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聂淮裳一时出神,手里不由自主下了死劲,一管上好的紫竹láng毫竟生生地折成了两半。当事人未曾说话,唐多令却在旁心疼地直抽气:“败家娘们,这可值五十两啊五十两!”
背脊一僵,聂淮裳被对方粗俗的话语震住了,停了半晌才毫无气势地骂道:“枉读圣贤书……”
唐多令踌躇了一会儿后说:“君子坦dàngdàng。”
出了贤君舍,神竹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琴舍那边有多梅仙坐镇,也许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去医馆给平淑抓药。
思及此处,神竹秀便离开了真儒成学,往医馆而去。
路过一间小小的寺庙,香烟缭绕的门口摆着几个蒲团,里面垂着竹帘,隐约可见摆着的菩萨像。
神竹秀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开了。
他不能信道,不能信佛,其实信了又能怎样呢?这人世间的爱苦别离太多了,菩萨也无法渡他出苦海。
一声叹息,神竹秀继续往医馆走去。
益康医馆里,钱大夫正抖着手,浑身冷汗地拆着蔺即川身上的布条。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蔺即川当即疼得啊了一声,布条上赫然可见一小块被扯下来的皮肤。
沐如杭忙道:“大夫,您看这样子要怎么办?”
钱大夫抹了把汗,苦笑道:“哎哟,这位公子应是中了奇毒,但是这毒如此古怪,我从医二十多年都未曾见过。”
任逸尘心疼地看着那染上了斑斑血迹的布条,想握住蔺即川的手,又怕自己碰坏了他。
蔺即川苦笑道:“无妨,多谢大夫。”
“唉,我给你试着抹点祖传秘方,生肌长ròu的,看能不能有点用处。”钱大夫起身去拿药
沐如杭道:“蔺兄,看来qíng况不太乐观,必须尽快找到高人替你解毒。”
蔺即川道:“可是沐兄,求人不如求己。更何况我能求谁去呢?”
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白雪医馆……”他喃喃道,伸手拉了拉任逸尘的袖子:“你还记得么,我们以前在望京的时候……”
任逸尘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蔺即川的声音一下子低落下去:“喔,我忘了你不记得了。”
他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对,得快点儿找到最后那条红鲤鱼的踪迹……”
任逸尘难过地抓住了他的袖子,紧紧地攥在手里。
此时,诊室的门帘被人掀了起来:“钱大夫,吾来抓药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蔺即川和任逸尘都望了过去。
蔺即川惊喜道:“这不是归兄吗?”
神竹秀站在门口,在看清他们后也道:“原来是蔺公子和任公子啊。”
“这样啊,我看你上次就急匆匆地去买药,看来你家孩子的身体比较病弱。”蔺即川道。
“是啊,这几天愈发不好了,只能躺在chuáng上。吾一趁有时间就立刻出来替他抓药了。”神竹秀神色有些颓然,他坐在凳子上等候钱大夫,手指不住地揉着额角。
蔺即川安慰道:“放心吧,他会好起来的。”
天际隐隐传来几声闷雷,湿凉的空气涌进来,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雨丝。
沐如杭看了看天:“这雨怕是会越下越大,要趁现在出去买伞。”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蔺即川拉住了,道:“沐兄不用cao烦,让我师弟去吧。”
任逸尘点点头就往外面去了。
此时的雨还不是很大,任逸尘脚步匆匆,很快便赶到卖伞的摊子前买了三把伞。
一道闪电劈下,雷声阵阵,雨势骤然间就大了起来!
任逸尘举步维艰,满目雪白的雨帘,成为天然的屏障,将世间万物都隔开了。
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一方屋檐下避雨,任逸尘望着丝毫不见减小的雨心急如焚。
“这雨怎么突然间下得这么大了?”神竹秀抓好了药,烦恼地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
蔺即川道:“归兄,等雨停了再走吧。”
然而神竹秀担心着平淑,思索了一番还是道:“还是算了,真儒成学离这儿也不是很远。”说着,他将药裹好,毅然地踏出了医馆,冲入了茫茫大雨中。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身上,视线一片朦胧,神竹秀一脚一个水坑,好几次差点因为看不清而跌倒。最后当他回到真儒成学时,整个人都一团láng狈。
湿淋淋地推开房门,神竹秀拨开罗帐问道:“平淑,汝好点儿了吗?”
“嗯。师尊去哪里了?”平淑自chuáng上撑起身体,皱着眉看着落汤jī似的神竹秀抱怨道:“师尊,为什么不等雨停了再回来?要是汝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神竹秀抹了抹满是雨水的额头道:“吾没事。啊,要赶紧给汝煎药才是。”
“师尊!”平淑一时气急,重重地咳了好几下才道:“师尊快去换衣服洗澡,药吾自己会弄。”说着他爬下chuáng,将神竹秀推进了浴间。
“平淑,药吾放在桌子上了!”神竹秀叹了口气。
待他洗完后出来,只见桌子上摆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神竹秀顾不得头发还未擦gān,就撑着伞匆匆去了厨房。
炉火明暗jiāo替,平淑正蹲着给炉子扇风,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衣袍,时不时咳嗽几声。
神竹秀急忙脱下了自己的袍子给他披上:“汝到底在gān什么?!汝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虚弱吗?”
平淑笑道:“师尊,吾没事呀,这几日感觉好多了,血也不咳了,吾真没事的。”他拉好袍子,又问:“师尊,吾给汝熬的姜汤汝喝了吗?那是去风寒的,要趁热喝。”
神竹秀看着他在火光下仿佛一捏就碎的脸庞,心也如药汤一样煎熬沸腾。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紧紧搂住了平淑单薄的肩膀。
“汝先回去……这里吾来守着。”神竹秀低声道。他几乎快要忍不住汹涌的泪意。
“师尊……”平淑手足无措地被神竹秀推出了厨房,举着伞站在外面,他自雨声中辨认出了神竹秀压抑的啜泣,一方帕子从他的袖子里掉落进了水中。
那上面染着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第 32 章
天空是一种奇异的蓝灰色,白茫茫的雨夹杂着湿润的水气、清新的青糙味,和泥土散发出来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任逸尘靠在木柱上,望着丝毫不见停的大雨陷入了忧虑。
时间好像被迫停止了,全世界只剩下漫无边际的大雨,雪白的雾气缭绕,仿佛人间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瓦上,天色渐渐转成深沉的黛蓝,任逸尘犹豫地看了眼未见缓和的雨势,决定还是不再等了。
他打起伞,咬牙冲进了雨幕中。
他很快就全身湿透了,单薄的油纸伞被雨打得摇摇yù坠,任逸尘索xing收了伞,直接奔行在漫天如练的bào雨中。
雨声震耳yù聋,除了自己的喘气声和脚步声,任逸尘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他在雨中奔走了好一段路后,忽然觉得雨势开始正在减弱。
就当任逸尘放缓了脚步,揉了揉溅入雨水的眼睛,打算看清楚路再走时,他猛然顿住了。
任逸尘站在雨中,盯着脚下的石板路,在那上面,此刻正一点点蔓延着淡绿的青苔。
仿佛被什么cao控着,青苔犹如鬼魅的脚印,在石板路上游曳开来,越过了任逸尘,还在直直往前走去。
等到那诡异的青苔离开了任逸尘身边,雨势又开始变大了。在雨水的冲刷下,留在石板路上的青苔颜色愈加鲜艳。
任逸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蹲下来用手摸了一把地上的青苔。
但那确实和别的青苔没有什么两样,冰冷湿滑,带着植物特有的清香。
雨还在下。
蔺即川和沐如杭坐在医馆里,终于等来了浑身湿透的任逸尘。
“怎么办,这雨太大了,现在也出不去。”沐如杭道。
蔺即川忙着让任逸尘把滴水的头发拧gān,闻言也道:“是啊,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停,要是一直这么大,咱们难不成还在医馆待一晚上吗。”
沐如杭边思考边道:“奇怪,按理来说,今年大齐的雨季早就过了,为何现在突然会下这么大的雨?而且这雨要是一直这样下下去的话,难保不会变成洪涝。”
打杂的伙计也在一旁道:“是啊,往年的雨季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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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前就过了。曾经有一次也是突来bào雨,持续了整整半个月,害得咱们的宛江发了大水。据说隔壁东乡也因为这场雨遭了大殃,千湖同涝,死伤不计其数呢!”三人听了这话一时都有些怔忪。
任逸尘边松开水淋淋的头发,边剥下了袍角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绿色。
他搓了搓手指,又嗅了嗅,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些青苔是刚才他蹲在地上时不小心蹭到的。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雨却还是那样bào烈,蔺即川道:“不然还是坚持走过去吧。师弟,反正你全身都湿了,就麻烦你去驾车吧。”
沐如杭摇摇头道:“不,还是我来吧。”
三人撑着伞,勉qiáng来到了马车处,沐如杭让蔺即川和任逸尘上了车后,自己也收了伞,冒着风雨驾起了车。
他们艰难地穿行在滂沱大雨中,马走了一会儿就不肯再动,任逸尘也下了车帮助沐如杭赶马,但依然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一道雪亮的闪电劈下,马匹受惊一跃而起,挣断了缰绳,一下子就冲进了雨幕中。
“遭了!”任逸尘率先追了上去,等沐如杭反应过来时,他也已经随着马匹消失了。
沐如杭急得掀开车帘道:“蔺兄,一匹马跑了,你师弟也跟着它不见了!”
虽然看不太清路,但前方传来的马蹄声还是能让任逸尘紧紧跟上。他奔跑在无尽的雨帘中,街道两旁黑魃魃的,连盏灯都没有。
不远处,马突然嘶鸣一声,任逸尘只听见了前方传来了马匹原地踏步的声音。
他跑了过去,还未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脚踩在积水里,任逸尘低头一看,不由得浑身发冷——那竟也是一滩深红色的液体。
马匹小声地鸣叫了几声又安静下来,在黑暗中不停地踱着步。任逸尘从衣襟中摸出一张蔺即川给他的火符,按照蔺即川教的那样以言咒点燃。
由于这种咒火符不怕水,任逸尘可以举着它走在雨中。他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将火符移至了下方。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人,黑发披散,浸泡在泥浆与血水里,一动也不动。
任逸尘蹲下去,试探地碰了碰对方的肩膀,没有得到任何反应,便大着胆子将那人翻了过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双眼紧闭,口鼻溢血,腰腹狰狞的伤口几乎要了她的命,但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在她身旁丢着一把折断的佩剑,还生着一片鲜绿的青苔。 52书库推荐浏览: 少女癖 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