到地铁,自己去了俱乐部。
他从上司水富运那里拿到了会员卡,很顺利就进到了照片里的休息厅。服务员给他端上咖啡,又细心地问他需不需要预定教练。蓝田没骑过马,于是点点头,又补充一句:“最好是女教练。”
没多久女教练就过来了,领他在围栏里遛了几圈。女教练是个温柔的中年女人,赞道:“不错,协调xing挺好,你蛮有天赋的。”蓝田很快掌握了基本技术,他风度翩翩,又会说话,三两个回合,就把教练哄得服服帖帖,答应带他去老手玩儿的区域。
巨大的围栏里,已经有四五个骑手在训练。其中一个骑手尤其出色,对马的控制得心应手,姿势也极其优雅。
蓝田那几下子,只敢在边上遛。但玩了几圈后,他座下的马大概看到其他马匹飞扬拔嚣的样子,觉得自己只能小步Q,挺憋屈的,开始不听话,一直往里面跑去。蓝田约束了几次,马被激起了xing子,一下子窜到了道中央,蓝田一惊,没稳住身体,直接摔了下来。
他就势滚了一下,避开了前面踏过来的马蹄,láng狈地站到了围栏边。却见不受控的马已经被另一个骑手降住了。
教练下马跑了过来,连声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蓝田抱歉道:“我没事。真对不住了。”骑手把他的马牵了回来,看身形,正是技术很出色那位。
蓝田赶紧道谢,把马接了过来。骑手眉毛一扬,道:“你是新手吧?没见到门口告示牌吗,新手不能在专业训练场玩儿。”
教练弯腰道歉:“苗小姐,是我的疏忽。我马上带蓝先生走。您没受伤吧?”
苗小姐耸耸肩,转身走了。
――苗小姐。马陶山三个大家族,苗家、贝家、龚家。她是马陶山的?
蓝田在休息厅坐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见到苗小姐走了出来。
她约莫三十多岁,肩窄腿长,却一点都不显瘦弱,浓密的长卷发像云朵似的,随着轻快的脚步轻轻地拍打在她线条流车暮蟊成稀―单是这健康匀称的身体,就能让人多看两眼。
蓝田走了过去,笑道:“苗小姐,刚才多谢了。要不是你拉住马,我还在它屁股后面追着呢,现在大概能到墨西哥了吧。”
苗小姐摆摆手,笑道:“你谢好几遍了,不嗦?”
蓝田把她硕大的运动装备包接了过来,微笑道:“你要有时间,一起坐一会儿?我保证不再谢你。”
苗以舒一笑,两人就近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小蛋糕。
“我叫蓝田,今天第一次来这里,没想到一来就闯祸了。”
“苗以舒,你叫我Momo也行。”
”摸摸,蛮好听的……但我还真叫不出口。”
苗以舒皱皱鼻子:“你这人好没正经。喂,你是专门坐这儿等我的吧。”
蓝田老实道:“当然。想谢谢你,还有……看你不戴帽子的样子。”
苗以舒眉毛一挑:“现在你看见啦。”
蓝田:“嗯。”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苗以舒皮肤白皙,笑起来眼眉弯弯的。不知怎么的,蓝田突然就觉得心旷神怡,像在一股轻柔和暖的微风里,伸手一抓,竟然就抓到了风的实体。
这一趟,真没白来啊。
☆、鱼缸
老猫回到菩提湾时,已经是huáng昏时分。盘山路的旁边就是橙huáng色的大海,老猫一边走,一边看着他的大火锅,越来越饿。
一辆卡车在他旁边停了下来。老猫抬头一看,是马一城。
老猫欢快地上了车。“马大哥,你今天怎么开车啦?”
马一城:“过几天热带鱼中心那边有活动,要用到院里的桌椅。”
老猫想起,杂物间有很多桌子椅子,原来是两边一起用的。福利院和人鱼墅都是同一个主人,看来两边的联系很密切。
货车走在盘山路上,左摇右摆。老猫看着车镜上晃晃dàngdàng配件,好奇道:“这是什么?啊,是蚝的壳儿。”
马一城:“平安符,在海庙开过光的。”
马一城沉默寡言,平时对谁都冷淡,老猫几乎没跟他说过话。难得有机会,老猫就想撩他一下。
“哥哥,这车是你的吗?”
马一城“嗯”了一声。
老猫:“平时不见你开。
马一城:“我在山下有个做面条的工房,平时这车用来送货的。”
老猫头一次听到这件事儿,心想,难怪不开工资也能gān下去,原来他是个小老板。
老猫懒得绕圈子,于是很实诚地问道:“哥哥,你跟田晓、酒鬼一样,对福利院都有很深的感qíng吧?”
马一城不屑道:“我跟他们不同。”
老猫:“有什么不同?”
马一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姓毛对吗?毛小弟,这福利院里的事儿,你不要打听太多,安安分分地gān活儿吧。”
老猫一愣,笑道:“我gān什么都行,就是gān活儿不行。――你家就在小镇里,不回去也没关系吗?”
马一城:“嗯。我家里只有我跟奶奶。她身体好得很,不喜欢我在跟前晃来晃去,宁愿唉。”
唉什么?但马一城又不说话了。
很快他们就驶到了福利院门口。铁门旁已经堆了四五张桌椅,田晓和酒鬼还在往外搬东西。
田晓打招呼道:“阿田,搭顺风车呢。正好,一会儿你帮忙把桌椅搬到热带鱼中心吧。”
老猫愁眉苦脸:“姐姐,我还没吃饭。”
酒鬼递过一袋面包。“垫垫肚子吧。还是你想要去厅里喂饭?”
想到要伺候那帮祖宗,老猫赶紧接过面包,道:“我搬。”
田晓看了看酒鬼,竖了竖拇指:“连阿田都能收拾,厉害啊。”
酒鬼不答,但垂下的脸充满了笑意。老猫心里"啧”了一声,“这小鬼,平时装得跟大人似的,没想到给美女赞一句,脸立刻变成了豆腐。”
天暗了下来。白天的人鱼墅就是一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非常普通,但黑夜中它融入了周围的黑暗里,看上去有一种无边界的恐怖感。
老树已经在门口等着。他眼神不好,没注意到老猫,只是忙着指挥他和酒鬼把桌椅搬到厅里。
大鱼缸经过大清洗后,又重新装置好,放进了小鱼儿。
老猫靠在桌旁,看着鱼儿游了一阵。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厅里只有他一个了,老树和酒鬼都不知去向。马一城始终没见他进来,可能压根儿就没下车。
大鱼缸是客厅唯一的光源,离得近的东西都沉浸在荧蓝色里,远的则一片黑暗。老猫看着鱼缸,突然间,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地闪现在脑子里。
老猫轻声道:那天看到的是什么呢?现在怎么就没有了?啊,难道是”
“躲开!”一声叫喊猝不及防地在响了起来。老猫感觉到头上有物体飞来的声音,没来得及抬头,就向旁边的黑暗跑去。
霹雳啪啦一阵巨响,玻璃在地上碎裂,碎片四散蹦飞。酒鬼跑了进来,叫道:“你没事吧小白脸!”
老猫从暗影里走了出来,先瞄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碎片,看样子应该是二楼的鱼缸。刚才老猫一听到酒鬼的警告,往旁边退走时,就抬头看向二楼,但四周太暗了,他只听见了脚步声响,没瞧清人影。现在抬头再看,楼上静悄悄的,不知道肇事者躲在了哪儿。
再看看酒鬼,酒鬼脸发白,显然吓得不轻。
这时候马一城也跑了进来。老猫沉声道:“那人还在楼上。”
酒鬼:“我跟马哥上去看,你在这里别动了。”
老猫点点头。酒鬼和马一城一起上楼,分别往回廊的两个方向寻去。
老猫的手背被玻璃碴子迸了一口子,流出了一点血。他随便用手绢擦了擦,继续注视鱼缸。他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发现,一个念头像拼图般慢慢并合起来,却还是少了关键的两片。
――这么说,那个奇怪的东西,是凶器吗?
老树跑了过来,连声问:“发生什么事啦?又出事啦?”
老猫问道:“老爷子,您刚才去哪儿啦?”
老树:“我去树林里小便了。到底怎么啦?”
老猫不答。马一城和酒鬼从楼上下来,看着老猫,一起摇头,表示没找到扔鱼缸的人,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
老猫看着两人,心想:“又一个消失的凶手?不对,他们俩有一个说谎……或许,他们俩都在说谎。”
老猫心里有了眉目,在这漆黑的房子里,他孤身一人也不好翻脸,于是不再追究,跟众人一起回到福利院。
第二天早上,蓝田来到了福利院。没进门口,就看到老猫和一高大魁梧的男人蹲在围栏边,敲敲打打。
蓝田有点惊讶,除了拿筷子和烟之外,蓝田几乎没见过老猫的手拿过其他东西。但见老猫做起粗活来gān净利落,完全不像好吃懒做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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