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自己将qíng绪带进工作中,我及时收回杂念,说:“这是好事啊,难道妳是在为付遗产税头疼?”
“不是,跟见鬼来说,那些税金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可以接收到一楝住宅,我不介意附赠见鬼这种条件的,真的!
“那楝宅子据说有百年了,它本身没有太大的价值,但它刚好位于开发区域,律师跟我说那片地皮很值钱。面对凭空掉下来的这笔财富,我本来很开心,还跟男友做了很多人生规划,却没想到在我们搬进房子里试住后,发生了好多诡异的状况,我男友也遇到了危险,差点丧命,我好怕他出事,所以来请教您……”听到这里,我笑了。
我这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发现自己听到了都市怪谈的另一个版本了。
这世上没有免费掉下来的馅饼,所以当你接受幸运的同时,也要有接受不幸的心理准备。
接下来她仔细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基本上跟我经手的其他灵异事件大同小异―─
生活普通、为了结婚而努力赚钱的年轻女人,突然某天收到了一大笔遗产,陈小小是非常兴奋的,所以在拿到房子的继承权后,她跟男友选择先住进去,再决定怎么跟开发商jiāo涉出售。
可是没想到事qíng的发展没那么如意,他们在搬进去的当天就遇到了状况。
先是男友从楼梯上摔倒,滚去楼下,还好他只是崴了脚,接着出事的是陈小小,她整晚都听见房子里有女人的哭喊声、物体的移动声,更恐怖的是有好几次她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东西都不见了,卧室里多出了很多等身高的大镜子,每面镜子都朝着chuáng头,一想到自己在镜子的映照下睡了整晚,她就不寒而栗。
“我睡觉时门是锁上的,不可能有人把镜子搬进去,后来我打听到那楝房子的女主人生前很喜欢照镜子,所以家里到处都挂满了镜子,而且她还很爱梳麻花辫,我怀疑害我们的就是她的鬼魂!”
我一边听她说故事,一边注意她的小动作。
她一直在摆弄自己的辫梢,像是无意识的动作,但她的辫子太粗太长,给人一种感觉,辫子其实是有生命力的,主动缠绕在她手上,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
想起刚才跟她通话时,某种透过视讯传达给我的冰冷感,我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如果这个故事里真有鬼的话,那应该跟镜子和麻花辫有关。
“还有还有!”
陈小小彷佛也感觉到了辫子对自己的蛊惑,她回过神,神经质地将正在玩的辫子甩开了,又很粗鲁地撸下发带,用手当梳子将麻花辫扯开,一边扯一边说:“还有头发,我以前都是留长发的,又黑又直的长发,我讨厌弯弯曲曲的戚觉,更不喜欢这种复古式的发型,可是自从搬进老宅后,我整天都梳成这个样子,更诡异的是我的男友也说喜欢我这样的发型,还热心地帮我搭配相应的衣服,我怀疑我们两个人都被鬼缠住了。”
“他的眼光不错。”
男友被称赞,陈小小忧郁的表qíng终于稍稍放晴,她将头发甩到身后,不知是发丝太长太多,还是她用力过猛,我看到她的头被头发带着向后甩力一晃。
陈小小自己毫无觉察,微笑说:“他叫杨枫,学服装设计的,这两年有不少作品获奖,而且他很有责任心,有许多模特儿追他,他都没有回应,对我爱护有加。”
我有种错觉――我现在置身于婚姻介绍所里。
她还意犹未尽,又从手机里调出他们的合照给我看。
凭心而论,杨枫长得挺出众的,就比我家董事长差了一点,比我差了一点点,相对来说,照片里的陈小小就稍微逊色了。
她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只是不太会打扮自己,长发盘在脑后,穿了件普普通通的T恤,要说她的气质,是属于在一起会让人感觉舒服,但无法令人眼前一亮的那种。
我看了照片,又对比眼前的陈小小,发现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她现在的模样跟气质都比照片里的好很多,要不是怕失礼,我真想问问她是不是去整容了。
好奇怪,如果是被鬼附身,她怎么会这么容光焕发气色红润?
下意识的,我的目光再次掠过她那头墨黑的发丝,直觉告诉我,问题就出在那里。
她似乎发觉了我的想法,说:“这是我们在搬进老宅之前照的照片,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变化很大?”
“没有啊,都很漂亮。”我恭维道:“你们站在一起,简直是郎才女貌。”
她的脸有点红,扭捏地说:“可我觉得我很差,有时候还担心他会离开我,但他发誓说不会,他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亲密到什么程度,但“永远”这种话我是从来都不信的,一个人会对你说“永远”,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随口说的;二,你拥有其他人不具备的东西,比如长相、权力、金钱。
见她还有继续滔滔不绝的迹象,我伸手拦住了她,问:“他有没有害怕这种灵异现象?”
“他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些的,他一直坚持说那都是我的臆想,卧室里的镜子也是我梦游时自己搬的,我以前有过梦游的毛病,父母过世的打击也曾一度导致我的病qíng加重,所以他说的也有道理,这段时间他还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医生也说我有些jīng神衰弱,给我开了不少安定jīng神的药物。”
我从来不信心理医生,多正常的人进去,出来都会变jīng神病,这道理就跟我们除厄师一样,这世上是否真有鬼并不重要,但如果大家都不信鬼,那我们还靠什么吃饭呢?
“然后呢?”我继续保持微笑的表qíng,问道。
“后来好一些了,房子里不怎么听到怪声音了,但我自身的变化很大,比如我对衣服跟发式的喜好,还有我经常迷迷糊糊去一些我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我担心是女主人的鬼魂作祟,想尽快卖掉房子,哪怕价钱低一些也无所谓,可是杨枫不同意,他说房子是亲戚留给我的,马上就卖掉,太不近人qíng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很喜欢房子的设计,整天闷在房问里工作……”
说到这里,陈小小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他马上就要参加法国的一个国际服装设计大赛,我猜他是想在房子里找灵感,为了他的事业,我也不方便坚持。”
我无法理解设计服装为什么要从一楝老房子里找灵感,那感觉就像是看到银行职员在柜台里数钱,就认为钱会跑进自己口袋的想法一样荒诞不经。
“这就是妳来找我,希望我帮忙除厄的原因?”
“嗯。”
“他没有陪妳来,是工作忙?还是妳没有把来找我的事告诉他?”
“他忙着参加设计大赛,我不想gān扰他,另一方面,他为人非常铁齿,他不认为房子里有鬼,一定对我花这么多钱的行为嗤之以鼻……啊大师,我没有不相信你,五十万我真的不觉得贵的,只要把房子卖掉,要付五十万很简单。”
说来说去,原来是打着钱到手后再付账的算盘啊,不过我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准备先去看看房子再说。
说不定那片地皮很棒,可以顺便介绍给我的一些做房地产的朋友们,反过来,只是普通捉鬼的话,十万就搞定了,我也不用漫天要价,算是帮她一把。
我真是好人。
在心里称赞完自己,我继续问:“所以你们现在还住在那楝房子里?”
“是的,那里白天也yīn森森的,需要开灯照明,有时候灯开得太多,墙上会多出好多影子,我被吓到了好几次。”
她说着话,心有余悸地看看地板,像是怕在这里也看到多出来的倒影。
发丝随着她低头垂下来,我突然发现,她坐着的时候,发丝几乎垂地了,这么一头青丝,洗起来一定很麻烦很耗洗发jīng。
爱美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听妳的意思,晚上睡觉都会把卧室门锁上?”
“一开始不是,后来为了证明不是我做的,我就锁了门,所以就算我梦游,也不可能打闲房门,在不惊动他的qíng况下搬那么多镜子进来啊。”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相信有鬼吗?”
“他说任何事件都有其科学原理,梦游患者的许多行为都超乎常理,所以肯定是我自己做的,而且如果是鬼的话,那鬼特意把镜子对准我的chuáng,又是为什么呢,哪有那么无聊的鬼?”
“如果只是捣蛋鬼无聊跟妳玩,那问题还好解决。”我低声说。
老实说,比陈小小的男友更铁齿的人我都见过,远的不谈,我们家就有那么一位。
一开始董事长一直跟我坚持什么无鬼论,到最后怎样了?还不是被我调教的指东他不敢往西,我说那是鬼他不敢说那是jī嘛,哼哼。
她不懂我的意思,奇怪地看我,我摇摇头,笑道:“我的意思是万事皆有因,只要找到原因,那不管是人捣鬼还是鬼捣鬼,都可以药到病除。”
摇头的幅度有点大,贴在额头上的降热贴掉了下来。
陈小小被逗笑了,从她的笑容可以看出,经过一席谈话,她的心qíng好了很多,问:“那你什么时候去捉鬼呢?今晚行不行?”
我还是病人呢,就算是公司小职员,生了病也可以请假的,更何况是我堂堂的除厄大师?
“我是很想立刻帮妳解决问题,不过妳也看到了,我今天不太舒服,要是勉qiáng出马,到时抓不住鬼,还把它惹火了,变本加厉地折腾妳,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我做事时你们不能在场,所以妳也要跟妳男朋友打好招呼,让他搬出去住一晚。”
我去取了两张驱鬼除厄符递给她,jiāo代:“跟你男朋友一人一张带在身上,再恶的鬼也不敢近你的身,听了妳的描述再加我的推测,骚扰你们的应该是老宅的镜鬼,给我点时间,我准备好对付它的道符跟法器,明晚去驱鬼。”
她接了道符,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里,又问:“什么是镜鬼?”
“镜子聚yīn,如果一个地方阳光不多,yīn气就会慢慢凝聚起来,碰巧老房子的镜子又有很多,所以时间长了,镜灵就会化成实体,妳在照镜子的时候,被它的气场影响到,才会改变妳以往的发型跟服饰,一旦被镜鬼缠上,不仅是镜子,凡是反光的东西,就会成为它纠缠妳的媒介。”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镜子的问题,因为我现在头很痛,懒得多想具体的原因,但我得找个可以让陈小小信服的理由才行―─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除厄师,除了自身的真材实料外,还要有蛊惑人心的好口才,因为你们要知道,要让一个人心甘qíng愿地从口袋里掏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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