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
两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接吻,过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余泽这人气儿短,而且死活都学不会接吻的时候呼吸,每次完事儿都跟跑了三万米似的气喘吁吁,脸上飘着红晕,样子格外的勾人。
赵修平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什么?!”余泽一下子站直身体,“这买卖不划算!”
“划不划算当然是你说了算。”赵修平轻飘飘地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说话向来gān脆,这么yīn阳怪气的一句,余泽一听就不知道为什么胃疼了起来,然而眼见着赵修平往外边走,余泽连忙跟上他,心里掂量了半天,终于在看到梁诚那张不怀好意的脸的时候下定了决心:“成jiāo!”
“好。”赵修平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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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局!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
被汪医生从台下叫走的时候,余泽听见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本来上午就要和你说,但是赵修平告诉我要专门挑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余泽:“……没有。”
刚刚他混迹于人群当中,看大家自发组织报名的表演,甭提多坐立不安了。
尤其自从瘟疫过后,赵修平放权放得厉害,各种事qíng几乎都是梁诚和余泽在管,这种时候更备受瞩目,不管怎么说他擅自离场都有些不太好看,铁定还要被众人拉上台去。
他还以为赵修平答应救他,能想出个什么出其不意的好主意呢,没想到只是让汪医生把自己叫走就没事儿了?
这人果然还是那么的简单粗bào……
汪医生在大家眼中德高望重,地位超然,他去找余泽说话,别人也就不好意思起哄叫他回去。
办法当然是有用的,但是余泽为什么总感觉自己受骗了呢?
他和汪医生离开溶dòng,站在dòng口的平台上。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他们算过日子,今天刚好是大年三十,去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还在屋子里守着电视看chūn晚抢红包,但此时已经完全是另一幅光景。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他们过得最热的一个chūn节了。
dòng口外月亮挂在天上,泠泠的月光洒下来,照亮平台的一角。
汪医生站定,对余泽说:“是这样,我今天就准备走了。”
余泽立刻皱眉:“为什么?现在外面别说丧尸的问题,光温度就太高了。我下午看了温度计,外面起码六十多度,就算晚上温度低一点儿,您这么远回去也很危险。”
汪医生:“这里没我什么好忙的了,我还想回去看看病人。”
汪医生来这里的时候,他的病人因为行动不便还是留在行知小学,这么长时间失去了联系,他一直很担心。
余泽沉默了一会儿:“……您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有什么要带的我想办法给您分出来。”
汪医生看了看表,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专程和你道别。
因为我发现我们告别之后总有机会再见。”
余泽笑了:“那就希望能再见了。”
他笑容比第一次分别的时候要舒心慡朗得多,汪医生不知道是什么带给了他这样的改变,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带着东西离开平台。
余泽目送他离开,心中还在思考要不要再回去,或者gān脆溜回房间算了,就感觉有人在背后拍了自己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他们让我叫你回去上台――”
余泽一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第57章
梁诚摸着下巴从他背后绕过来,口中啧啧称奇:“我看别的事qíng也很难吓住你,但是你好像真的很害怕上台表演。真是出乎我预料。”
余泽转头看只有他一个人,别人也没跟过来,陡然松了一口气。
“别的可以,这我真不行。”他表qíng痛苦地摆了摆手。
虽然余泽现在也能和三教九流的人打成一片,但是他很小就不上学了,注定不是那种在素质教育和锻炼下长大的人,对这种公共场合的表演讲话有种本能的抵触。
梁诚也知道这一点,了然地点点头。
余泽知道梁诚专程出来找他,肯定不是为了这种jī毛蒜皮的小事,果然,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就听他问:“你……你和修平,嗯……打算怎么办?”
他可能是怕余泽伤心,问得有点迟疑,语气也十分和缓,站在旁边谨慎地观察着余泽的表qíng。
余泽:“什么怎么办?”
梁诚思考这个问题好几天了。
自从他们两个人脱离隔离之后,任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两人非但没有分手,反而比之前更好了,时时刻刻站在一起,好得简直恨不得闪瞎人眼。
反正那么多危险都过去了,两个男人在一起并不会引起众人的反感,年轻人们也就大着胆子偶尔起个哄。
赵修平脾气是意外地变得相当不错,以至于众人得了便宜卖乖,李源洪越等一众人纷纷感叹老大真的是变得不一样了,马屁拍得震天响。
但是现在所有人中,只有梁诚知道赵修平的身体状况问题。
梁诚担心,如果赵修平注定要在未来不远的某天死去,他们打算怎么办?
余泽呢?
赵修平放权已经放得相当明显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准备。
梁诚认为无论他们打算怎样,需要让他们先jiāo个底,好让自己心里有数,别到时候弄个措手不及。
哪怕他们打算回WATA拼一把,他也必须事先有心理准备。
“你以为我们会怎么办?”余泽望着外头的月亮,溶dòng外檐雨燕栖居的石壁形状不规则,模样就像是一个张牙舞爪向天上抓去的样子。
从里面看去,月亮就像是盛在掌中的脆弱晶莹的玉盘,反而更因此添了些异样的魔幻般的美丽。
溶dòng以外,静谧无声。
梁诚叹了口气:“不管你们打算怎么办,我都能理解,我会全力帮你们。”
他当年卧底在WATA九层混了挺长时间,如果他们真打算回WATA想办法手术,他确实能帮不少忙。
余泽点点头:“谢谢。不过我们真没什么打算……其实如果我是他,我可能会选择去WATA拼一把。”
这也是刚开始让余泽迷惑不解的地方。
赵修平在余泽眼里一向无所畏惧,他能回WATA拿资料,当然也可以为了求生回去。
但是赵修平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余泽也就没有再坚持。
“这毕竟是他的事qíng,我没有立场qiáng迫他。而且……”余泽微微勾起嘴角,看着dòng外一棵焦枯了的树,“……而且WATA那个地方,没人愿意去第二次。你知道的。”
这就是他们的意思了。
梁诚一时间有点兴味索然,也不知道自己该对他们的决定作何评价。
他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好遗憾的,你不用觉得难过。”余泽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拨弄了一下头发,轻轻笑了笑,“我们真的没有痛苦。”
这句话本来就是听听罢了,但是余泽最后用了“我们”这个字眼,弄得梁诚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别冲动。”
他还以为余泽打算跟着赵修平一起自杀,这他可绝对不赞同。
这都多会儿了,还玩儿殉qíng那一套。
余泽失笑,知道他想歪了:“大哥,你想哪儿去了?怎么可能?就算你让,他也不让啊。”
梁诚:“那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把答案问出来,梁诚恐怕之后都没有办法安心了,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
余泽微微敛了笑容,半低着头:“梁头,你能这么担心我。我真的要感谢你。”
他脚尖在地上拨拉着一颗石子:“不过这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和你们不一样。”
“对你们来说,人死了就死了,再也见不上了。但是对我来说,我还有别的东西能支撑我活下去,我比你们的支柱多多了,我能记得以前的所有事qíng,也不会有你们那种痛苦。”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就算他死了,我也可以一个人带着对他的回忆走下去,一点都不孤独害怕。
就算他死了,他也可以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栩栩如生,一如从前。
就像他还活着。
余泽抬头对梁诚笑了笑:“我比你们幸运多了,不要嫉妒。”
再往后推许多年,到之后梁诚四五十岁,身居高位,每天忙得团团乱转,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的时候,偶尔听到这两人的消息时,还能想起余泽当时的这个笑。
当时他只觉得这笑里掺杂了些许无奈与苦涩,还有几分对未来的悲叹,反正怎么想怎么让人难过。
只是后来年岁渐长,结合两人后来的选择,再次回忆起,梁诚才觉得那是种真正的释然。
余泽从小患病,历经痛苦与失去,其实比他们要更加看得开。
只要想活,没有什么人不能孤独地活下去,再深的感qíng都是一样,这是一定之理。
可惜梁诚为这个问题纠缠了几十年,到那时才真正看透。
“……所以,我只要多看他几眼就行了。”余泽轻松地说。
他转头看去,只见平台的另一端,赵修平正站在那儿和韩水说话。
小韩同志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抽了,破天荒地跟着赵修平一起手里夹着一根烟。
两人吞云吐雾的样子,简直像是两个中年男人在jiāo流婚姻痛苦,看上去异常地猥琐,和梁诚余泽这种高档次人生jiāo流差了十万八千里,让人分外的气儿不打一处来。
果然一见余泽看过来,韩水立刻尴尬地一咳,连忙掐熄烟走人了。梁诚也冲赵修平点了点头,拐弯儿进dòng里看表演去了。
余泽站在原地,远远地看对面的人。
赵修平掐熄烟,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余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是一动没动。
半响,赵修平终于认输自嘲地笑了笑,大步走过来:“刚刚和梁诚说什么呢?”
余泽微微抬头看他,嘴角一抽一抽地,心里想:这老男人装bī简直了,太欠艹了啊!
当然这话他也就是腹诽一下,不敢说出声:“说我有多爱你。”
他看见自己这话一出口,赵修平的神色立刻稍微闪烁了一下,粗糙的手指抚上他的下巴:“真的?”
余泽面不改色:“真的。”
赵修平沉吟了一下:“既然你这么爱我,那今天……”
余泽一下子就想起来今天晚饭以前自己答应了他什么,顿感腰酸背痛腿抽筋,心里悔不当初,恨不得立刻撒腿就跑:“再过几天行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赵修平注视着他:“过几天?”
他目光向来深邃,看人的时候几乎就要把人吸进去,尤其此处空无一人,月光如水,余泽看见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简直是种既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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