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姻脸色愈见铁青,她周围的人也纷纷围拢过来将她护在中间。
肖云鹤只是随意听着,察觉到秦致抱着自己的动作又收紧了些。他将头枕在秦致的肩上,察觉到秦致松开他们jiāo握着的手指,抬手在他颈间轻轻地摩挲着。肖云鹤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秦致在目光短暂停留过那道深深掐痕后眼底瞬间闪过的一丝晦暗,只感觉到秦致随之落下的一个轻轻的吻。秦致一手仍抱着他,无声地咬破自己另一只手的食中二指在指间揉开浅浅的血色,而后嘴唇微微一碰开始了低声的默念。肖云鹤似乎听见秦致在轻声说着什么,可是他听不很清楚,原本死寂的石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过了一阵微风,有清冷的糙木香气传来,这种能洗涤身心的味道仿佛能带人进入安详的梦境,数次默不作声地压制下他试图睁开眼睛的冲动。秦致似乎在吟诵着一首很古老的异族的歌谣,非常动听,缠绵且温柔,肖云鹤觉得自己已经随着他的声音坠入到一个瑰丽的梦境中去,原本冰冷的感觉消失了,像是被暖融融的阳光照着,时光倒流出一幅绵长的画卷,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回到最初的静谧,只余下自然发出的遥远的呼唤声。
仿佛回到了生命的最初,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不存在,只剩下宁静和喜悦jiāo织在一起。
肖云鹤原本已经停滞麻木了的思绪随着这语声一点一点地恢复至清明,他听到了什么落地的声音,所有的伤痛仿佛都消失了一样,而这个时候他忽然也听懂了秦致一直在默念着的那首歌谣。
并不陌生的,最初是随着嗡鸣声不断重复着的低沉的男声,而后是颜回生用一种几乎没有起伏的语调喃喃重复过的异族的语言——
“yīn阳路,走一走,断魂处,莫回头……”
肖云鹤感觉到秦致的另一只手松松地环抱住自己,而后将额头也抵在自己的肩膀上。肖云鹤qíng不自禁地抬手也抱住他,却忽然从这拥抱里浮现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秦致的手有点发抖的样子,肖云鹤听见他压低了声音抖心抖肺地咳嗽了几声,之后咳嗽的声音好像更停不下来似的,连忙睁开眼睛去看他:“秦致!”
秦致的嘴角边挂着刚咳出来的乌沉沉的血色,嘴唇也浮现出一种淡淡的青黑色,脸色更是白的吓人。肖云鹤慌忙扶起他,想让侧过身来先靠在玄珏身上,等他下意识地做完这一切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原本应该已经粉碎xing骨折的左腿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活动自如,身上其余的伤处也都已经愈合了。
肖云鹤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急还是该气,秦致在最初那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呼吸已经稍显平顺,只是脸色还难看得很,肖云鹤怒道:“我他妈的又死不了你胡闹够了没——”
秦致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抹掉咳出的血痕,又抬手在肖云鹤的肩颈处流连了一会儿,才淡淡笑道:“我心疼了。”
肖云鹤一时间哑口无言,片刻后道:“你手又怎么了?”
秦致的右手上戴着一只很厚的棉线手套,刚才他的右手一直扶在肖云鹤身后,肖云鹤并没有注意到。
“没怎么……”秦致挡了一下肖云鹤试图摘下手套的动作,“别看了。”
说罢他扬声对仍在那边对峙着的颜由崇和颜姻道:“既然如此,还是让你们的大祭司出来的好。”
颜姻冷硬的回答中有着毫不遮掩的怒气:“我说过了大祭司不见外人!”
秦致没再理会颜姻,反倒是对站在一旁的霍蓉蓉伸出手去,温声道:“你的笛子能借我用用吗?”
霍蓉蓉原本就在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听见秦致的发问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解下腰间别着的那支碧绿短笛递到秦致手上,又有些迟疑地说道:“你……”
秦致似乎明白霍蓉蓉想问些什么,回答道:“我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霍蓉蓉咬了咬唇,一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样子,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致靠着玄珏在石台上坐着,支起一腿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嘴唇覆上碧绿笛声上的chuī气音孔,笛子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发出清越而悠远的笛声。
秦致演奏出的笛音和霍蓉蓉在山林间chuī奏出的乐声不尽相同,比起霍蓉蓉的笛声来他的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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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中更多了一种回归到自然宁静中的韵味,却又给人一种很悲凉绵远的感觉。而随着笛声的响起,颜回生的脸色彻底地变了,刚才他表面上是在冷眼看着他母亲和颜由崇僵持着的这一幕闹剧,实际上却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秦致和肖云鹤这边。秦致刚才默念起那首歌谣的时候颜回生就已经微微色变,夜睿也若有所思地将手中的折扇展开又合上了一次,却仍旧选择了按兵不动,夜睿没有发话颜回生自然也不敢贸然上前,却也开始觉得十分不安。而此时此刻,颜回生当然听得出秦致笛音中的含义,颜姻在闻听笛音后也整个人都怔住了,她手腕上缠绕着的那条金色小蛇也如临大敌般地僵直了身体,紧紧地绷着。
颜姻的眼底漫上一层狠厉之色,伸出双指卡住那条小蛇的蛇头,那条小蛇随着颜姻的动作大张了嘴发出无声的嘶叫,两颗毒牙骤然如同滴血一般。秦致的手有些发抖,笛音也因此乱了些许,然而他借着换气的间隙缓了缓又继续坚持演奏下去。他和颜姻之间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拉锯,直到石台上平地刮起了一阵旋风,有隐约的轰鸣声在天地间徐徐拉开大幕,秦致才松开手中的短笛,又咳嗽出满手乌黑的血来。
秦致很疲惫地靠在玄珏身上,玄珏察觉到血的气味后先是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又转过头来低低地叫了一声,秦致抬手挠了挠它的耳根作为安抚,又看向肖云鹤,言简意赅地解释了自己先前的隐瞒行为:“怕你担心,放心吧,我死不了。”
肖云鹤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随着笛音的沉寂,空气中仿佛dàng开了一道细细的涟漪,与石台相对的那面陡峭的石壁也扭曲着浮现出淡淡的波纹,随着那种隐约的轰鸣声一点一点地开辟出又一重天地。夜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捏着扇骨的手指隐约可见因为用力而略略发白的指尖。而对于颜姻来说这像是击溃了她心上的最后一重壁垒,让她整个人都有了一种摇摇yù坠的感觉。随着石壁幻象的消散,首先显现出来的有着月白色光芒的平整沙地,狭窄的入口连接着神秘的地下宫殿,那月白色的沙地一点点的沉陷和消散,露出地下宫殿半弧形的顶端垂下的一条约有三指粗细的铁链,宫殿正中突起的方台上坐着一个面目沉静的男人,一头短发jiāo织着灰白的色泽,看上去已经不年轻了,而那铁链的另一端正紧紧地扣在他的腕上。
霍蓉蓉失声叫道:“大祭司!”
秦致的目光停在那人腕间的铁链上,对肖云鹤道:“还记得吗?”
肖云鹤看了看,皱眉道:“是五台山?”
“嗯。”秦致点了点头,沉吟道,“是五台山……”
他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很古怪的神qíng。
霍蓉蓉已经扑了过去,那男人慢慢起身,伸出手来摸了摸霍蓉蓉的头。
霍蓉蓉大哭起来。
颜姻看着那男人平静的面容,又看了看在他怀里痛哭失声的霍蓉蓉,脸上浮现出一种似哭似笑的绝望神qíng,片刻后又化作一种疯狂而冰冷的yīn狠。缠绕在她腕间的那条小蛇感知到了主人的qíng绪,动作飞快的像是一支离弦的箭,似乎眨眼间就能在霍蓉蓉的身上刻下两个深深的齿痕,然而那男人只用两指便擒住了颜姻那条金huáng色的蛇蛊,任凭那金蛇来回挣扎却无法在他的指间移动半分。
他看着颜姻,目光jiāo错的瞬间,他温声道:“姻姻,停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个梗我也不知道明显不明显……反正猜中也没奖啦orz
没留言都让我怀疑我写崩了QAQ
☆、第三十三章
大祭司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xing,非常动听。
颜姻听着他那一句“姻姻”,不知怎么忽地落下泪来。泪水晕开她冰冷而且jīng致的妆容,让她瞬间生出一种可怜的意味。
大祭司随手从指间甩开那一尾小蛇,而那条金huáng色的蛇蛊也感觉到了畏惧,灰溜溜地回到了颜姻的手腕上。
大祭司先是低声安慰了霍蓉蓉,又抬起头来对秦致道:“多谢。”目光却又在此处很诧异地停了一停。
秦致窥见他目中的神色却佯装不见,只说道:“您客气了。”又示意肖云鹤把他扶起来,这次的视线终于停留在颜回生以及夜睿身上。夜睿抖开扇面,眼底闪过一丝yīn翳,却还是不疾不徐地道:“少爷,别来无恙。”
秦致道:“别来无恙。”
两个人似乎都对某些事qíng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选择先说出来。
然而最先沉不住气的却是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欧阳陵,大祭司出现后颜家人便都不说话了,如今秦致和夜睿的对话也戛然而止,关心着父亲下落的欧阳陵自然难以忍受他们似乎永无尽头的沉默,便开口对秦致道:“我爸呢?你不是说来了之后就……”
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突兀,却也同时打破了这石台上僵硬的气氛。
秦致道:“你父亲……恐怕已经去世了。”
欧阳陵闻言大震,立时反驳道:“怎么会!”又像是紧抓着一根希望的稻糙不愿放手似的,“你之前不是说……”
秦致无法安慰她,毕竟欧阳周敬还活着只是一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但是他没办法阻止欧阳陵紧紧抓住这一点儿微末的希望就不放手,因为希望欧阳周敬还活着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至少还有她的母亲、欧阳周敬的妻子宣瑛。
欧阳陵已经有些哽咽,她原本已经做好了父亲不在人世这种最糟的打算,然而真相来临的时候,她还是固执地选择不去承认,死死地抓紧着自己手中的挎包来寻得一点安慰。
欧阳陵的话没有说下去,却也有人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大祭司看着欧阳陵,忽然道:“你是欧阳周敬的女儿?”
欧阳陵点了点头,大祭司却没再说话,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彻底浇熄了欧阳陵心中残存的那一点儿希望的火焰,让她的脸上浮现出那种很脆弱的绝望神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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