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_安尼玛【完结】(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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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田和老猫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些孩子偷偷点着了柴禾玩儿,一小孩见墙边晾着被子,一时手痒,拿火去烧被子。没想到火苗一下蹿出了老高,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还好被子大部分是cháo的,很快火就灭了。哈娘冷着脸道:“那蜡烛是谁带进来的?”

  一后生满脸不好意思:“阿姨,我带来点灯笼玩的。今天不是中秋吗,挂些纸灯笼多有气氛。”

  哈娘又是气愤又是无奈:“你是小马家的同学吧?你不晓得,我们米屯不能到处点火,这老房子不比你们市里的钢筋水泥,一半都是木头呢,沾上火星就着!”

  她刚说完,一阵风chuī了过来,木棍上的火苗突然蹿了起来,孩子一惊,扔了木棍,火掉到了糙地上,烧焦了几片糙叶。屯里人又惶急了,好几人挖土的挖土,踩火的踩火,一片忙乱。

  老猫对蓝田道:“他们也太紧张了吧,这零星小火,点根烟还差不多,能把房子烧了?”

  却见旁边的蓝田脸色凝重,只是盯着熄灭的蜡烛,也不言语。老猫这才想起,蓝田也是怕火的――这屯里的人都怕火?

  却见齐闻谷踏上前来,黑着脸捡起木棍,使劲一扔,木棍高高飞进树丛里。他指着那带蜡烛进来的后生道:“把你的家伙收拾好,滚吧!”

  那后生一脸尴尬,又是不甘心,正要说话,却见一人走了过来,笑吟吟道:“唉,孩子贪玩,又不懂规矩,说两句就成了呗,”转头对那后生道:“没事了,收好那些蜡烛灯笼,去吃饭吧。”

  老猫打量这人,见他身材中等,五官平淡,但总是挂着笑,让人疑心只要他不笑了,五官也会跟着消失,剩下一块白板。

  那人又拍拍齐闻谷肩膀道:“老齐啊,跟外人计较个啥呢,人家还以为我们米屯架子有多大呢。”

  齐闻谷不说话了,独自走回座席上。

  这时,那人像是突然看到了蓝田,立即迎了上来,道:“呦,是蓝田啊,蓝警官,这些年都不见你回来,你知道老哥哥多想你吗?”

  蓝田回以一笑:“有几年没回来,我也想家了。”

  “可不是。人就是去到天边啊,那心还连着根儿呢。”他对蓝田非常热qíng,听说老猫是蓝田带来的,也同样亲热得不行。

  老猫小声问道:“这人是谁?”

  “童林,我们米屯的屯长。”

  老猫笑了出来:“米屯,你们这儿的名字真好听――听着就饿了。”

  “是啊,哪像你们马陶山这么洋气。有米下肚,能活下去就行了呗。”

  老猫嘲道:“你真不像这里出来的,宁愿啃饼gān都不做饭,要是饼gān没了,你抱着书也能活吧。”

  蓝田在老猫耳边说:“gān嘛要自己做饭,不是还有你伺候我吗。诶,以前媳妇见家长,都得去厨房露两手,现在你什么都不用gān,坐着吃就行了,多舒服啊。”

  老猫听到“媳妇”两字,差点被茶水噎到,心想蓝田真是蹬鼻子上脸,一时色迷心窍让了他几次,竟然一副已经把自己收入囊中的样子。蓝田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想跟自己天长地久啊?老猫心里愁的慌,只好拼命扒饭。

  蓝田见他饿死鬼似的,又给他夹菜,又给他递水,都忙不过来了。老猫食物下肚,转念又想,“算起来,还是蓝田伺候我的时候多啊,”顿时幸福感爆发,“其实跟蓝田混一起也不错……”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却感觉到手一暖,蓝田在桌子下握住了自己。老猫呼吸一滞,突然就喘不过气来了。这是一种陌生的感受,憋得厉害,憋的想哭,身上却又轻飘飘的,好像身体都没了――怎么会没了呢,不,他不就好端端在蓝田的掌心里吗,那么安稳暖和,宛如某个jīng心架构的陷阱。

  就算两人贴在一起难分难解的时候,老猫也没有过这种感觉。或许因为那咸蛋huáng月亮吧,或者是屯里的劣酒太过猛烈,把他所有的感觉都放大了。大到一个程度,却让人惶恐极了――这是……爱?

  老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怕是怕,却又没什么办法可解,只好吐了口气,投降似的看向蓝田。正好蓝田也在看着他,两人四目相投,把周围人都当透明了,直到――

  “喝啊,老弟,你没那么怂的啊。”童林把酒杯举到蓝田的鼻子上,两人才醒了过来。蓝田还没喝,老猫却凑了过去,直接把酒gān了。

  童林“啧”道:“嘿,猫兄弟,不带这样的啊……你要喝,哥一会儿陪你喝个够!”童林非常活跃,还没开席,就挨个招呼敬酒。

  老猫喝了口酒,心绪平定下来。为了让自己分心,他又扫视这一“大人物”桌,八个位子,现在又坐了大青蛙和白板人,那么除了“上面的人”,还有一家没到呢。“上面的人”,听着就牛bī,不来也罢了,但那最后一家架子也够大的吧,到底是什么人?

  大家谈笑喝酒,似乎谁也没把缺的那一席放在心上。老猫轻声问道:“还有两个位子没人坐?”

  蓝田点点头,“大概是不来了。”

  老猫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村子,也不过百来人,还有阶级分化,这桌子要'高层'才能坐的吧?”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不过我们也不算是高层。你看这桌子的布置了吗?”

  老猫重新看了一眼,除了餐具漂亮点,吃的菜也一样。对了,为什么是八人?

  “啊,我看懂了,“老猫笑道,“八个角连起来,正好是'米'!”

  蓝田笑了笑:“幼儿园的猜谜游戏――米屯会有这个名字,因为一开始建村的时候,有八家人围着这平地盖房子,各占一个角落,就像一个'米'字。”他给老猫夹了块熏鱼,又道:“我们不是高层,只不过是这里最早的居民。”

  ☆、缺席

  最早的村民?

  老猫望向这桌子的人,半瞎钟老头、白板人童林、大青蛙华惜易、高冷的齐闻谷、好客亲切的哈娘,没有露脸的上面的人,再加上蓝田,完全看不出他们的共同点。老猫奇道:“姓都不一样,当初是怎么搬来这里的?”通常一起建村的,不都是同个家族或者同村人迁徙过来的吗?

  蓝田沉默半响,道:“兄弟姐妹,也不一定要同姓,有个共同的目标就行了。”

  听了这话,老猫更是一头雾水,还想再问,那童林又凑过来劝酒。

  老猫实在烦他,于是转移目标,找别人聊去。他见钟老头耷拉着头,对满桌子酒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却反复地在大腿上搓着手,搓完掌心搓手背,觉得挺有趣的,搭讪道:“大爷啊,你在磨刀吗?”

  钟老头抬起脸,哑声道:“刀?你是说我这手吗?我这手啊,老是觉出冷,要不搓热搓热,怕是要冻坏。”

  “我摸摸,”老猫手贱,伸手轻触了一下,也不怎么冷。老猫道:“不冷啊,老爷子,我看你是心冷了,都说手连着心,你是从心冷出来了。”

  钟老头愣了愣,暗淡的眼睛看着老猫,道:“后生,你说得没错。我这把岁数,离死也不远了,这人要死啊,是从里面一点点冷出来,等冷到了脚尖,那就死gān净。死gān净嘛,倒是蛮好的。”

  老猫笑了笑:“那你还搓什么啊,来,喝点酒。死gān净就不能吃不能喝了,现在还不屯点,岂不亏大发了?”

  钟老头笑了起来,跟老猫碰了碰杯,果然一口气把酒喝gān。两人边喝边胡扯,倒是不寂寞,不知不觉老猫酒也喝到了七八分,看什么东西都轻柔细软的,全世界都可爱了起来。

  他用脚尖碰了碰蓝田。蓝田转过脸,见老猫眉眼弯弯的,似笑非笑,心里顿时跟飘进了棉絮似的,又是软又是痒。他打了个眼色,跟老猫一起离开座位。

  老猫晕乎乎的,几乎是倚着蓝田才能走道。“就这么一会儿,你都喝多少了?”

  老猫脑子倒是清醒,道:“那瞎老头说自己要死了,又说自己没后人,死了也没人上坟,就拉着我喝个够。”

  “你们俩倒是能混到一起,一般的不靠谱。”

  老猫笑了起来:“老头满嘴神啊鬼的,会讲很多故事,好玩得很。”

  “嗯,他不是想赶你走,说你是灾星吗。他还说什么吓唬你了?”

  “他还说,这屯不是个好地儿,隔一阵子就要开始死人,25年一循环,今年正好25年。”

  25年……已经25年了吗?蓝田心里想着,沉默了下来。

  老猫却浑然不觉,道:“我要撒尿。”

  “进这家借厕所。”

  “不,”老猫看着蓝田,“我们去树林吧。”

  可能因为两头都灯火通明,夹在大街与米屯中间的树林,显得分外黑暗。进入九月,夜晚开始凉了,老猫却是全身燥热,一到没人的林深处,他就把蓝田推到树gān上,吻了过去。

  老猫的舌头滚热的,有酒的醇香和辣味,蓝田亲了一阵,觉得自己也晕得厉害。

  老猫抱住蓝田的腰,道:“不行,我要尿出来了。”

  蓝田放开他:“那赶紧尿。”老猫却又贴了过来,把蓝田的手放在自己裤裆上,笑道:“你帮我。”

  蓝田没法,把老猫转身对着树gān,从后面抱着他,替他解开裤拉链。“你自己拿出来。”

  老猫又道:“你帮我。”

  “cao。”蓝田骂了一句,但还是照做了。老猫跟没骨头似的,依在了蓝田的身上。蓝田:“你站好,靠,别尿我鞋子上。”

  老猫哈哈大笑。他觉得自己真醉了,头上的树影在旋转,月亮的光晕在膨胀、膨胀,然后碎成了无数的星星。他转过头,吻向蓝田的嘴。

  蓝田赶紧抱着他,以免两人一起摔到土里。

  起风了,风是凉的,可贴在一起的两人却很暖和。蓝田亲着老猫的耳垂,闻着他身上的气味,看他闭起的眼睛上睫毛的颤动,不觉更加用力地搂紧他。

  “我尿完了,”老猫道。蓝田正沉醉着呢,听了这话,愣了愣,“要我帮你塞回去?”

  老猫晕乎乎地道,“等会儿,我先甩一下。”

  蓝田赶紧缩手,把老猫推开:“妈的。”老猫向前蹒跚了两步,好歹抓住了树gān,笑道:“哥哥,帮我嘛,我那儿好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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