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休第一次听见流景这般大声跟他说话,和昨日宛如判若两人,不禁表qíng稍愣,觉得委屈起来:“我的事不用你管。”
流景话刚说完就后悔了,现在见他这样,更是懊恼:“你听话行不行?”
“我又不是三岁小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帝休当即便反驳。
卫纸月听着他们两个打qíng骂俏似的斗嘴,不禁怒上心头,怂恿道:“既然师弟要一起去,你也别拦着了。”说到后半句,还抱怨似得瞪了流景一眼,这里边的警告流景清楚,可帝休看来就不是这样。
原来一向不苟言笑的师姐也会娇嗔,并不是只会对他一人展开笑颜!
“真是碍事。”流景烦躁的说了句,看了眼卫纸月转身就走,卫纸月笑了笑,跟上脚步。
帝休以为流景是说自己,在后边站着的时候,先红了眼睛,之前还说别让他乱搞乱七八糟的关系,过了个日子就自己先勾搭了,不就是见了一次吗,就同房歇息了,到底谁过分些?
帝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看着前面那两个,显然是璧人身影,脚步故意放慢,隔了好几步跟着。
卫纸月侧眸看着流景,见他面色深沉,不用想也知晓是因为什么:“看看吧,很多事你阻止不了。”
“你大可以试试动他,看我会如何回报你。”流景心qíng不佳甚是yīn冷。
卫纸月笑道:“怎么?这样就怕了,我真要杀他,你以为以你的功力挡得住我吗?”
“大不了鱼死网破。”
“笑话,就怕你是白白送死。”
“那你连我一起杀好了。”
“你...”
所以何必把话说太满?他们都是对对方无法下死手,所以才会将事qíng一拖再拖!
他们去的城东那户人家,是有个病重的母亲,因为呆傻儿子没有银子买药医治,就一直病在chuáng上,靠着那傻儿子日日不离身的照顾病了几年。
而他们两个下山历练的任务,便是降妖除魔,救苦扶伤,不过这院子也太破旧了些,茅糙盖住的房顶,因为风chuī雨淋,已经有破dòng的迹象,而院子里,只有一小片被虫子咬了叶子的青菜,要说真的好些的,便是院子里那棵老槐树。
此时初夏,树叶茂盛,阳光透过树枝绿叶投下,落在破旧的门栏上,帝休上前说明了来意,那呆傻青年一个劲的说多谢,正想领他们二人进屋的时候,流景道:“老大娘是女儿身,帝休去不合适,纸月,你去看老大娘,至于帝休,看看这位大哥的呆傻能不能医治。”
卫纸月当然明白流景是不想让她与帝休独处才说这话,不过她笑了笑,答应了下来,反而让流景觉得奇怪:“你说的有理,那我去看大娘。”
虽然流景不知晓在山上是不是真有医术可学,但是既然他们两人敢出口说医,怕也是有些把握。
帝休估计还是在气头上,卫纸月走进房内时,他也想领着傻大哥进去,被流景拉住了手:“进去做什么,就在这。”
帝休第一反应就是挣开他的手,觉得自己是给什么恶心的东西碰到了,十分嫌弃:“你别碰我,这里没有桌椅,我如何替大哥检查。”
他要什么流景给什么,流景当即招了桌椅给他,他见了那东西立即闭了嘴,倒是呆傻大哥,见流景凭空招物,一个劲的喊神仙神仙。
帝休扶着傻大哥坐下,然后给他切脉,一会之后,又见他拿了针包出来,流景倚在槐树gān上,看着帝休的一举一动,敢qíng下山历练,什么东西都备在身上,帝休今日出来,又没带什么包裹,这东西他是藏在哪的?
帝休右手持针,左手扶着傻大哥的脑袋,轻声道:“大哥,会有点疼,你要忍忍。”
流景听着他哄一样的语气,不由得看的出神,十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但在流景面前,也跟个小孩子一样,若他活着,其实也满百岁了。
帝休认真,一丝不苟的给傻大哥扎针,流景怕他分神,过程中一直未开口打扰他,即便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等他给傻大哥扎完针,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帝休收了针,对傻大哥说道:“大哥,明后两日我再来给你施针,配合药物,应该没大问题了。”
傻大哥哪里听得懂帝休这话,只是听到药的时候,唔唔唔的哭了起来:“药...药...没...”
帝休叹口气,从袖子里边掏了个钱袋子出来,捏开傻大哥的手,jiāo到了他手上:“大哥,这些银子够治好你和大娘的病了,多的你留着,以后好过日子。”
按照艳骨对鬼民的宽厚,帝休今生有这xing子其实也不为过,傻大哥双手捧着银子,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帝休伸手去给他擦泪,擦了一手的晶莹,傻大哥进去房内时,帝休抬眼望了过来,正好与流景的视线对上。
帝休见流景盯着他看,当即转过身,避开他的视线,心却因为他的注视而扑通扑通跳着。
流景走上前,拿出了手帕,这手帕还是艳骨当时为他擦拭吐出的污秽偷偷留下的,今日为他擦手,算是因果循环吗?
帝休的手被流景粗鲁的拉了过去,擦拭的动作却是轻柔,帝休看他,阳光落下,将他的发照的金光熠熠,仿佛他就会发光一样。
“手上怎会有疤痕?”他的右手心,有道细小的伤痕,若不是认真看,也看不出来。
“刚到山上,因为练功不小心擦破的”帝休应道。
流景给他擦完了,手却握着没放开:“以后小心些,做事别这么莽撞。”
“你可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见得我?”帝休看着眉眼低垂,却有温柔笼罩的流景道。
这话从何说起好?是彼岸花海里他在起舞,还是他在祖庙被罚跪?:“记得,我见你时,你正被老爷子罚跪。”
如此便好说了:“那你可知我是为何被罚跪?”见流景摇头,他又道:“大六是出了名的恶霸,期善凌弱,畏惧他家的势力,乡亲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可是越是忍让欺负就会越来越恶劣,我与他据理力争,他讲不过,便动手打我,若不是爷爷来得及时,那夜你见到的,怕不是罚跪的我。”
流景联想他与小莫的对话,也知他对这大六的气愤,十八岁的帝休,这世不及他高,只到他眼梢,要摸他的头,还是容易:“是我来得晚,让你受苦了。”
帝休一愣,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题被他一句话带离了,等反应过来时,流景已经握紧了他的手,正想抱他,帝休连忙推开,急急道:“所以我生来莽撞,受点伤是必然。”
“是吗?”流景扬唇微笑,将帝休的右手摊平,流景的右手掌心向下,在他手上方划过,一道白光撒下,那丑陋的疤痕顿时消失无踪:“不管你如何莽撞,我也会护着你,哪怕是因为不及时而受了伤,也能让你恢复如初。”
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忘了昨夜他在谁的房里度过整夜?:“伤疤虽去,旧伤仍在,不是吗?”
伤疤虽去,旧伤仍在...为何无法反驳?
第73章 73
老槐树被风chuī的枝桠摇晃,叶子在抖动着,低风掠起两人的衣角,帝休抽出了自己的手,笑道:“流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三年前走了又何必回来?”
“因为想你。”流景望进他带着哀伤的眸,从未有过的认真道:“因为想你,想见你,所以来了。”
帝休扬唇笑,他本眉目无双,即便没了艳骨时的妖媚邪惑,这张脸也能让花月失色:“既然想我,又怎去招惹别人?”
“我没有...纸月她...”要怎么说,说你这师姐身份不简单,说留在她身边是为了保全你一家吗?可怎么能让你见到这般懦弱的我!流景启唇,那话也说不完全。
帝休听他辩解还不承认,不禁悲从中来:“也好,师姐是修仙之人,倘若真能得道成仙,以后与你,也能白头相守。”
“这都...”流景还没说完的话,被从里屋出来的卫纸月打断:“听闻道家有双修一法,许多道门弟子都选择此法增进修为,所以我与流景,他若是愿意,我也能寻求捷径早日突破,与他世世相守有何难?”
帝休听闻此言,脸色唰的一下白的跟宣纸一样,那面无血色的样子,着实让人又惊又心疼。
见他这样,流景不禁怒火中烧:“纸月你乱说什么?”流景看向帝休,连忙解释:“帝休你听我说...”
帝休双眸望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眸,亮的跟纸中一点墨似得却有死灰蒙上:“你还想说什么?昨夜你自己做了什么,还要我一一说吗?”帝休说完转身便走,流景想都没想拔腿便想追,卫纸月的声音又从后面响起:“你追,这对母子就会因为你刚刚所作所为丧命。”
流景的脚步不得不停下:“这是外人,你别牵扯进来”对她流景已经没了好语气。
卫纸月笑着一步步靠近:“我刚给了机会你,你大可以跟他说清楚我的身份,带着他走,又何必受我威胁。”
她真是故意的:“何时你这般会算计了?”
卫纸月从背后,伸手拦腰抱住流景,流景身体僵硬,却未推开她,她将脸贴在他的后背,这个动作,像是几百年前,她被师父责罚,困到睡着时,他背她回房时的样子:“我是妖和魔所生,yīn险毒辣是我的天xing。”卫纸月吸着他的味道,仿佛那年,他们年幼,彼此依靠。
“走了。”流景扳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的确给了机会,但若真的说出她的身份,带着帝休走,那帝家人怕也因此受了连累,再则,帝休也不一定肯走,所以把事qíng说破,对他的坏处多过好处。
但是现在,日日看着她,这寸步不离的,即便真想求救也没有机会,而且,找谁求救,天庭那帮现在是看着他与帝休自生自灭,估计还在念叨他悠着点,少造点罪孽,至于酆都城,必安与无救要守着,而且他们来了,真要和卫纸月斗,也是一场恶战。
自那日之后,帝休更是不理流景,别说说话,连看一眼都不吝赐予,想跟他解释解释,却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卫纸月真到了入魔的状态,只要离她半步远,要谁死谁死的话总在嘴边挂着,正如她所说,yīn险毒辣是她的天xing,流景便不敢赌。
可是帝休越来越冷漠的眼神快把流景bī疯了,整整三日,再未跟他说上一句话,傻大哥与老大娘的病治好了,再服药一段时间便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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