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器前围了七八个人,其中有萧溪言和总部来的同事,还有一些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波波糖和小朱都在。
他们脸色凝重地看着屏幕,见蓝田来了,都转过头去看他。
这种监视器是和摄影机连接的,拍摄时导演会在监视器前看镜头的效果,要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及时调整。现今监视器的技术突飞猛进,可以和摄影机无线连接,因此导演不用上山下海,也能看见远程正在拍摄的实时镜头。现在监视器正放映着一台摄影机拍摄出来的场景。
四周光线黯淡,微弱的光照在前面的人的后背。看背影,是向长清。
蓝田:“那是什么地方?”
一名工作人员道:“好像是藏酒桶的地窖,没有爆炸那个。昨天我刚进去拍过。”
萧溪言指着小朱道:“这位小哥发现监视器有画面,把我们叫过来的。那时候向长清已经进入地窖了。”
蓝田:“他进去拍什么?”
没有人回答。镜头里的向长清走得很慢,好像怕惊动了什么人。他走着走着,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没露面的摄影师说:“应该在这里啊,人呢?”
然后向长清慢慢地转过头来。
蓝田有不详的预感,沉声道:“让人去酒窖看看,把向长清叫回来!”
萧溪言道:“已经派两人去了。”这时候,耳机里传出了声音,蓝田和萧溪言同时听见内线里有人说:“我cao,门锁上了,打不开!。”
蓝田和萧溪言脸上同时变色。蓝田:“把门砸开!老午、程哥,你们马上去第二酒窖支援!”
☆、我是凶手
屏幕里,向长清转过头来,看着摄影师道:“被耍了吗?唉,我就知道不该相信!”
向长清一脸失望,突然间,他的表qíng僵了。“你……你怎么下来了?”
镜头开始移动,但还没转向后方,就听到一声惨叫,镜头剧烈晃动,画面变成了一堆不明所以的灰色图案,啪嗒,突然静止了。
监视器前惊声怪叫,小朱叫道:“我靠,出什么事了?!”
蓝田对着内线道:“快!马上把门砸开。”
只见静止的镜头里,一半是灰色,一半是黑色。还有一些白色的枝桠版的条状物,估计是镜头碎裂了。
萧溪言:“摄影机摔地上了,好像声音接收器坏了。”
大家静了下来,果然发现镜头里没了声音。没了声音,也看不见向长清和摄影师,静止的镜头显得比刚才还要可怖。
大家屏住了呼吸,眼睛直直看着镜头。
内线:“蓝队,门很坚固,一时撞不开。老午去找工具了。”
蓝田:“去找那该死的丁老头,他应该有备用钥匙!”
与此同时,镜头里倒下来了一个东西――无声无息,像尘埃一样。
那是一张脸,向长清的脸,落到了镜头前。
大家一起叫了出来,只觉寒意爬满了脊梁骨。
那张肃穆的、永远处于战斗状态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瞪大着眼睛看着镜头――只是那双眼已经一动不动了,除了空白,什么都没有了。
蓝田的心沉到了谷底,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他的脑子一片混乱,他的脚还没有收到脑子的命令,已经跑向了第二酒窖。
他到达酒窖的门口时,几个男人刚把门打开了。丁老头惊慌道:“警官,又……又怎么了?”
蓝田不理他,迈腿走进了酒窖里。
跟第一酒窖的爆炸现场不同,这个小酒窖里gān净整齐,酒桶一个个有序地排列着,空气里充斥着酸酸的发酵味儿。四处安静得不可思议,就像不但是摄影机的接收器坏了,现实的声音接收器也坏了,只有冷酷的静谧。
他们很容易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摄影师,叫洪志,他双眼紧闭,半边脑袋覆满了鲜血,不知死活。另一人是向长清,不用检查,蓝田镜头前已经看到那让人作呕的特写了。
向长清死了,死在了蓝田的面前。他眼睁睁地看着,除了对内线吼叫,什么都做不了。而凶手就像随着酒jīng蒸发了似的,他们几乎把酒桶都拆了,也没找到半个影儿。
464的办公室里,很多人来来往往,却没了往日的闹腾,大家有意放低了声调,连脚步声都轻微得像滴入泥潭里的雨水。
蓝田透过审讯室的玻璃,凝视着孤零零地坐在里头的波波糖。
“她叫秦安沁,25岁,独生女。父母开便利店,家庭小康。毕业后在太阳系制作公司工作了两年。”两个星期前,穆歌已经把波波糖的背景调查清楚了。最后一封恐吓信出现的时候,蓝田从压信的酒瓶推断出,她就是恐吓曲沐其的人。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他只能派人去调查和监视她,想在她发出另一封恐吓信的时候人赃并获。
但这段时间波波糖一切如常,什么马脚都没露出来。她向来独来独往,似乎跟谁都不亲近,蓝田专门找她聊过天,总体印象是她jīng神健康正常,虽然不开朗,也没有任何抑郁的征兆。她对这世界有自己的准则和看法,是个可以在内心上自给自足的人,按照常理,这样的个xing不会对任何人有很深的积怨。
现在她坐在审讯室里,手托着腮,那姿态更像在咖啡馆晒太阳发呆。她没有害怕,也没有烦躁。
她会是凶手吗?不!蓝田心里很明白,凶手十之八九是林果!
但依据是什么呢?他总不能说,是因为林果从老猫的房间出来时,对他笑了一下吧。
对罪犯的心理侧写,只能作为侦查时的参考,并不能成为直接的证据。向长清在屏幕里倒下的时候,林果明明已经离开酒庄了,张扬在后面跟着他,这是无可争议的不在场证明。
――关键就在于这个不在场,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法杀人。问题多半出在那个监视器上,只是当时蓝田和所有的警员都措手不及,没有人第一时间去检查监视器,地窖里的摄影机摔碎了,摄影师也昏迷在医院里,等蓝田脑子清醒时,监视器的影像已经没有了。
所有的证据都在那慌乱的时刻消失。林果的一笑,是他留给蓝田的预告,而蓝田挂念老猫,完全没有捉住这个暗示。他甚至没明白为什么目标会是向长清,他一直先入为主地以为,凶手的目标是曲沐其啊。
林果临走前嘲弄的笑,像锤子一样一下下打击着蓝田的心。
张扬在旁边道:“头儿,我去审她?”
蓝田看着淡然自若的波波糖,感到又是疲累,又是挫败。他点点头,独自走了出去。
蓝田坐在阳台的地上,夏日的热风包裹着他,在广阔的蓝天下,他感觉透不上气。
旁边有人坐了下来,啪嗒一声,点着了打火机。
蓝田倦怠地看着院子里的香樟树,轻声道:“你非在我跟前抽烟吗?”
老猫吸了一口,满足道:“嗯。”
两人沉默良久。老猫:“你样子比我还像病人,回家睡一觉吧。”
蓝田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他忙着为事故善后,而且内心也平静不下来。愤怒、后悔、自责,各种负面qíng绪像恼人的炎热一样,团团包围着他,没有出口。蓝田岂不知自己现在很需要一个心理的宣泄口?但目前的他既没有时间,也不能容忍自己松懈下来。
蓝田手背一热,发现老猫伸手握住了他。老猫:“我说,回家睡觉。”
蓝田轻轻挣脱,道:“还没破案呢,不到18小时,就是新闻发布会了,我用什么去喂饱那班记者?那个又瘦又小的波波糖?”
老猫握了握拳头,他心里也有一团火,无处宣泄。他问道:“没有别的嫌疑人了?”
蓝田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又怎样?没有证据。就算要搜查,也得提出有说服力的理由,才能申请搜查令。现在……我什么都没有。”
老猫在地上掐灭了烟,站起来道:“别泄气,证据总是有的。你不是说过,杀了人要消灭全部痕迹,比下雨天走在路上不弄湿鞋子还难吗?”
蓝田苦笑了一下,仰头倚靠在了斑驳的墙上。老猫的被蓝田沮丧的模样刺疼了,两道浓眉向眉心聚拢,转身离开阳台。
太阳逐渐西斜。
蓝田呼出一口气,准备回审讯室时,张扬走了过来。他咧嘴笑道:“头儿,小姑娘招了!”
蓝田愣住了,“招什么?”
十分钟后,蓝田盯着玻璃镜里的波波糖,她的脸色苍白,抱着手臂,好像感觉到冷的样子。
现在审讯她的是穆歌和萧溪言。穆歌拿出了波波糖的手机,道:“我们复原了你删除的文件,里面有一段录像,就是向长清和高洪被袭击的那一段。这录像怎么会在你的手机里?”
波波糖:“为了转移。”
穆歌:“说清楚点。”
波波糖:“我用另一个号匿名给向长清发了一个短信,告诉他,我要杀曲沐其报仇,他想拍现场的话,就来酒窖。”
萧溪言:“他不报警,反而去拍摄杀人现场?”
波波糖:“是的,他答应我了。但他带了高洪,高洪是摄影师里最壮的,可能他想在我们动手时,才上前去制止。如果报警,很有可能警方在行凶前就抓到人,那他就拍不到这个场面了。”
穆歌:“然后你就埋伏在酒窖里?”
波波糖:“没有,我在半路等着他,见到他时,我问他是不是有工作,我能不能帮上忙。他果然把我带去了,吩咐我守在门口,遇到警察来巡逻,就想办法把他们阻挡在门外。”
张扬跟蓝田一起站在玻璃镜的另一端,听到波波糖的口供,张扬道:“他妈的,这人真是死也不冤了!”
蓝田沉声道:“爆炸后我遇上了向长清,他那时候应该已经接到短信了,问我有没有见到曲沐其。”蓝田懊恼不已,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向长清已经跟凶手搭上。其实他明明有机会阻止向长清的……
波波糖继续道:“等他们下去了十分钟,我也跟着下去。向长清见到我,问我:“你怎么下来了?”我没有理他,用棍子打坏了高洪的脑袋,然后就刺死向长清。”
萧溪言摇头:“你做不到,他们两个健康的男人,就算是一个壮年男子也不能马上制服他们。”
波波糖:“所以我没有埋伏在酒窖,而是在他们后面靠近他们,从后面偷袭成功率大很多。高洪没有提防我,向长清见高洪倒下,吓得腿软了,还没来得及抵抗就被我用刀cha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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