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人笑着应和。老猫放下酒杯,慢悠悠道:“嗯,也对,”转头看蓝田:“你说什么时候结婚好呢?”
蓝田好悬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结巴道:“结……结什么?”
老猫看着目瞪口呆的齐婶婶,笑道:“我们还没想到那一步呢,等确定了,一定给您发喜帖。”
齐婶婶木然地点点头。
众人心里哗然,却都不敢表露出来。有的人对蓝田又奉承了几分,有的则打算去劝苗稀南赶紧再生个儿子。
上甜点之前,苗以舒告罪离席。蓝田问道:“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去?”
苗以舒还没回答,老猫却道:“我也累了,我们一起走吧。”
三人打开玻璃门,走进夜色中。浓雾里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不知道哪种糙木散发出来的,沁人心脾。
苗以舒道:“喂,你们俩真是一对?”
蓝田有点尴尬,苗以舒这么直白地提问,他要不要直白地出柜呢?
老猫却不客气地搂着蓝田的腰,道:“是啊。姐,你以后别打他主意了。”
苗以舒笑了起来,眼眉微挑:“哟,你们又没真的结婚,他还不是你的呢,这就圈起来不让人看不让人摸了。”
“没结婚也是我的。蓝田是好,不过你没有理由跟弟弟抢东西吧?”
蓝田忍无可忍,拍了他的头一下:“我是能抢来抢去的'东西'吗?”
老猫摸摸脑袋,笑道:“总之,你现在是我的了,谁敢过来抢,我'biu'一下把他gān掉。”说着做了个she击的手势。
苗以舒嘲道:“你真以为蓝田是什么大宝贝呢,我早就对他死心了。蓝田人是不错,长相身材也蛮好,还会哄人开心,但心思太多,不知道心里打什么主意。你们俩倒是般配,一个腹黑,一个蔫坏。”走到了一条岔路,苗以舒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道:“你们俩慢慢玩吧,祝你们幸福。”
她对老猫也做了个she击的手势,然后摆摆手,离开了。
蓝田一脸无辜,“我腹黑?”
老猫搂着他,“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蓝田皱眉,心想怎么会呢,我明明外表正直内心善良啊。他拉开了老猫的手,退后一步,道:“苗以qíng,你今天又玩什么把戏?当众出柜这种戏码,还蛮新鲜的嘛。”
老猫耸耸肩:“又不是我想出,是他们bī我的。每次吃饭都要问我啥时候结婚,我总不能直接说:关您屁事吧?”
蓝田:“所以你就把我拎出来,挡住他们的口?”他对吴成刚的话还是很介怀,心想,老猫不愿意离开阿游,所以是不可能结婚的,gān脆就拿同xing恋出来做挡箭牌。这一招倒是好使得很,那班亲戚脸皮嫩,总不会当面训斥他,日后也不敢多问了。
老猫却不回答,脸色慢慢地变得深沉。雾散了些,透出了月光,映在老猫清澈如水的眼睛里,像里面藏着一把幽暗的火。
老猫正色道:“蓝田,你想知道答案吗?”
蓝田懵了,“什么答案?”他想知道的太多了,今天老猫准备大发慈悲,赐给他什么答案?
老猫:“在婚礼上,你问过我,我爱不爱你?”
蓝田回想了起来,不禁有点脸红。随即他心跳加速――所以,老猫今天是要亮出最终的底牌了?
老猫凝视着蓝田,过了良久,才踏前一步,捧着蓝田的脸,深深地吻了过去。
“这就是我的答案。”
蓝田闭起眼睛,觉得全身化成雾了,一时轻,一时重。无所凭依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紧紧搂住老猫。
老猫在他耳边道:“蓝田,我爱你。”
这句话完全渗透了他,他的每个细胞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脑子偏偏一片空白。
“爱我?”他傻傻地问。
老猫笑了起来,“是啊。你要是拒绝我,我就'biu'把你gān倒!”他举起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蓝田额头上点了点。
老猫的嘴唇绯红湿润,眼睛坏笑着,却柔qíng如水。蓝田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东西了,他抱着老猫,无法自制地吻着他。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到了尽头,化作了马陶山的雾,团团地把人卷在里面。世界仿佛回到了洪荒,那些华美的房子、圣严的十字架、虚以委蛇的人,海岬两边的日出与日落,谎言和yù望,都在浓雾里溶蚀了,最后只剩下两人温热的呼吸,轻轻萦绕在彼此的鼻端。
这是世界仅有的一个现实,也是唯一值得探寻的真相。
一年里最让人期盼的季节终于到来。元旦之后,chūn节之前,人们都处在懒洋洋的过渡期里,旧的一年结束了,追悔遗憾也没什么用,新的一年将始未始,所有的宏图大计且缓一缓;这段时间,人一下子没事gān了,只好忙着吃喝玩乐。
蓝田的时间几乎被一个个饭局占据着,整天都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是酒jīng的作用,还是因为老猫的一言一笑总是在他脑海里回dàng。
他觉得自己疯了,三十多岁人还陷进了这样的热恋里,看着他的照片就发愁,听到他的声音又能笑一个下午……
“头儿,你没事吧?”张扬担心问道。
“扣子要掉了?我帮你fèngfèng吧。”穆歌道。她见蓝田一直搓着胸口的衬衫纽扣,已经搓了一个来小时了。
“队长,你是不是发烧了,脸红红的?”英明四处搜查体温计。
蓝田如梦初醒,坐直了身体:“我没事。咦,你们都在?”
萧溪言道:“头儿,我们中午就回来了。”他看了看手表:“现在,还有一小时就天黑。”
“啊!”蓝田站了起来,他居然在这里发了一下午的呆,不知不觉快到晚上了。
穆歌以为蓝田苦恼着修道院的案件,安慰道:“吴成刚落网了,这个死变态,钉死他也是迟早的事。头儿,你甭担心,证据嘛,找着找着就有了。”
“没错!”英明热血沸腾:“这样的人渣,一定不能放过,我现在就去马陶山!”萧溪言赶紧揪住他的后领,把他拉回来,“急什么,行动等头儿来安排。”
萧溪言转头看着蓝田,眼里都是疑问。这些日子,蓝田对马陶山的搜查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之前还说是因为马陶山权贵们阻扰调查,但现在连费南神父都主动爆料了,马陶山家主也都缩在guī壳里,马陶山俨然成了老猫的地盘,蓝田要搜查还不跟进入自家后院似的?
蓝田接触到萧溪言的目光,马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蓝田暗叹,他难道不想早点终结案子吗?但他也心知肚明,吴成刚行凶的证据会齐刷刷冒出来,当中有自己调查的结果,但也有一些是白捡的。那就是说,有人在cao纵!既然有人引导调查方向,那么他们去马陶山,找到也肯定是那人想要他们找到的东西。而且凌霄云的话一直盘旋在他脑子里:不用去外面找,答案不在外头,而在你的心里。
自己心里藏着一个什么可怕的答案?蓝田可是一点都不想去面对,能拖延就拖延吧。
他抓了抓领带,一本正经道:“现在吴成刚还没招供,尸体的鉴证结果也还没出来,我们别绷那么紧,先观望观望吧。”
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但张扬等人跟了他那么多年,对他的做派太熟悉了,这些话翻译出来,就是“可以偷懒”的意思。张扬头一个附和道:“就是,急什么?老纪是马陶山亲家啊,谁知道他想做到哪一步?别立了大功,踩了马尾,反而被踹一脚。”
穆歌不屑:“就你天天想着抱领导大腿。”她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头儿,你今天是不是要去什么高层大趴?”
蓝田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他懒懒地穿上外套,“嗯,我帮你们先去摸摸马屁股,看领导们要拉什么屎。你们没事就散了吧,年尾了,回去陪陪老婆孩子女朋友,他们高兴了,明年才有好日子过啊。”
他慢悠悠走出办公室,去对面大楼接上凌霄云。
☆、纽扣
蓝田和凌霄云相携走进酒店宴客厅。
在悠扬的音乐里,宾客们拿着香槟聊天说笑,跟其他宴会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都穿着整齐笔挺的制服。白色衬衣、黑色的领带和外套,束在腰间的皮带闪烁生光,看上去一模一样,但肩膀上色彩斑斓的徽章炫耀了它们主人的地位,让人知道这里面其实等级森严。
凌霄云打量着蓝田:“好久没看你穿这身了。”
蓝田:“离上次授衔有几百年了吧,我还以为一辈子都得把它供奉在衣橱里了。”
凌霄云:“很快你就有机会穿啦――等马陶山的案件告破之后。”
蓝田一听到“马陶山”就头大,含糊其辞道:“不敢,第一功劳肯定是您的啊。”
凌霄云一晒:“我不奢望,你别给我惹麻烦就好。”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蓝田的胸前。
蓝田垂头一看,只见凌霄云的手指放在了衬衫的纽扣上。“蓝田,你出门也不检查一下,这扣子要掉了。”
蓝田哪里好意思说这是他上班时想念老猫,手贱玩坏的呢?只好一笑带过了。
两人在这些警界和司法界的高层堆里,算是职位低微,但大部分人都认得凌霄云,纷纷过来跟她搭讪或叙旧,蓝田倒是被晾在一边了。
他举目四望,发现场上大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偶尔有几个年轻面孔,估计跟他一样,都是被上司钦点过来混个脸熟的,不是一脸忐忑,就是贪婪地看着场上的领导。
在这些人之中,他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面孔――刑家的儿子邢沐和。在刑沐和的婚礼上,蓝田记得好像说过他是个新晋检察官。照理菜鸟级别的人不该参加这种聚会,估计是纪建达提携女婿,把他带来长长眼界。
刑沐和比别人又羞涩几分,几乎是低着头,谁也不看。
蓝田见到他,莫名就觉得难受,正想去找几个老相识聊天,一转身,却被纪建达叫住了。
纪建达:“蓝田!快过来快过来。今儿真jīng神啊。”
蓝田一边走过去,一边笑道:“瞧您说得,我哪天不jīng神啊。”
纪建达哈哈大笑:“自以为牛bī就对了,别看见人家肩膀的星星就吓尿裤子。走,带你见司长去。”
“啊?”蓝田还懵着呢,就被纪建达拉去见警界的大领导。
司长王琦七十来岁,jīng神矍铄,像所有做到这类职位的人一样,像个政治家多于专业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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