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幸的心头也泛酸。
鞠一把水洗了脸。一屁股坐在了正对院门的堂屋口。
天逐渐放亮。太阳也从旭日东升移到了正东。
“碰碰!”
院门被砸的轰响。
叶幸挺起胸脯,大步走过去。
门一开,脸上的微笑还没起,就挨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叶幸得手还放在院门的门栓上。
没去管脸上的火辣辣,叶幸伸手去托,被一脚踏进来的程秀妈狠劲拍开。
“我女儿呢?”
冷冷的眸光在院子里探照灯一般的晃一圈,叶幸被自动忽略成人ròu答录机。
“在新房。”
“哼!”
叶幸被一把推开半步远,揉揉太阳xué,深吸一口气,在胸口猛锤一下。
淡定,叶幸,淡定。
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叶幸抬脚,一只脚还没抬得进去,进去的程秀妈风一般的冲了出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就不放了。
“就这么摆着!啊?”
叶幸的头在女人蛮力摇晃之下,一甩一甩的。
叶爸叶妈跑出来,叶幸朝他们看一眼,往里指了指。
叶妈一脸担忧心疼,还是拉住要往外冲的叶爸,拉拽回了屋子,轻轻关上门。
“只要您同意,今个就下葬。”
“我的女儿啊,大好年华啊,一夜之间啊!”
叶幸把女人一边哭一边朝他胸口撞的头托住。
“您节哀,她既然进了我的门,丧葬一切事宜,我来费神,您注意着身子。”
“告诉你,我是一个子都不会出的!”
程秀妈恶狠狠地瞪着叶幸,攥着衣领的手,恨恨的甩开。
“那是当然。”
“哎呀!!天哪!”
程秀妈的鼻子一吸一吸的,发出令人牙齿发酸的西里呼噜声。
叶幸在一旁站着纹丝未动,程秀妈嚎开了。
四周邻里在叶幸家门口围了一圈,程秀妈嚎一嗓子就用脚踢一下叶幸。
踢了几下,脚下不稳,叶幸一把没扶住,程秀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gān脆不起来,坐在地上拍着小腿,嚎着。
一喊起女儿的名字,猛地蹬两下脚,抓起一把土,朝叶幸砸。
叶幸一下子都没躲。
“这闺女她妈,您也歇会儿,叶幸家也是难过着呢,谁能料到这事儿呢。”
“是啊。还是把后事办办,这天儿还有些热呢。”
程秀妈从地上弹起来,指着叶幸大叫
“你得把我闺女后事办的风光。”
手往眼睛上一捂,嚎着出了门。
邻里们进来,在叶幸身上拍打着,七嘴八舌的说着宽慰的话。
叶幸微笑着一一谢过。
“叶幸啊,你要不嫌弃,我认识专门办这个的,钱也不多,虽然这话说的不合适,可活人不还得过日子嘛,能省一点是一点,你爸妈也不容易。”
叶幸还是笑着,点头。
“别太难过,你还年轻,过些年攒了钱,娶个更好的。”
叶幸付以微笑,点头。
“要我们帮忙就说一声。”
邻居们成群的往外走,嘴里小声嘀咕着叶爸叶妈会咋样,再附上几句感慨,还有一些唏嘘新娘子喝酒喝死的稀奇。
叶幸拍拍头发,甩了甩头,走进屋里。
“爸妈,没事了。”
叶妈叶爸早已透过门fèng看到了发生的,拉开门,红着眼眶上下看了一下叶幸。
叶妈在叶幸红肿的脸颊上抚摸着,嘴唇抖动。叶爸默默地把叶幸背后被忽略的尘土拍gān净。
“幸儿,这余下的钱应该够cao办丧礼了。”
叶妈把一沓钱放到叶幸手里。
叶幸长叹一声,看看手里的钱。
这些年,所有的血汗钱。
“爸妈,你们歇着吧。”
“别担心我们了,我们也就损失了点钱,钱还不是给人用的,事儿是叶家的事儿,哪有你一个人忙活的道理。”
叶爸板起脸,敲了叶幸一下。
叶妈这回不瞪他了,忙不迭的点头。
“幸儿,程秀和我们家无缘,你可千万别多想。”
叶爸猛点头附和。
“哪能啊。”
叶幸撩了一把头发,露出整双眼睛。晶亮亮的。正含着笑。
巴巴望着他,连呼吸都放缓的二老,神色一松,老怀安慰的点点头。
丧礼办起来,其实也很简单。
叶幸去火葬场把手续办了,回来的时候,程秀已经躺在了漂亮的冰棺里。
只等着亲属瞻礼后,尘归尘土归土了。
叶爸和懂事儿的人商量着下土的地儿,叶妈挽着袖子在厨房里忙活。
程秀妈还没来。
事出突然,想必那边还有口气没缓过来。亲属赶过来也是一件耗时间的事儿。
忙忙碌碌到了晚上。
简略的白宴也过去了。
程秀妈露了面。
早先,就打了电话,说是不忍心再看见女儿的尸体,丧礼办完下葬时再来。
叶爸叶妈能够理解,痛失亲人的打击,便也没有qiáng求。
程秀妈一进来,刚好是宴席散去,程秀被抬上前来接应灵车后。
“叶家爸妈。”
程秀妈一脸的疲惫,没了白天的凶悍劲,静静地坐到院里还没收起来的椅子里。叫了一声在厨房的叶爸叶妈。
“您怎么来了。”
“不来不行啊。”
叶爸叶妈互看了一眼,坐下。
“啥事儿?”
程秀妈拢拢有些凌乱的鬓发。期艾艾的看了他们一眼,重重叹口气。
“程秀给我托梦了,她去的太突然,也正值新婚,那股劲没过去,我寻思着,给孩子配场yīn魂吧。”
叶爸叶妈脸色一惊。
“我们家叶幸……”
程秀妈抬手打断他们。
“我也知道了,怪我当初没有问到底,你们家叶幸命格太硬,八字合也没用,算了,都这样了,你们想叶幸去配也没用,我这一天请人看了,找了个下家,不过,这程秀毕竟是进了你家,这事儿还得你们来cao办。”
“这……”
叶爸犯难的咕哝。叶妈推了他一下。昂昂头朝程秀妈说
“这丧礼我们义不容辞,可这事儿,我们无能为力,其实,说是进了门,新婚夜都没过,喜宴都没完全,我们也算是仁至义尽,这程秀吧,去了也就去了,有些事儿我们也不追问,您还是请回吧。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程秀妈突地跳起来。
“你这说的啥话。”
叶妈拉拉衣角站起来。
“啥意思?程秀的身子连几杯酒都受不住。我们家也冤着呢。”
程秀妈在叶妈平和的脸上挠了一把。
“你啥意思!啊!诬赖谁呀你,我家闺女好好地给你们家的,你们眼睛是瞎的吗,迎了她,人没了,就不认了,开始在脚下踏了是吧,敢qíng不是你家亲闺女,这人还在灵车里躺着呢,你咋不到她面前去说。”
叶爸一把推开还往叶妈身上扑的程秀妈。
“哎哟,你们家还欺负人是不是啊。媳妇进门了,是不是得管啊。人活着你得管她一辈子,死了也就管这几天,你们推三阻四的,安的什么心,当初就没十足的诚意是吧,的亏程秀走了,指不定会被你们怎么甩脸子呢。嫌弃,你们就别要呀。我们家也是有模有样的,还能找不着男人。”
叶爸把叶妈往后一撇,冷着脸又推了一把程秀妈,程秀妈一个屁股蹲又坐下了。
刚要嚎,叶爸把她一把提溜起来。冷声说
“既然你一口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别在这犯委屈,程秀要不要配yīn婚,让她来和我们托梦,我们家才是她踏进来的。”
程秀妈蹦出来的一声哀嚎被叶爸硬生生给掐死了。
短促的一声‘呃!’配上程秀妈又惊又怒的微微发愣的脸,挺有喜感。
“您请回吧,丧礼都办了,也不差这一截。”
叶妈回头朝叼着根烟走出来的叶幸看看,扯扯叶爸的衣角,叶爸放开程秀妈,转身进了厨房。
程秀妈朝叶幸瞪一眼。
“要程秀亲自来说,你们可得有这胆量。哼!”
在沾了泥土的胯骨上用力一拍,扭头走人。
叶幸走到放着尸体的灵车后,看着里面静静放着的棺材,吐出一口烟,扔掉烟蒂,在地上碾灭,拍拍车门。
“好好走吧,真要有这想法,说一声。好歹缘分一场。”
灵车是要凌晨出发的。火葬场生意多,时间安排吃紧,像叶幸这种离得远的,大多被安排在早晨五六点。
司机在镇子头小旅馆里睡觉攒jīng神,反正也要等亲属陪同,车子就停在了叶幸家门口没动。
许是出了气,叶爸叶妈主动地去房间休息了。
叶幸在灵车后又抽了几根烟,才转身进去,关上院门,走进厨房里铺起来的简易chuáng边,坐下。
毕竟,灵车是别人家的,没人去碰,但也得看着点,人不用防,小动物还是要防的。
厨房窗口正对院门外,起身坐起来就可以看见灵车后面,只要保证关严没有fèng隙就成。
不忍心叶爸叶妈起夜,叶幸承担下看管的义务。
拉了灯,叶幸把外套脱了,就躺下。需要起夜,来回穿脱衣服太麻烦。
穿了衣服睡觉自然是睡得不舒坦的。
睡了一会儿,叶幸已经翻了十几个身,又有了些尿意,哼哼一声,爬起来,忽然一个激灵。
正扭动脖子的叶幸,睁大眼睛眨巴了几下,一扭头,往chuáng尾看去。
一地的月光树影,漂亮得很。
爬起来,扭了几下腰,叶幸揉揉眼,往厨房外走,茅房在厨房侧面后边,在厨房外墙边有灯的开关,打开,一盏灯就可以把去的路都照个透亮。
叶幸按下开关,一张脸忽的贴在眼前。
叶幸心口猛跳,朝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
再一看,只是一墙之隔邻居家的柴火垛在幽暗中像一张人脸。又是突然开了灯,一个打眼,就像贴在眼前似得了。
叶幸甩甩头。
心念着我没有心虚感啊,看来熬夜真的不可取,容易伤眼睛,蒙蔽大脑。
走到茅房,路口挂着的灯依然能照进去一半。
叶幸刚站定,掏出尿尿的工具,正对着他,透风用的小窗口上,月华一敛。
光感有了变化,不需要看,就能感受到,叶幸还在释放,便抬头瞄了一眼。
一张人脸正挂在上面,朝他看着。
嗖,尿液瞬间断流。
叶幸就那么拿着他的小鸟,微张着嘴,看着窗口上静静蹲着的人脸,直到那张脸轻微,很轻微的动了一下,眼珠忽的在眼眶里转了一个圆,落在眼底,变成了睥睨。
叶幸的肚子一抽一抽的,脚底反而像长了钉子,动不了。
“嗤―”断流的尿徐徐的飚出,叶幸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它。
妈的,还真是能屈能伸,这种时候还不忘本职。
随着尿的排完,惯有的浑身慡歪歪的一抖也来了,不过是夹杂了背后一寒,那种淋漓后的畅快便迟滞了一些,特别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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