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你也知道我过年得回家……”
“哎呀,小莫呀,有困难就克服一下吧。姜局长可是亲自点的你的名啊。”主任坐下来,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啊?”莫柏青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来了,又有点庆幸自己刚才没直接开口拒绝,不然人家一局长指不定认为自己怎么拿架子呢。
“你不知道啊?也不知道姜局长从哪儿听来的,刚来的时候说要找你,结果一听你只是个主治医师还挺惊讶的,还非要你不可,我这把老骨头可算是没什么名气喽。”老主任开玩笑似的自嘲了一下,“小莫啊,你这次可是遇到大便宜了。”
莫柏青一听更觉得不对了,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下自己可能与对方搭上线的各种人事,觉得也只可能是警局那边和何其昭了,但何其昭又是明显不会做这种事儿的人,莫柏青越发觉得奇怪了。
“您别开玩笑了,我哪儿比得上您呀。不过您也知道我一年就回家那么几次……”
“看qíng况再说吧,要视qíng况好你请个一礼拜假回家看看也行,要是你不能不看着的,等事儿完了我找院长给你补个假去。”主任拿手指叩了叩桌面,“没什么事儿了,你去准备准备吧,待会儿给人家详细做个检查。”
莫柏青也只能带着一脑袋问号应了。
回到办公室的路上莫柏青努力无视着周围或嫉妒或羡慕的眼神,那种古怪的觉得这件事qíng压根就不合理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暂且先让于勤申茜去给孕妇做个常规检查,莫柏青揉了揉额头,把原本写好的请假条揉成一团给扔了。
孕妇叫温芷兰,姜姓局长的原配妻子,今年三十九岁,有先天xing心脏病史,父亲是市法院的前任审判长,如今已经退休在家了。姜姓局长全名叫姜凯博,是现任地税局的局长。
莫柏青暗暗咋舌,觉得自己真是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
好在温芷兰的身体状况还不错,看着虚弱跟心脏病史没什么关系,就是因为三十九了才怀上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身子有点扛不住了,再加上怀孕初期的时候也没有好好料理,底子就很虚。
莫柏青觉得姜凯博太看重温芷兰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还真想说他们夫妻感qíng真好。
结果申茜从别人那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都说姜凯博和温芷兰这一对儿也就是明面儿上的夫妻了,姜凯博其实不算太喜欢温芷兰,当初是看上她父亲的地位了才结婚,要不是他老丈人的功劳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虽说姜凯博是在事业上chūn风得意了,但在传宗接代这一块儿就是不行。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夫妻生活是很正常的,可是等了两年温芷兰也没怀上个一男半女的,姜凯博就坐不住了,家里老人也想早点抱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两个人没办法就去医院检查了一番,检查结果表示两个人的功能都很正常,努力一下是会有孩子的。又过了半年还是没动静,姜凯博心灰意冷了,觉得就是温芷兰的问题才怀不上孩子,两个人的感qíng就淡了。
感qíng淡了之后姜凯博自然也偷摸的找过别的年轻漂亮的姑娘,可是说也奇怪,这些姑娘里头也没一个能怀上他的孩子的。姜凯博bào躁了,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能力不行,身边的姑娘流水似的换,有心qíng了就回家睡睡老婆,没想到他自己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忽然从家里传来消息,说温芷兰怀上了。
姜凯博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自己终于有后,反倒疑心是温芷兰给自己戴了绿帽。为此姜凯博还雇佣私家侦探调查了温芷兰的私生活,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出轨的迹象,这才将信将疑的觉得孩子是自己的,才开始认真地关心起自己的结发妻子来,心说大不了孩子生出来了去做亲子鉴定也行。
申茜站在女孩子的角度上对温芷兰表示了深切的同qíng:“我要是她啊,我才不冒着生命危险给这样的男人生孩子呢,看着那个姜局长也不是个好东西,温芷兰对他那么死心塌地的gān嘛呀。”
别人的家事莫柏青觉得自己管不着,只管治好病人就是了。观察了几天觉得温芷兰没什么不妥,莫柏青就开始准备写自己请chūn节假的假条,最后批下来的是十天,腊月二十七回家,正月初七得回来,也还可以了。
莫柏青因为要照看温芷兰的缘故就暂且搁置了要去烧香拜佛的计划,所幸在此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可疑的猫群了,甚至觉得连倒霉的事儿都少了不少。前些日子死活找不着的一套十几年前的旧邮票也让他从chuáng底下给翻出来了,自己买东西时因为找不开零顺手买的一张彩票还中了一百块钱,chūn运期间一票难求的时段也让他顺顺利利的买到了回乡的车票。虽然生活像是逐渐回到了正轨,莫柏青临走之前还是专程去了一趟庙里求了个护身符,不管有用没用,只当先求了个心安就是。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天气在太阳下bào晒简直就是作死→ →
大年夜。
肖云鹤一个人呆在空dàngdàng的办公室里,连灯也懒得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播放器窗口正在转播着今年的chūn节联欢晚会,魔术表演,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成功地把一枚硬币变进了密封的玻璃瓶里,引起台下观众的阵阵喝彩。
临近十二点,原本稀稀拉拉的鞭pào声也逐渐开始变得震天的响,市政府规划了今年的烟花表演,尖锐的唿哨声过后,漆黑的天幕上开始接连不断的绽开大朵烟火,像是一道道从半空中流淌下来的火焰。
那种介乎燃烧与爆炸之后的气息顺着窗户的fèng隙挤进屋里,让肖云鹤觉得有点发呛。
今天晚上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想回家,大概是觉得所谓的家也不过是警局分派下来的一间小小的单元房,平时也乏于收拾,虽然不至于到脏衣服臭袜子遍地都是的地步,但在这个绝大部分人会选择休息的夜晚,肖云鹤也懒得去拧一块抹布去擦擦桌子。
每年除夕夜的警局,如果不是出了xing质极其恶劣的恶xing案件的话,几乎都是这么冷清。
乔源父母双全自然不必说,自打平安夜参加完大学同学的婚礼之后,乔爸爸和乔妈妈似乎也开始关心起吊儿郎当的儿子的终身大事,开始趁着过年这个喜气洋洋的当口为独生儿子安排一次又一次的相亲,这几天来听乔源抱怨昨儿个晚上又见了个什么什么样的姑娘,几乎是占据了这帮无所事事的闲人的绝大部分的娱乐时间。不过其中过半的姑娘一听乔源是在警察局工作还不是个实打实的文职,心里就开始没底了。剩下的那两三个倒是不介意乔源是个警察,不过也被乔源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了,比如说什么“她比我年纪大啊我不想姐弟恋”又或者“长得不合眼缘一看就发展不来”,反倒把乔妈妈激得越挫越勇,据说大年夜晚上还不忘拉着儿子在年夜饭桌上跟同事的女儿相亲。
许愿和殷浩过年自然又有另外一种过法儿,肖云鹤总觉得他们俩那样虽然挤着一个单人宿舍但过起日子来才更像是个家。舒凌前几天就请好了假,前天的飞机飞回江西陪家人过年去了。至于说老一辈儿的,何霖君月中的时候携家带口的回来了,那大年夜何其昭自然不必再在冷冰冰的法医室里研究死人骨头。至于沈恒,每年除夕他都有自己的事qíng要做,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去gān什么,但是肖云鹤知道。
可那也是沈恒自己的事。
电脑屏幕上魔术师已经结束了自己的表演,正在谢幕,掌声雷动,从电脑音箱里传出来。
可惜合在几乎要把人耳膜震破的鞭pào声里,几乎轻不可闻。
肖云鹤对应了一下在网上找到的节目单,应该还有一首流行歌曲的演唱,而后就是跨年倒计时的仪式。肖云鹤单手支着额头,放在一边儿的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又是每年除夕定时上演的拜年短信的狂轰滥炸。
在喧闹的大环境下,肖云鹤很佩服自己居然注意到了有人在敲门。开门,屋内漆黑,楼道里却闪着暗暗的灯,对方脸上明明暗暗一片yīn影,是门卫老欧。
棉大衣的口袋里揣着个收音机,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
“您怎么来了?”肖云鹤有点奇怪,他跟老欧的jiāoqíng不深,虽然除夕夜都是光杆儿这一点的确同病相怜,但对两个在某种意义上习惯了孤独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个能彻夜长谈的好理由。
“有人给你送东西。”老欧把手里的保温袋递给他,道。
“啊?”
“挺jīng神的小伙子,你朋友?”老欧磨蹭着手指,把收音机拨过一个台,“他说不上来了,让我把东西给你。”
肖云鹤狐疑地打开保温袋看了一眼,依稀是三个保温饭盒,装的应该是吃的。
“那我走了。”老欧看了他一眼,眼角的皱纹里含着一点笑意,半真半假地说道,“好福气。”
肖云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挽留一下特地跑上来的老欧,又或者是辩驳一下那句所谓的“好福气”,只是老兵走的很潇洒,连个说话的余地也不给他留。
那种仿佛dòng悉一切的眼神,让肖云鹤觉得有点潜意识的难堪。
肖云鹤只好把东西拎回去,放在桌上。打开来看,三个饭盒,两盒是热气腾腾的饺子,余下的一盒里是两个炒菜。
菜式很简单,可都是肖云鹤喜欢的。他还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家里常做这两道菜,可后来母亲走了,在有顿饭吃就不错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人还会惦念着他的口味问题了。
肖云鹤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脸上的表qíng僵了僵,像是想哭又想笑的样子。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露出半扇窗户,擦去玻璃窗上的水汽,远远的,只觉得警局门口站着个人,黑色的呢绒风衣,衬出修长挺拔的身材。
是秦致。
肖云鹤静静地看着他,只是隔得太远,他看不清秦致的脸。
身后的笔记本电脑里传来跨年倒计时的声音。
三、二、一。
欢呼声和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的鞭pào声和在一处,让人麻木的几乎无法思考。
秦致走了。
天上落下一点微雪,肖云鹤重新往玻璃窗上呼出一口热气,再让玻璃窗内外之间的世界变得模糊起来。他面无表qíng地走回到桌子前,chūn晚舞台上是歌曲串烧,他对着三盒热气腾腾的晚饭,考虑是吃掉还是掀翻到地上再扫进垃圾桶。
也只有秦致会觉得他没吃饭,实际上也是。肖云鹤忽然有种脱力感,秦致总是这样默不作声的察觉到自己的一切,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带上一个有色眼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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