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姜卫对这穿来穿去的事qíng还是没理通顺,鹿大爷早就跑到老远的树下补眠去了。
月光下,只有他内心深处充满疑惑的自问。
到底哪是真,哪是梦?
真恨不得所有痛苦的事qíng都是梦,只有高兴的那些才是真的,谁能给我答案。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轻柔的风,还有鹿大爷毫不做作的呼噜声。
姜卫闭上双眼,聆听这个世界回馈给他的片刻安宁。
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五感也变得更加清晰。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异响,似乎是从陵墓内部传过来的。
有贼?
还是……母后她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秘法?
姜卫僵着身子想了一想,把第二种可能暂时从脑中抹了去。
他拔剑在手,屏息凝神再听了一会,再仔细查看陵墓的石门,果然发现有动过的痕迹。
一股狂怒从心底涌起,这盗墓的小贼也太过分了!
姜国王室历来勤俭,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陪葬品,加上民风淳朴,出来没发生过挖墓掘坟的事,更莫说王室陵墓,葬的都是历代早亡的国君和王后。
哪个丧尽天良的贼会做出这种丑恶行径?
姜卫提起剑,按下石门上的开启机关,直接冲进里头去找那个小贼。
这阵响动也让盗墓贼警觉了,躲起来不再发出声响。
姜卫怒火中烧,忍不住低声咒骂。
“哪路毛贼,马上滚出来,尚可饶你不死!否则我便叫来护卫,将你碎尸万段!”
墓室里又安静了一会,并无人现身,姜卫继续冷笑。
“你莫要以为捱得过去,我带来的侍卫就在附近,只要一声高呼,他们就会全部冲进来!”
话音一落,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出来便是!你别叫人!”
姜卫横眉怒视这这个一身青袍的家伙,一下就想起来对方是谁。
原来不但是个神棍骗子,还是个天杀的盗墓贼!
难怪那次鬼鬼祟祟地跟踪他、套近乎。
所有的悲伤和愤怒,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出口,姜卫举剑就往这人身上劈去。
“你竟敢盗我娘的墓!我杀了你!”
那人一阵躲闪,嘴里连珠pào似的使劲解释。
“世子莫惊!我乃是丹鼎门弟子,王后的同门师弟,绝非神棍也非盗墓贼。”
姜卫用剑无功,心里怒火更炽,只不知这恶贼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叫你胡说!我母后只是普通凡人,并非宗门修士,又何来的师弟!”
那人躲得很是轻松,却并不还手。
“师侄还请住手!你先听我说!王后确是我丹鼎门金丹修士不假,我丹鼎门虽遭劫难,但总有心志坚韧的弟子誓不忘宗!我名崔古同,与你娘亲确为同门,只是紫英师姐昔年天赋异禀,结丹甚早,我却蹉跎多年才堪堪筑基……”
姜卫只作不信,但也想多探知一些这人的底细和目的,暂且收了剑。
“你定是认错人了。我们先出去再说话,莫要惊扰母后的安宁。”
崔古同安然允之,与他一起出了陵墓。
姜卫边思虑对策,边不紧不慢地吊着对方。
“你私闯陵墓是想做什么?先不说你的话能不能信,你既然自称是母后同门,为何不与我父王相见?对母后所知最多的,自然是我父王。”
那姓崔打了个稽首,脸上显出几分悲qíng来。
“丹海养玉树,王自鼎中生!谁曾想丹鼎门会遭此劫难?
如今不仅人散宗灭,我与师姐更是人仙殊途。有许多宗门密辛,师姐终究不会与凡人细说。
自丹鼎门被药王宗灭门后,昔日弟子所剩无几。她既隐姓埋名藏身姜国,想必也不愿泄露身份,我更是多年来四处躲藏。
若贸然去找你父王,怕是要给你们带来亡国灭种之祸。就算上次我想与你相认,却也不敢说出姓名出身。”
作者有话要说: 勤奋更新中,感谢各位。
☆、剑气冲霄
姜卫暂不表态,只让姓崔的接着往下说。
“你既然说我母后是你门中千方百计隐藏身份的金丹修士,至今未被他人识破,你又是怎么找上来的?”
崔古同悲叹一声,感慨万千。
“我那年从门中逃出,带上了所有幸存同门的魂灯。师姐虽离开日久,外间传闻她早已身死道消,我看那魂灯虽微弱却一直未灭,心里总存了一丝侥幸。可是八年前的一个晚上,她的魂灯彻底灭了……”
姜卫心里一痛,也想起那晚母亲临去前的模样。
崔古同观察他脸上神色,语调更是沉痛伤qíng,唱作俱佳。
“可叹我那师姐天纵英才、百年结丹,却被药王宗的狗贼害得金丹破碎。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仍没撑过人之大限,传闻师门曾有一秘术,名为‘桑榆化茧’,她莫不是逆天而行,舍命为之吧?”
姜卫并不接住话头,只继续追问原先的问题。
“你还没说,自己是如何找到姜国来的?”
崔古同见岔不开话题,只得顺着他答了。
“师门有一血脉追踪之法,我见师姐的魂灯灭了之后,便从魂灯内提炼出她入门时留下的那滴jīng血,施以追踪之法找寻她后人的所在,也好来日相认。师侄,我看你仙缘上佳,不如跟我走罢,只要你拜入宗门,我自会把师门传承全都教给你,将来你我师徒二人齐心协力、重建宗门!”
姜卫看着崔古同狂热的眼神,如同魔障,心下不禁隐生寒意。
“哦?你来姜国只是为了授我仙缘,收我为徒?那你半夜三更私闯王陵,也是掐指算到我今夜会来,特地在此等我相认?”
姜卫说至此处,脸上不禁浮起微笑。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你是我娘的师弟,但你找我相认并非出于真心,否则你不会私闯母后的陵墓。你到底在找什么?而且看你的样子,这趟也是白忙活了。什么宝贝如此重要?不如让我来猜猜,你是修士,自然看不上金银珠宝这些俗物。那么,是功法典籍吗?还是灵丹法宝?”
说话时他一直盯着崔古同的脸,看到对方面色变化,便知自己所料不差。
“看来,是灵丹法宝了。”
姜卫并不信,他娘真有什么好东西会不留下给他。
光是为了生下他,这个女子就付出了所余不多的寿元。
若真有什么物事,也定不会是什么吉祥物儿,才不愿jiāo在他手上,以免引来祸事。
想通此节,姜卫心里已有决断。
他见姓崔的眼神游移不定,似在犹豫要不要把实qíng告诉他。
姜卫装出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凑近对方,手中之剑却一个直刺。
这一剑快如流星,并分化出无数道剑光,似有雷鸣之声,余势无穷、不可断绝。
奈何崔古同乃是筑基修士,虽于不备中被剑光罩住,险些为他所伤,仍是硬生生扭动身子堪堪避过。
“师侄,快快住手!”
姜卫哪里肯听。
心中虽大叫可惜,咬牙一剑紧接一剑不肯停手,攻势更加凌厉。
剑光中,仿佛到处都是姜卫,难以分辨哪一个才是真身。
崔古同连躲带劝略显慌乱,终于动了真火,bào露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狰狞面目。
“好你个油盐不进的小毛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非得把你拿下细细拷问,才能知晓那宝贝的去向了!”
随着最后一句话音落地,崔古同声势bào涨,指尖上玄光一现,遥遥向姜卫一弹。
弹指间,一枚米粒大小的玄光透过层层剑网,径直落向姜卫面门,其速度和法力一看就非凡人可以抵挡。
姜卫只听到耳边风声一响,身体根本来不及躲开。
他心中冰冷一片,再一次体验到凡人与修士之别,犹如天堑。
霎那间,一道极亮的剑光从他眉心she出,光华直冲云霄,劈面斩向正准备痛下棘手的崔古同。
本以为即将得手的崔古同,根本没想过,事qíng还会有此等变化。
随着一声痛呼,那道剑光倏忽而逝,像是从未出现过。
只有崔古同倒地抚肩、鲜血淋漓的样子,说明方才那一剑不是幻觉。
是师父?还是娘亲?是师父!
姜卫回味着杜玄一当日使剑的风采,这等神出鬼没又绚丽的出场方式肯定是她。
杜玄一虽然收下他就跑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不负责任的,危险之际竟然发这种大招救他,不愧是英明神武的好师父。
崔古同血流如注,挣扎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怨毒的嘶声咒骂。
“什么人在你身上留下如此厉害的剑气?难怪你小子有恃无恐!”
姜卫嘿嘿冷笑。
“是我师父!你给她提鞋都不配,我也不会把她的名号说给你听。”
崔古同更是恨毒地啐了他一口。
“呸!身为丹鼎门后人,竟欺师灭祖改投别宗!”
见崔古同说得如此愤慨,姜卫简直想笑。
“我娘是丹鼎门的,我就非得拜入丹鼎门?姓崔的,丹鼎门已经亡了,亡了!你懂不懂?”
崔古同半点不听,一提起丹鼎门,眼神还是那般狂热。
“不,只要拿回那个宝贝,我丹鼎门定能重振旗鼓!到时横扫宋州,举派飞升!”
姜卫笑过之后又觉得可怕。
“照你说来,那丹鼎门原先是有那件宝贝的,可贵门一直都是小门小派,功法术法皆属末流,只有炼丹之术能上点台面。”
“不,其中定另有缘故……是了,这件宝贝太过招摇,一直引来其他宗门的觊觎,由门中长老秘密收藏隐匿多年,不敢贸然使用!否则我丹鼎门早就qiáng盛无比!”
崔古同固执得变态。
这神逻辑……姜卫禁无言以对。
“你自己觉得这说得圆不?既然用了就能qiáng盛,gān嘛要藏起来?既然要藏起来,说明只能惹祸,并不能让门派qiáng盛!”
崔古同本来受伤就重,被他这么一绕更是粗气直喘,眼神渐渐迷乱。
“不……不是的,那宝贝定能炼出最好的丹药,说不定可令人白日飞升!是了,定是这样,只不过仙糙难求、开炉不易罢了……”
看来那什么宝贝其实只是个丹炉。
姜卫眉头微皱,难以理解这些修士的想法。
就算有个可以炼出仙药的丹炉,又能凑齐仙糙,即使最后真的成丹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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