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少梓想着娘亲所托,任柳璃抱着,闭上眼,两滴泪再落下:“璃儿,你可有喜欢的人?”
柳璃默默不语,喜欢又如何,还不是没个结果?
曲少梓好像根本不是在问柳璃,更像是自己问自己:“少梓哥哥有,他虽为男子,却与众不同,我第一次见这种人,够虚伪,够做作,却让你无处怀疑,不得不去相信,我每日找借口与他饮酒,你不知道,他有多好酒...可是直到最后我才明白,我与他,终究是晚了一步,不是他来的晚,是我太晚遇到他...璃儿,娘走前希望我娶你,若是你有喜欢的人,哥哥一定帮你,若没有...你嫁我可好?我会保证,这一生,唯你一人。”
柳璃趴在曲少梓的肩头哭,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打闹,一起喜欢别人,一起喜欢着别人而决定在一起!
“我答应你。”
这两个人莫不是糊涂了,终身大事能这样糙率吗?
流景本想现身,可是一想,如果不是这样又能哪样?不管是曲少梓还是柳璃,他们的感qíng都得不到回应,终归人鬼有别,是人,就该好好过人的日子!
曲少梓还是没吃一口饭,柳璃也不再多劝,陪了曲少梓一会,便端着食盒起身离去,流景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走出长廊,才现了身。
“柳姑娘。”流景在她身后叫道。
她听见人叫,转过身,见是流景,脸上表qíng稍瞬即逝:“流景公子。”她刚哭了,脸上还有泪痕,双眼也是通红。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说是好久,也不过几天。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怎么好...流景公子深夜拜访,可是有事?”
是啊,贸贸然的出来见她,是因为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与少梓。”流景尴尬道。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流景看着她,可能是经历了辛夷的死,她感同身受,又或者是刚刚曲少梓的求亲,她这时,安静许多,这时想起初见她时,活泼俏丽。
“柳姑娘,必安的事,我跟你道歉,你与必安...”
她听闻,苦笑着摇头:“他不爱我,不是他的错,是我一厢qíng愿,知道你们身份不简单,还起这些心思。”
“你知道...”
“我都知道,也许是有缘,柳家家族史上,曾有先人见过黑白无常,并在书上记录下来,一开始我也只是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这身穿yīn阳鱼图服的,不是黑白无常又是谁?”
柳家史上,竟有这等奇遇。
“流景公子,你去看看少梓哥哥吧,他这么孤独,一定想你陪陪他。”柳璃道,说罢她转身离开。
可走了两步,她又轻声问道:“你说,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再见到他?”
流景没回答她,他出来时把生死薄放在了艳骨房里,因此她的命无处知晓,听不到回答,她迈起脚步终于越走越远。
折回灵堂,曲少梓还是那个姿势,他又往火盆上扔了一叠冥纸。
“你来了?”他未抬头,却知晓是谁来了。
流景走进灵堂,惊讶问他:“你知道我在?”
他轻笑:“你莫不是忘了我的母亲是谁,一般的隐身术,我还能看穿。”
是啊,虽然是辛夷的身体孕育了他,可辛夷的身体早已和木兰融合在一起,生下的曲少梓,若是继承一点妖力,又有什么问题?
“那我在这...”话没说完,他却点点头。
害的流景是羞得直摸鼻子,本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却还是被人知道自己偷听了他的秘密。
“咳...我并不是有意偷听。”流景尴尬道:“你若是不想,这些我都可以忘了。”
他轻轻问:“为何要忘了?是觉得对不起我,还是无法回应我?”
咳咳咳,当然是:“对不起。”
他也不追究,的确,今夜的他与过往真的不同了:“你对璃儿说了什么?”
他都能看到自己了,流景也就知道他已经知晓自己追柳璃去了的事,因此流景总结总结,道:“祝你们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他笑,笑的不可抑止:“哈哈哈,好,好个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流景本不想再对他残忍,可不断他念想,他要怎么度过那漫长岁月?
“少梓,我要走了,我要去找酒青。”许久之后,流景说了一句。
他淡淡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回来?”
默了默,轻声道:“不知道。”
“呵...此去山长水远,望君保重,待君归来,再醉一场。”
“保重。”流景毅然转身离去。
曲少梓在身后念:“今夜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第47章 47
流景无声无息的走了,艳骨走进他的房间,这房间本就没他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回忆,可是那夜,他的眼神却在心头萦绕。
艳骨坐在chuáng上,默默想着,走吧,走了也好,不用看着心烦,不用总是想起以前的事,艳骨做神仙做久了,神仙的潇洒他大部分忘了,人的多愁善感却记得很多。
不是凡尘人,非惹凡尘事,便是天神又如何?有些事的控制,终不在自己身上。
流景走后的第一个月,艳骨开始在想,他现在走到哪里了?
第二个月又在想,他身上盘缠可够用?没了记忆,他能在人间闹腾出什么?
第三个月禁不住想,他走在南边,那里冷吗?
可秋去冬来,半年多过了,也没见他回来,他见到那人了吗?
第十一个月,整顿鬼市历经一年,终于大有所成,酆都再现昔年繁华景象,开市的那日,鬼民都问他去了哪?艳骨答不出,终究没答。
......
天下之大,无极繁华,流景在尘世走了一年多,走遍每个角落,仍是没酒青的半点消息,这一年多以来,流景靠着艳骨当时给的微薄银两度日,渴了就喝酒,饿了就吃烤鱼,累了就歇在树丫子上,一年多过去了,找不到酒青,却差点没把自己活成野人。
走遍大江南北,没寻到酒青,却领阅不少的民俗风qíng,夜晚唱歌跳舞,好不愉快。
一年之后,寻找酒青未果,加之想念故人,流景便打算折回酆都城一趟!这么久没把酒青找到,却把自己变成了邋遢青年!
艳骨的那些银两,本就让流景在人间挥霍不少,而这次出走,理所当然不够,自己唯一能用来挣钱的,就是给人算命,一开始还能蒙几个钱,可久了,算十个有十一个不准,自此邻镇乡村都知道有个长得不错的骗子先生,最后算命不成,流景就给人家抓鬼,可遇上的鬼要么太可怜要么就是比他还不要脸,闹得更是不得安宁,最后人家被折腾的也不愿再请他。
回酆都城前,路过南郡城的时候,天时已经是皑皑白雪,南郡城内银装素裹,家家户户,围炉饮酒,诗qíng画意,潇洒安然。
曲家灯笼高挂,白里一点红,犹如红梅朵朵,找了下人通报,一年多不见,流景风尘仆仆,满脸风霜的出现,就连管家都是认了好久!
在管家的引见下,终于见到了曲少梓,跟着一起迎接的,还有柳璃。
许久不见,曲少梓眉间没了张扬,多了沉稳安逸,柳璃也不像以往那般活泼俏丽,安静的站在曲少梓的身边,沉默寡言。
故人相见,不过一年,恍若一生!
曲少梓见流景身上邋遢,当即遣了下人准备了热水,等沐浴gān净后才接见。
流景真想骂他,他以为这一年来都是去玩的吗?这样甩脸色是给谁看?
不过算他有良心,等沐浴完毕,他已经准备好了一桌jīng美酒菜等着,láng吞虎咽横扫一顿之后,流景才满足的摸着肚子打嗝。
柳璃摇摇头,无奈的为流景斟茶:“瞧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了一年。”
听闻此言,流景狂点头:“璃儿你说的没错,我真的饿了一年。”艳骨给的盘缠,不到第三个月就给他买酒买完了,之后都是靠坑蒙拐骗混下去的。
柳璃瞪了流景一眼:“反正饿不死你。”她知晓他的身份。
流景笑了笑:“是饿不死,可能把我饿残。”
曲少梓耻笑他:“饿残?是馋酒吧?”
这个即将及冠的少年,今日穿了件深色鹤氅,脖子上围着灰色披肩,衬着他白皙俊美的面容,细看之下,他又长大了些:“待君归来,再醉一场,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是留着肚子。”
曲少梓的双眸划过一丝异色,稍即笑了起来:“你这样,还喝的下吗?”
流景也笑:“不醉不归。”
柳璃听到这,更是无言了,站起身,轻声道:“我去为你们备酒。”
唉,娶妻当如此啊,曲少梓要为辛夷守孝三年,柳璃会在这,听管家说,是经常过来陪曲少梓,流景转着茶杯,消耗着管家给他的消息。
他们将喝酒的地方挪到了曲少梓的院子,半开半闭的木门,占着毛毯而坐,围炉温酒,院内被雪覆盖的青松,皑皑白雪,点点绿意。
外面的雪很大,哗啦啦的落着,屋内的炭火却燃烧的很旺。
柳璃在一旁,温酒倒酒,眉眼温婉,看来一年过去,长大了的也不止曲少梓一个。
咕噜声传来,合着炭火的噼啪声,门外的落雪声,忽然美得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这酒终于等到它开启的那日。”曲少梓在对面坐着,斜倚着的姿势,修长手指握着酒杯,落落大方。
流景想起旧时言,此去不知归期,却只是一年多,就挨不住思念走了回来:“我喝过许多地方的酒,终不及与你一起痛快些。”
“呵...你终是晚了一步,一年前我就说过了。”他反击道。
哈哈哈,那倒是:“所以我回来找你了。”
“啧啧啧,没找到酒青,却敢挂念我的酒,你这个朋友,也不过如此。”
“好说好说,他若是知晓这一年为了找他受了这么多苦,也会体谅我。”流景笑道。
柳璃想起刚见他时,邋遢的没有一点翩翩公子的风采:“酒青大哥若是晓得,肯定心疼坏了。”
“还是璃儿知道心疼我。”流景探手过去,给柳璃斟了杯茶。
柳璃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却是端起了茶杯啜了一口茶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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