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果疼得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看着脸色冰冷的老猫。
“你把我绑在车里qiáng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也有慡到。但之后你利用我骗过了警察――在加油站,你把朱熙的尸体扔到货车上,要仔细想,你也见过朱熙,又在那家公司楼上开店,是非常可疑的,为什么警方没有认真调查你?因为当时你跟我在一起,蓝田相信我,所以相信了你。
之前,你老去酒庄找我,也是为了监视里面的人,等机会下手吧。”
林果不答,等于默认了。
老猫怒道:“我见到朱熙尸体上的弹珠,知道是你的,但我还想相信你,想弄清楚整件事,再告诉蓝田。我真他妈脑子进水了,给了你机会多杀一个人。你来酒庄,假装在我房间里待着,其实是出去gān掉向长清。你一再利用我,当我是傻的吗?”
林果沉声道:“以qíng,我是利用你……我利用的是跟你在一起的时机,但我没有利用你的感qíng。我真的喜欢你。”
老猫揪起他的长发,恶狠狠道:“谁跟你说感qíng了。别装的跟qíng圣似的,我不是你那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同学。林果,你以为全世界都等你施舍感qíng呢?”
林果脸色铁青,道:“你先放了我!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
老猫嘲弄道:“我要什么……?你身材是挺好,活儿也不错,但我玩也玩过了。给我钱,我不需要。你还有什么可以给我的?”
林果受到了打击,沮丧道:“朱熙和向长清确实都是我杀的,他们该死,我知道我也该死,我会向警方自首的。你现在放了我,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不会逃跑。”
老猫:“给你几天时间,你还想gān什么?”
林果不正面回答:“我还有事qíng没做完。”
老猫冷冷道:“但我的事qíng已经做完了。再见,林果。”
他爬下chuáng,边走边穿上衣服。
林果的心一路往下沉:“以qíng,我们好歹是朋友吧,你放我一马,行吗?”
老猫已经碰到门把的手停了下来,过了几秒,他头也不回道:“不行。”
房门开启,关上,带进来了细微的凉风。光着身子的林果怒骂:“cao!”这一激动,牵扯到身上的尼龙绳,绳子陷进皮肤里,犹如刮掉了一层皮,疼得他呲牙裂嘴的。
老猫走出林果的公寓,只觉脑袋快爆炸了,每走一步都像踏在沼泽上,好不容易把脚□□,又陷进了另一滩泥里。
他知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睡一觉,忘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qíng,把损耗过度的心力补充回来。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啊,他拍拍自己的脸,勉qiáng打起jīng神,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准备回去警局。
走到保安处,他实在支撑不住,把身体靠在粗糙的墙上,闭起眼睛,喘了两口气。
“猫儿!”是蓝田的声音。老猫心里一喜,睁开了眼睛。
蓝田一路超速赶过来,心里一团乱麻,见老猫安然无恙,先是放下了心,接着怒火便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他看着老猫,冷着脸道:“你去杀人凶手的家gān吗?”
老猫听语调不对,道:“凶手……你知道是林果了。”
蓝田:“是的。不过我没你那么聪明,等我想明白的时候,他快把人杀光了。”
老猫听这话,是责怪他隐瞒线索,对此老猫确实心虚。他垂下头,抬手摸摸疼得麻木的脑袋,道:“蓝田,我……”
蓝田看见了他手上的铁丝戒指,认得那是林果的所有物,心登时被yīn霾笼罩,打断老猫道:“你都跟他谈好了是吗?证物呢,用来换这定qíng信物了?”
老猫一愣,这才注意到手上还戴着那该死的戒指。他正要申辩,蓝田却道:“你想怎么玩我管不着,但你擅自拿走证物jiāo给凶手,等同于共犯,你要跟林果一起担这死罪吗?”
老猫也怒了:“那颗破铁珠子算什么证物啦,除了朱熙的指纹什么都没有,能咬死林果吗?你说我跟林果勾搭,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蓝田被老猫这一通反驳,脑子清醒了些,心想老猫确实不至于。但他隐瞒线索也是事实。蓝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林果就是凶手的?”
老猫冷冷道:“我只认得那珠子,他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去调查呢?”
老猫吸了一口气,来缓解脑袋里横冲直撞的疼痛。他坦白道:“因为我希望他不是。要是告诉你了,你能冷静判断吗?你讨厌林果。”
蓝田气得抓住了老猫的肩膀:“狗屁,你希望他不是,结果让他多杀了一个人。上次酒鬼也是这样,老猫,你能不能有点责任感,不要总是由着你的滥qíng和xing冲动乱来啊?”
老猫又是气愤,又是后悔,最后这些qíng绪都没入到qiáng烈的疲惫中。他觉得力气快用完了,不想再跟蓝田纠缠。他甩开蓝田的手,道:“不能。”
他推开蓝田,迈步离去,竭尽所能地稳住脚步,以免趴倒在大马路上。
走了十几步,他突然想起应该把搜寻到的钥匙和五花大绑的林果移jiāo出去。他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要回去找蓝田,却瞥见了手上的戒指。老猫心里一阵jiāo战,最后他咬咬牙,转回头去。
但蓝田已经走了。保安处的墙壁空dàngdàng的,一个人也没有。
老猫在热闹的大街上游dàng,眼睛看出去,人和物都化成了一丝丝的线条,在他的面前快速闪过。他头晕眼花,甚至连路和车都分不清。可是他的脑子清醒得很。他想,这样也好,什么都看不清,就什么都不用记住了。
他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林果的话,“我最深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不是伤心,是无家可归啊。”
无家可归。
老猫突然就明白了林果的痛苦。他们两人其实挺相似的,看似一切都游刃有余,其实是一无所有。只要有一点点的温暖,就能把他们勾过去,让他们无法自拔。
在模糊不清的街道上,老猫失去了方向感。他不知道该去里。回修道院,还是回苗家?要不跟以前那样,走到哪儿算哪儿,随便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编个名字,编个身世,做点可以糊口的简单工作。他会认识愿意接近他的人,等到下一次记忆的期限到了,就把所有的事qíng忘得一gān二净,就像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他那样。
但他并没有忘记。蓝田那孤独的房子,虽然冷冷清清的,但只要蓝田在,就会拧开沙发边的落地灯,看他的书,或者没声音的恐怖片。多少个晚上老猫从梦里睁开眼睛,看到灯光里的那个人,就觉得分外的安心。
那夜里的灯,那专注的人,就算他一眼都不看自己也没关系。偏偏那人总是会知道自己醒了过来,会跟他说两句话,给他倒杯水,或者只是笑一笑。
这就够了。
老猫抓住了人行道上的铁栅栏,以免自己晕过去。一热心大妈上前道:“小伙子,你没事吧。哟,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老猫慢慢直起身体,微笑道:“不用了,谢谢。我要回家。”
蓝田拧开大门,里面的灯光流泻出来,照亮了昏暗的楼道。他看了一眼客厅上的时钟,2:40。
沙发上老猫睡得跟死狗似的,一条腿耷拉到地上,左脚的袜子褪了一半,右脚的袜子安然地躺在他肚皮上。
蓝田轻声走了过去,给他脱了袜子,把脚抬回沙发。他蹲了下来,看着老猫糟糕的睡相,忍不住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老猫没醒。蓝田一不做二不休,捏了捏他的脸。老猫还是不动。
蓝田笑了起来,心想,这家伙可怎么好。
五个小时前,萧溪言接到了老猫的电话,老猫说,快去救林果,要不他就渴死了。还告诉他,他们找的东西在弹珠机里。既然有人“报警”,他们不需要搜查令就闯进了林果家,但林果已经不见了,绳子散落在chuáng上。在弹珠机吐珠子的铁槽里,找到了一把钥匙。化验后,钥匙发现了朱熙的指纹和林果的血迹。
蓝田这才知道老猫gān了什么好事,又是气,又是好笑。老猫制住了林果,却还是给机会他逃走了。
凝视着老猫熟睡的脸,他想,猫儿好吃懒做就算了,最大的毛病是太野了,完全跟着自己的xing子行事,谁也管不了。他有点明白当初费南神父为什么要把他甩走。
唉,要不把他赶回苗家得了。可是……
老猫感觉到了动静,睁开了眼睛。他那双眼还在睡梦中,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懵懂的、纯净的、孤独的,犹如他是这个混沌世界里的第一个人。
每次半夜,老猫从梦里醒来,都是用这样的眼睛看着蓝田。
蓝田心一软――算了吧,忍忍好了。
☆、围猎
摄影棚的灯光亮了起来,苏佳之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虽然已经被照she了无数次,苏佳之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qiáng光。
眼前的摄影机和人都没入qiáng光里,苏佳之听到旁边一把醇厚的声音道:“我们尊敬的向老师离我们远去了,这个节目没了灵魂人物,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但我们不能辜负他的心血,让这个节目不明不白终结。在这个节目的最后,我们会做一次总结回顾。佳之,你从一开始就跟着这个节目,有差不多两年了吧。你应该很舍不得吧?”
苏佳之抿了抿嘴巴,慢慢道:“不,其实我觉得解脱了。”
主持人卓叔很意外,提高声调道:“呦,这可真想不到。我们都知道,你是圈里少见的高材生,高学历,jīng通三门外语,你又那么年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这种相对安稳的环境里。参加这个节目,体验另外一种人生,应该是挺难得的机会嘛。”
苏佳之笑道:“卓叔是说我没什么社会经验吗?嗯,您说得很对,是这样的。之前我也很兴奋,想要试试别的生活。我也想过很多次,要是我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没有选择这样的道路,会不会更幸福一些。我看到那些路边卖菜的、清扫办公室的、种葡萄的,他们虽然辛苦,但生活也简单得多了,目标明确,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儿。这样我会不会也过得很踏实很快乐?但不是这样的,在工厂上班的两个月,卓叔您别笑,我每天都想把那些小jī活活吞进肚子里。”
卓叔:“工厂的活儿确实单调,但你完成得不错嘛,一个月就评上先进员工了。”
苏佳之:“我看了好多书,现在几乎认识全世界的飞禽类和配种的特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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