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祖_那多【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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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顺昌,王茂元叫了辆出租车。

    我已经知道那家原本的内衣厂现在叫jīng益服装公司,当年叫三兔内衣厂,曾经的法人代表姓杨,名德林。

    上了车我正要开口说去jīng益公司,坐在副驾驶的王茂元先开了口:

    “师傅是本地人吧?”

    “那是,在顺昌四十多年。您说要去哪儿吧,绝不给您绕弯路。现在顺昌要打造旅游城市,咱拉车的不能给顺昌抹黑啊。”

    “不忙,好多年没来啦,算算得有二十多年了吧,您随便开,开得慢些,我看看这城市。”

    我瞧了瞧六耳,都不知道王茂元搞什么鬼把戏,公安系统出身肯定有他的一套,慢慢看着吧,别乱cha嘴坏了他的事。

    司机是个中年汉子,听他刚才这么说应该是四十多岁,这时咧嘴一笑:“好,您几位就慢慢看吧,我先带你们去几条商业街转转。顺昌这小城市虽然不能和大城市比,但这些年的变化也不少。您要是有二十年没来,那真是认不得喽。怎么,您八几年的时候来过这儿?”

    车慢慢地在街上开着,我对顺昌的城市建设成就没半点兴趣,一心听着前面两人的问答。

    “八一年来过,陪朋友来的。我那朋友有个远房亲戚,是开服装厂的,还记得那时离开的时候,送了几大包的衣服哪。”王茂元嘿嘿一笑,“你猜是啥衣服?”

    我心里想这老头子装得还真像。

    司机应声问道:“啥?”

    “内衣,都是内衣。”王茂元笑道。

    “八一年时候的内衣厂?您别是说jīng益厂吧?”司机说。

    “jīng益?叫jīng益啊,人老了,都记不清了。”

    老狐狸老狐狸,我心里暗暗叫着。

    “现在叫jīng益啦,那时候叫三兔。”

    “对对,三兔,三兔牌嘛,怪不得我听你说jīng益觉得不对劲,怎么改名字了?”

    “哟,您不知道啊?”司机说。

    “不知道。怎么了?我那朋友八二年就去了美国,一直没回来,和这门远房亲戚也断了联系。这不,知道我要再来顺昌,特意嘱咐我看看当年的厂长杨德林去,我连礼物都在上海买好啦。”

    “早就不叫三兔啦,就是八二年的事,那年以后杨德林也不当厂长了这厂换人管了。”“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还想着到厂里找杨德林呢,现在人怎么找啊?”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您要是现在到街上去问三兔厂,要么是小年轻不知道,要么知道的都不一定肯告诉你。现在我们老顺昌人啊,都有个默契,那就是不再提三兔牌内衣了。说起来这内衣厂在当年,还是地方上的经济支柱呢。”

    “gān吗不能提?”

    我支起了耳朵听着。看来当年还真出过变故

    “也不是不能提。刚才我不是说,顺昌要搞旅游经济吗?”

    “是啊,这也有关系?”

    “有关系。你知不知道咱顺昌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故乡?”

    “有这事?好像不知道。”

    司机转头看了王茂元一眼:“我说呢,您年纪大了,也得关心新闻啊。前段时间双圣墓的事qíng闹得多大,多少电视台报纸都派记者涌到这儿来?别的不说,就我这车,坐过几十个记者。”

    王茂元只是呵呵笑着。

    “我们这儿宝山有座峰叫南天门,在那顶上有座庙,叫双圣庙,有好几百年历史了,里面供着齐天大圣和通天大圣的牌子。这两兄弟就是我们顺昌人。”司机说来一睑的自豪。

    就说这三兔图啊,双圣庙里也有,前段时间还有英国专家来专门研究过呢。庙里的图案和以前三兔内衣商标的图案一个样,杨德林那会儿肯定去过双圣庙,看这图神奇,就用了当品牌图案。可我们现在要是告诉人家,双圣庙里最神的三兔图,从前是个内衣品牌的图案,这叫什么事儿啊?多破坏形象。”

    我想起上次来顺昌采访,县文化局的张挺说到三兔图的时候,总觉得他言之未尽,原来是这么回事。头一偏看到六耳的手老是在腿上比画着,不知心里在想啥。见到我注意,六耳笑了笑,手停下,安安稳稳放在大腿上。

    “扯远了扯远了。当年三兔厂改名字的时候我还年轻,知道得不是太清楚。听说厂里闹了矛盾,杨德林压不住,县里就换了人。”

    ‘‘可那时候三兔牌内衣多红火啊,换人也不用牌子都换了啊,后来还做内衣吗?”

    “后来就不做了。您说这问题我也琢磨过,照理说三兔厂那时候给县里每年挣多少钱啊。听说……听说……”司机yù言又止。

    "说什么?”

    “听说那厂子里邪乎,也只是听说。”

    “怎么个邪乎法?”.

    “具体可不清楚,我自己这么想着,三兔图是双圣庙里刻着的东西,这么随随便便地用到了衣服上,还是内衣,什么内裤胸罩上都有这图……嘿嘿,鬼神这东西,不好说啊,要是真有大圣爷,能高兴吗?”

    “这……”王茂元苦笑,“说得也是。”

    “您是要找杨德林吧?”司机问。

    “是啊。”

    “要说这家厂啊,人家换了名字换了厂址,六七年前也搬过了,您去到那儿有几个人能记得杨德林都难说。不过呢,我这个老顺昌倒是知道他住哪个村子。”司机转头冲着王茂元一笑。

    这是要生意呢。

    “离这儿多远?”

    “三四十公里吧,我们这儿出租便宜,也用不了许多钱。放心,绝不给您绕远路。”

    “好,那就去吧,不过到了村子你可得负责把我们送到他家。”

    “没问题,到地头一问就知道了。他家要不在那儿我不收您钱。不过要是杨德林不在您可别怨我。”

    “行,只要到他家就行,在不在都给你车钱。”

    司机一踩油门,原本慢悠悠的车冲了出去。

    王茂元转回头来冲我们一笑。

    我竖起大拇指朝他晃了晃。三刻钟后,车在一幢二层楼前停下。

    “杨家就在这儿。”司机说。此前他已经下车在村里问过好几个人了。

    车费七十八元,算上从他嘴里套出的东西,绝对值了。我抢在王茂元前面把车钱付了。

    下了车,司机和我们扬了扬手,一溜烟地开走了。不过他最后的神qíng有点奇怪。

    “王老,真有你的。”我说。

    “像这种小县城,要问些什么,出租车司机是最清楚的。不过我也没想到,他还能直接把我们带到这儿来了。”

    六耳已经摁响了门铃。

    “谁啊?”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找杨德林。”

    “找谁?”

    “杨德林。”我大声说。

    门吱呀开了条fèng儿,一个典型的中年农村cao劳妇女露出个脸来。她皱着眉头,瞪着我们几个,问:“你们找谁?”难道错了吗?我心里想着,再次说:“我们找杨德林。”

    “找他,你们和他什么关系?”这妇女没有把门开得大些的打算。

    这回可不能像刚才对司机那样乱扯什么亲戚,否则杨德林一露面就得拆穿。

    我正在想词,王茂元已经取出证件递了过去。

    “我们是从上海来的,我是刑警队的,找杨德林了解些qíng况。”

    我心里暗暗叫了一声“好”。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让对方没办法拒绝。刑警队的牌子一亮出来,有几个人能拒之千里?虽然有些担心打糙惊蛇,但王茂元这么做,一定都想好了。等会儿还是和刚才车上一样,听他怎么说吧。

    那女人看了几眼证件,还给王茂元,皱起眉说:“你们不知道,杨德林去年就出车祸死了吗?”

    死了?

    我顿时知道那个司机最后古怪的神qíng是什么意思了。他下车问路的时候,别人一定告诉他杨德林死了。他瞒着我们不敢说,怕我们赖他车费呢。

    “我是他老婆。”女人说着把门完全打开,“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

    怪不得她刚才把门看得这么紧。丈夫死了一年忽然有几个男人找上门,能不奇怪吗?

    在一楼客厅坐下,女人给我们倒了茶。屋里的摆设就像是普通比较富裕的农民家庭,并没有很豪华。

    “我丈夫去年二月十六,开车去城里新家的时候出的事,送医院的路上就死了。我就说村子里好,gān吗非得住到城里去。他就是不听。他这个人的xing子就是那么犟,跟牛一样,谁都拉不动。”女人的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你知道三兔图吧?”

    “当然知道。”

    “已经有专业的研究机构对这种图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长期看这种图会对人的qíng绪产生不良影响。而你丈夫曾经采用这种图作为内衣的商标,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是我们怀疑曾经有一些三兔牌的内衣使用者已经受到了不良影响。所以派我来调查。”

    “啊,有这样的事?”女人显得有些无措,“可是德林他都死了。”

    “你放心,我只是来了解一下qíng况,杜绝以后再发生这种事qíng的可能,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毕竟这种内衣已经停产很久了,我们是不会翻旧账的。”王茂元宽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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