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隔壁是镇守使的家宅……咦？闻小狐的父亲不会是镇守使大人吧！”竹素生后知后觉地说道。
那个男人确实是天津镇守使闻焰。
闻焰将闻小狐抱着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便将他放下。闻小狐惶惶不安地地低着头跟着闻焰走着。
“……父亲。”闻小狐低着头轻声叫道。
“学堂不去了？”闻焰问道。这段时间闻小狐不曾踏出家门，连学堂也不去了。
“我不想去了。”闻小狐头鼓起勇气抬头，但只能看到闻焰高大的背影。
“随你便。”说着闻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闻小狐停下脚步眼中聚起泪光，院子里安静落泪的小少年孤独不已。
慧宝和尚回来之后给竹素生带回来了吃的。在前厅里，慧宝和尚说道：“今晚我要去法租界寻找师傅。”
“我上南市，到清吟小班看看。”竹素生说道。
“清吟小班，那是何地？”慧宝和尚问。
“jì院。”竹素生笑盈盈地回道。
慧宝和尚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阿弥陀佛。”
将慧宝带回来的饭菜吃完之后，竹素生问了一些慧宝和尚最近的qíng况。慧宝和尚说很好。因为现在在脚行有很多人都愿意和他jiāo朋友，他帮助了很多人。竹素生安静地听着慧宝和尚说话，他能感受到慧宝和尚是打心里感到高兴。
但也为他感到悲哀。
那些人只是装病让他帮忙上工罢了。最后得到的钱还不是落入他人的口袋。那些人即偷懒不用gān活还能拿到钱，对于这个“朋友”，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脚行可不是真qíng实意的地方。竹素生听着，也没有揭穿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有亲身经历人心这道坎，慧宝和尚才能明白这个因人而衍生的各种事qíng的人世间。
华灯初上，竹素生和慧宝和尚踏出大宅。猫熊师兄帮竹素生拿着他的二胡跟在身后。在他们踏出宅子的时候，外面路过的人都会看他和和尚一眼。竹素生有些莫名其妙。
竹素生不知道整个津门的人都想知道是哪个外乡人买了这宅子。所以最近会有许多好奇的人故意经过他们的宅子看这外乡人究竟长啥模样。
竹素生和慧宝和尚走过金钢桥之后分开。竹素生弯下腰将二胡从猫熊师兄的爪子里接过来然后摸了摸猫熊师兄的脑袋：“晚上再见。”
慧宝抱起猫熊师兄然后对竹素生说道：“竹施主要保护自己。”
“和尚也一样。”竹素生笑着回道。
于是慧宝和尚对竹素生告别前往法租界。竹素生将自己的落在胸前的辫子撩到身后然后拿着自己的二胡去清吟小班。
南市的jì院多分布在南马路和南门外大街。华灯初上的南市喧嚣热闹，那些在租界gān了一天的活儿的工人之后会回到南市买来或租来的家中吃饭。吃完饭之后便在南市转悠，身上有些银子的会去找乐子。逛窑子的、听戏的、喝茶的、赌博的应有尽有。在这个恶霸满盈的地方，平民百姓为了谋生不得不听那些恶霸混子的。于是，有些无形的规矩就地形成了。
竹素生拖着脑袋上的辫子走在南门外大街，这一路走来总能听到那些剃头打辫子的手艺人招呼他：“要剪辫子么？”
竹素生摇摇头：“不了。”
“这位少爷，皇上退位，清朝没了，现在不用留什么辫子。你可以向这附近打听打听我这剃头剪辫子的手艺，那可是闻名在外的。”
“是么？”
“那可是，你看这天津城还有几个留着辫子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没人留辫子喽~”
听了对方的话，竹素生摸了摸自己的辫子随即对剃头打辫子的手艺人笑着说道：“我这长发可不是在清朝留的。”既不是，更别提什么剃头了。他从未剃过头。额前的短发要是长得太长的话自己会剪一下。
说着竹素生便离开了。
不一会之后，竹素生站在了一个jì院大门前。这jì院灯火通明，就是还没踏进门，竹素生便能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温香软玉的味道。门前人来人往，进入这jì院的从穿着上就知道是商贾、贵人。
“就这里了！”竹素生说道。
天津城jì院分为几等，一等jì院都在南市和法租界还有英租界。南市对现在的竹素生来说还是有点小麻烦，但只要他愿意，他依旧能够在南市横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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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清吟小班
在天津城，即使是jì院，也分有“三六九等”。上等jì院里面的jì-女，十四岁到二十岁，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不仅如此，上等jì院的规矩众多，排场甚大，一些上等jì院并不允许嫖客住局。所以进入上等jì院的多是商贾和达官贵人，若想住局或承鸾凤之欢非要一掷千金不可。
上等jì院的雅号叫“清吟小班”或“书寓”等雅致的名儿。
第二等jì院叫XX班。这二等的jì-女才艺上比不上上等的jì-女，但也是年轻貌美。只要嫖客出的钱多，就可以住局过夜。这二等jì院多分布在南市和日租界。
三等jì院被称为XX堂和XX下处。三等jì院的qíng况和上等、二等jì院的qíng况差了很多。三等jì院，你只要出钱就能过夜。这些jì-女十多岁到三十多岁。这第三等jì院主要集中在南市还有北开等地。
至于四等及以下的下等jì院是一些年老色衰的jì-女。这些jì-女苦命一辈子，都是从一等、二等、三等jì院落下来的。他们的客人都是在天津城混一口饭吃的底层百姓。自然嫖资少之又少。这些下等jì院集中在谦德庄、小道子、罗马湖等胡同里。这些胡同的环境混乱又极其肮脏不堪，里面走到哪里都可看到腥臭的积水，那些嫖客摸黑而去，就得踩过这些腥臭污秽的胡同里不可，因着走在这种满是污水腥臭的胡同像是在河里摸鲇鱼一样，所以这种地方又被那些嫖客叫成“鲇鱼窝”。
在津门，不管是上九流的前朝皇孙遗族还是下九流jì院里的jì女，也免不了遭受命运的碾压。特别是年老色衰的jì-女，一但成为了没有价值的“物品”便会遭受到无qíng的丢弃。
竹素生走到一清吟小班前跟着那些达官贵进门的时候被前门拦住了。
“哎哎哎~你谁啊。”前门拦住竹素生问道。看着人一身素衣长袍，腰间还系着个腰带。要不是这人身上有着一种贵气，他直接上前给轰出去了。被拦住的竹素生对着门前说道：“找你们老鸨。”
“你谁啊，想见就见还懂不懂规矩了。”门前呵斥说道，有多少想混进来的被他一眼看穿了，不说那些想进入这里的商贾都是由老熟客带进来的。就这津门多少商贾、贵人、还有帮派头领租界领事都让他记在了脑海里。只要见过一眼，下一次，他一定能将对方认出来。所以这门前不是谁都能做的。
至于这个看起来贵气的少年，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有熟客带着了。莫不成是想混进来不成。
“规矩？这里有什么规矩？”竹素生好奇问道。
“乡巴佬！”门前呵斥道随即用下巴指着其他进入清吟小班的商贾。只见那些商贾进门之后从身上掏出大洋放入一个jīng美的盘子中然后进了去。
竹素生恍然大悟，随即对门前说道：“我不是嫖客，是来找你们老鸨有事商量。”
“嗯~”门前对竹素生伸出手。竹素生可没赏钱给这门前，就在竹素生开口的时候，前来迎客的老鸨看到了门前被拦下的竹素生。
“哟~这小公子可是面熟得很啊。”老鸨是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她头上戴着摇花，只要一动，这摇花便像是活起来似的一动一动的。她这一身江南苏绣秀禾衣穿在她身上更别是一番风qíng。
“老鸨见过我？”竹素生好奇问道。
“你不就是那个在南市被九爷的人追着跑的小少爷么，前些日子还差点被枪给崩了。怎么，小少爷到我这清吟小班有何贵gān。”这老鸨摇曳着自己的身子上前走到竹素生面前眯着眼睛端详竹素生。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便不瞒了。为了不给南市的百姓添麻烦，所以我想到这清吟小班给客人拉拉我这二胡。”竹素生任由这老鸨打量，他笑盈盈地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
“竹少爷打的好算盘，只要躲进我这里倒是躲掉了九爷的人。但是，我这里可不收小相公。”老鸨掩嘴调笑。
前些日子，竹素生在南市天天被人追杀。从门外大街追到南大街；再到南大街追到广兴大街和北开等大街。九爷的人追一个打乱南市规矩的外乡人不仅没追到还被对方教训了一顿的事qíng已经传开了。在这南市最不缺乏的便是乐子，这事qíng一传开，下一次竹素生再被追杀的时候，很多双眼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结果，九爷的人又吃瘪了。那个小头目不仅残了一只手还被抢了枪去，这对九爷来说是奇耻大rǔ。谁能想到会有外乡来的人去挑战南市的“规矩”呢。结果一个毫不起眼的外乡人被九爷惦记上了。下一次，九爷派来的人会更多。
被老鸨故意说成小相公，竹素生并不怒。他凑到老鸨耳边对老鸨说道：“老鸨觉得我长得如何。”
“不错，不错。”想必竹素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量他了。
竹素生狡黠地说道：“你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我可到法租界的‘公寓’了。到时候老鸨你可别后悔。”
“哎哟，你这孩子，还真是会吓唬妈妈。”老鸨被竹素生那逗趣狡黠的表qíng逗乐了。
“咱们这是双赢。”竹素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这孩子我喜欢。来，今晚你要是为妈妈赚上一大笔银子，妈妈就赏你五十块银元。”妈妈桑挽着竹素生的手往里面带说道。
“那是自然。”
“你叫什么？”
“竹素生。”
“在这里，你就叫小竹。今晚你可好好演，你的老‘仇人’九爷会陪着总头袁成会还有他的那些义子前来。不仅如此，津门八大世家卞家的少爷还有韩家的少爷今晚都会来捧魏紫姑娘的场子……”
一路上，老鸨把这清吟小班场子里的规矩全部告诉竹素生。
那拦住竹素生的门前心中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把这少年给轰了出去。不然时候老鸨一定和自己算账不可。
知道那个一天到晚找自己麻烦的九爷会前来，竹素生倒是被吊起了好奇心。他倒想看看这南市的黑帮头子究竟长着什么模样。
一番打扮之后，竹素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对立面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帮他梳妆打扮的丫头看到之后赶紧制止：“少爷使不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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