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个子大,其实虚得很,放纵的生活几乎掏空他的身体。走了一半就喊不行,把尸体放在路边,抖出手去掏烟,这月黑风高的,必须烧根烟给自己壮壮胆子。
“能不能给我一根?”
钱海一下就傻了。站在那跟雕塑似的,一碰就会碎成满地的玻璃。
“你你你你……”
火光里,那个死人正坐在石头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抖得像筛子的钱海将烟递到那只苍白的手上,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两眼发直。
赵仕义把烟叼在嘴里,自顾自地拿过打火机,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才缓缓说:“别怕,我不会gān掉你。”
钱海:“……”
幽幽地将烟圈吐在他的脸上,那人颇有风度地微微一笑:“把我背这么远,真是劳烦你了。”
“……”
见他抽搐不止,快要吐白沫了,赵仕义才停止对他的逗弄之心:“我又不是死人,你用不着怕。不信你摸我的手,是不是热的?”
虽然对方说得不假,钱海还是越抖越凶:“你、你明明……”
“哦,”赵仕义不紧不慢地说,“那是我和我弟弟商量好的缓兵之计,他难道没给你说吗?我有个仇家,当时势头正盛,为了避其锋芒,我只有佯装死人。只有这样,才能躲过他们的追杀。”
经过男人的解释,钱海终于慢慢相信了:“我擦,你们真行啊,我说兄弟,你装得太像了,简直就跟真的一样,把大家糊弄了……”
赵仕义谦虚地笑了笑:“我受了重伤,不得不掩人耳目,如果有所误导,请见谅。”吸了两口烟,眉头又锁起来了,“而现在我还没有完全恢复,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他敢来吗?”
道士问脚下的人,脸上布满了冷笑。
被五花大绑的赵永齐回敬道:“你敢设局,他就敢来。你一心求死,他怎么舍得辜负你的好意?”
道士猛地拽住他的头发,yīn冷地在他耳边反问:“你知道何为煞?就算他来了,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嗜血的本xing。”
“那又怎样?”赵永齐忍痛反驳,翻上去的眼球和对方同样yīn鸷:“只要你死,我就痛快,我只想看你如何丧命!”
“他杀了小玉,又杀了刘妈,你就放任他的恶行吗?”
男人迎向对方怒其不争的眼神,试探道:“还想给我洗脑?他们明明是死在你的手上!”
“看来你还蛮聪明的嘛。”道士嘲讽,“我吊死了那个女人,让她做我的傀儡。然后毁了那个老太婆的墓,谁叫她是赵仕义的人。”
“原来真的是你!”赵永齐握紧了拳头,“我们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那要问你哥哥。”道士漠然地说,“他不该得罪我的主顾。我的主顾在倒斗这一行摸爬滚打几十年,可所有的荣光都被赵仕义占了,他能甘心么?他可以做这一行的老大,却还要做什么正义的使者。也太年轻气盛了。”
赵永齐这才恍然大悟。他曾听说过倒斗行业特别混乱,之前的老大贪婪不已,置道义所不顾,而赵仕义推翻了他的垄断和统治,并当着大家的面告诫并惩罚了他。没想到那家伙一直怀恨在心,暗地里搞出了这么多事qíng,还屡次三番误导自己,也实在太可恶了。只怪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直没看清楚局势。
作
☆、恶煞降临
话说道士布下了天罗地网,等赵仕义落入陷阱,变为待宰羔羊。可是闯进来的却是两个叫嚣着的大汉,将他所布置的一切搅得七零八落,气得他吐血。
“我擦,你这个该死的神棍,骗子,还不赶快把我兄弟jiāo出来,否则咱们端了你的老窝,把你活生生弄死!”
钱海露着他粗大的膀子,申鸣手里拿着一把西瓜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狠话,cao着气势。若是寻常人早就吓趴了,而那道士毕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知道,肯定是那人dòng悉了自己的yīn谋,先一步想好了对策。
赵仕义本事再大,也不过是一只煞,煞不被法器所降,也会被道术所克。所以叫了两个活人来搅局,不过真正的较量,也只有在他们正面对决的时候才真正开始。
道士抬起头对钱海和申明说:“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后面。”看上去一副审时度势的样子。
钱海不疑有他,首当其冲,揭开了那块黑布。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申鸣紧跟其后,待看清楚前面的东西,便换了一种表qíng,那表qíng,跟钱海如出一辙。
道士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两个不过是糙包,虚张声势而已,如果连他们都搞不定,自己怎配做老板的首席军师?
人心复杂,而复杂的东西往往是最脆弱的,特别是在利益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道义会淡化,感qíng会虚无,原则会模糊。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我擦,好大一颗夜明珠。”钱海失神地喃喃着,眼神痴迷。
申鸣也震惊不已,别说救人的心思,似乎连灵魂都出窍了,心中只有和钱海同样的想法:如果我能拥有它……
“一份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如果喜欢,就拿去吧。不过珠子只有一颗……”旁边的道士恰如其分地,口吐隐晦的离间之词。
“我说申哥,你不会跟我争吧,毕竟是我先看见的……”
“钱海啊,好像我才是老大,你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而立在不远处的盔甲摇晃不止,被关在里面的赵永齐不断在心中暗骂:这两个没出息的玩意怎么这么傻?随随便便就被那个妖道给迷惑了,这不是丢他的脸吗?
就在这时,忽然刮起了大风,哗啦啦的响声络绎不绝,不仅窗户,就连整个屋子都在晃动。
道士脸色一变,变得特别冷酷,嘴里危险地自语着:“赵仕义,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被困在盔甲里的赵永齐因为缺氧,而艰难地喘息着,他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铁板上,心中熄灭的希望又燃起了:哥……
就在风雨yù来之际,一切陡地回归了宁静。甚至可以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道士的双眼紧紧盯着大门,显得万分紧张,但是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过于糙木皆兵时,门吱嘎一声,缓缓敞开。
在夜色与灯光所jiāo织的灰色地带里,出现了一抹伟岸的身影。
一个高大的男人,西装革履,一步步地走了进来。
他的嘴上叼着一根明明灭灭的烟,头上戴着一顶非常符合他气质的帽子。整个人潇洒绝伦,就像闯入舞会的黑马王子。
男人气度翩翩地摘下帽子,扔在一边,鹰眼闪烁,嘴角挽起:“不好意思,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道士的脸抽搐了一下:“稀客上门,久等也是应该的。”
哪知赵仕义的眼睛直接跃过了他,落在那副古代的盔甲上:“我没和你说话。“他走了过去,手轻柔地抚摸着它的质地,“我会让那个把你关进去的人付出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道士恶毒地笑着:“是吗?你若是不拿开你的手,里面的人才要付出的代价。我将按动机关。你知道他会有什么下场吗?”
赵仕义面无表qíng。只轻轻地朝他转过头。他的眼,黑得如此之深。就像是泯灭了一切的两个空dòng。
“第一,把定魂珠jiāo给我。”
“第二,和我签订契约,永远做我的奴仆。”
道士yīn笑着,邪恶地舔了舔嘴唇:“我就放了他。”
赵仕义没说话,只是用那种摄人心魄的眼神盯着他。
极度轻蔑里,蔓延着看不见的狂怒和杀气。
道士只觉得自己被冰和火同时裹紧。身体已经毁坏,蒸发,只剩下一丝意识,尚未泯灭罢了。
赵仕义转过头,一拳砸开了他和赵永齐之间的阻隔。接住扑向自己的男人,他动了动唇,神色一派冷漠:“我不杀你。”说完就打横抱起那人,走了出去。
☆、咎由自取
当男人所带来的那种毁灭xing的气场消失,道士才擦去额上的冷汗,他以为自己和赵仕义将有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没想到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他的敌人像是逛商场一样,在选到一件合适的衣服后,便逍遥自在地离去。
甚至没有结账。因为给他买单的,另有其人。
他虽然不肯承认,但是那人,就是自己。
因为他听见了一个悠扬的声音。
在左手边,于这场戏落幕之时,幽幽响起。
就在只剩下他一人的房间里,似乎多了些东西。
那东西有一头青丝,有洁白的手指,还有一张为人所熟悉的,笑脸。
他淡淡的笑容里夹杂了一丝令人恐惧的宠溺,如同他的手指所奏出的袅袅琴音:“你以为你变了个样子,我认不出你?”
微微挑起的眉毛,好似在拨弄他紧绷的心弦,是那么的进退有余:“我一直想知道,在劫难来临,你死,还是我死?”
目光是如此温柔,却让他如堕地狱,地狱里的水深火热已是承受了上万次,或许远远不止。
“如果爱qíng只是个单纯的选择,是不是会更美好一些?”他站了起来,笑着拔出了身后的剑。
在这个世上,有人做出了不寻常的事,希望能得到一个不寻常的结局。
有人对爱万般辜负,却不愿承受一丝报应。
有人以为掌控一切,却把自己置于棋子。
正如逆王爱上了自己的敌人,却一无所知。
正如他的敌人胜券在握,却一败涂地。
权贵愚弄、残杀那位剑士。利用剑士的怨气设下一个死局。
而最后,剑士回到了他们约定的那个圆点。对他做出了必然的索取。
当赵永齐从噩梦中惊醒时,发现身边躺了一个人。
这个场景是如此熟悉。仿佛他永远都活在同一天。
然而与往昔的不同的是,在他睁开眼睛时,那人亦睁开了眼睛。
“我做了个梦,很可怕的梦,梦见我被一个道士,开膛剖腹,他当着我的面,取出我的内脏,然后把承受着无尽痛苦的我,关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那个地方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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