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_公子于歌【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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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女人叫刘惠儿,是青州人,她丈夫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在青州做买卖,两个人因此相识并成了亲。今年八月十五中秋,她跟着丈夫回到了村子里探亲,打算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再回去,谁知道正在他们要动身回青州的时候,却遇到了行尸,她丈夫为了把她托到树上,惨被行尸咬死,她在树上躲了一天一夜,这才逃了出来。本想逃回村子里去,却发现村子里早已经尸横遍野,她被行尸一路追赶,这才逃到了客店那里。
“你逃命倒不要紧,害死了我们一群人。”苏翎说。
刘惠儿一听满脸通红,朱笄忙道:“刘姐姐也不是有意的。”
“有意无意的都算了,只是以后你再跑,千万不要一边跑一边喊,我真不懂你们女人,怎么遇到了危险就知道尖叫。”苏翎一边说着,一边骑马走到前面去了。朱笄安慰道:“刘姐姐,你别往心里去,苏翎说话就这样。”
刘惠儿又是眼眶含泪,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小路不比官道,他们也不知道哪里能住宿歇息,如此走了一天,眼瞅着暮色已经低垂,薄雾便又浮上来了,山林起了雾气之后便显得格外凄凉萧索,叫人心里跟着紧张起来。就在这时候,一个小镇出现在他们面前。
容探和李牧共乘一骑,在高岗上往下看,只见山洼里一处平地,房屋散落各处,分不清那上面缭绕的是薄雾还是炊烟。眼看着暮色低垂,能遇到落脚的地方本应该欣喜,他们心里却一个比一个凝重。
这小镇透着古怪。
他们行到小镇的入口处站定。
这小镇的入口处,竖着两只石麒麟,面目颇为狰狞。其中一个石麒麟嘴巴和狰狞的牙齿上,还沾染着已经gān涸的血痕,倒好像是这只石麒麟是个活物,吃过人。

☆、7.201703

“你们说这镇子是不是已经被行尸攻击过?”容探问。
“还用说,你看前头。”苏翎说着就指了指前面,只见前面一处院落,篱笆倒在地上,菜园子乱成了一团。廊下挂着的红辣椒散落了满地,仔细看窗户也全都破了,墙壁上留着斑斑血迹。
“他们好像也都跟着官道上的那群行尸去了,这镇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有薄薄的雾气笼罩着这个寂静的小镇,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却也被薄雾笼上了一层纱。
“大家都小心点。”范行之低声叮嘱,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看得出来,这是个比较富庶的小镇了,镇上的路都铺了青石板,马蹄踏在上面哒哒作响。夜色渐浓,主街上有几处店铺都紧闭着门,门口悬挂着的灯笼却还亮着。
亮着灯笼,却不见人,好像是一座鬼镇。
“这镇上应该有人,”苏翎对范行之说:“你看,大部分的人家都紧闭着大门,如果说他们都已经被行尸咬了,又怎么懂得关上大门?”
“你是说,这镇上的人,都躲在屋子里?”
“是不是,咱们敲门去看看不就行了。”苏翎说着便翻身下马,到了前面一户人家,轻轻叩了叩门。
但是却没有人应,苏翎回头看了看范行之,摇摇头,就在这时候,墙头忽然冒出个人来,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容探刚冲着那小孩子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呢,那小孩子却瞬间没了踪影。
苏翎又去邻家敲门,却依然没有人应答。
他们一行人继续往里走,容探却觉得他们似乎被无数只眼睛给盯上了,他往周围看去,只见灯笼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有人影晃动。
“那边好像有人……”他轻声对李牧说。
李牧闻言扭头看去,苏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箭在弦,喘着气,紧紧盯着黑暗处。
就在这时候,黑暗中却窜出一只黑猫来,那黑猫体积硕大,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放着幽幽绿光,看着更是骇人。苏翎刚吁了一口气,弓箭还未放下,那只黑猫却突然朝他扑了过来,他吓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却只听那黑猫哀嚎一声,已经被范行之的九节鞭击倒在地。
但是那只黑猫骨骼尽断,却还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嗓子里发出的哀鸣惨烈又凶狠。陆广野翻身下马,一刀结果了那只猫,道:“这是只尸猫。”
他们只见过行尸,却还是头一回见到得了这怪病的动物。
“若是牛羊还好一些,这些动物生来不吃ròu,即便被咬了也只是横行无状,不会攻击人。猫是吃ròu的,所以这尸猫也厉害的很,大家要小心防范。”
众人听陆广野这么说,便都提高了警戒,车子也放慢了速度,走到一个分岔路口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该往那边走了,一个通往东北方向,一个通往东南方向,两条街都是一样的灯火通明,街上却都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着十分瘆人。
“不行,咱们还是得问问人。我就不信,这么大的镇子,就没一个人愿意出来说句话的。”苏翎说着便挨家挨户地去敲门,容探他们却在分叉口停着。李牧见他抱住了膀子,便问:“冷了?”
“这镇子古怪,刮的风感觉也是一阵热一阵冷的。”
“这镇子有温泉,所以有热风,你往那边看。”李牧说着便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个长廊,那长廊环水而建,越往里那水面上的雾气越浓。而那长廊的尽头就是一座宅子,看着甚为气派。苏翎显然也看到了那处宅子,便朝那处宅子走了过去,不一会便站在水边朝他们挥了挥手,他们便都顺着长廊上去,到了那处宅子跟前站住。苏翎说:“原来这是个寺庙,大门开着,里头一个人都没有,我刚糙糙看了一眼,房间不少,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里落脚。”
陆广野将马拴在一个柱子上,抬头朝里面看了看,问:“既然这是个庙,里头怎么连一个和尚都没见。”
“要么都被行尸给咬了,要么就都跑了,他们出家人不杀生,大概也只有这两个结果。”苏翎说着便跃到一个石墩子上面,朝周围看了一眼:“也或者他们跟这镇子里的人一样躲起来了,不敢见人。”
容探却往水边去:“你们看见了么,这有个温泉。”
那水面水汽缭绕,隐约倒映着天上的月亮,顺着长廊往山脚下看,那边似乎还有几个修建的十分雅致的水池亭台。
倒是个洗澡的好地方。
他们在客栈那一晚,几乎人人身上都沾了血,虽然已经换了衣服,但身上的味道总是不大对。他还好些,李牧这人最是爱gān净了,竟然也受得了。如今深秋天气,凉水澡是肯定洗不了的,烧热水吧,条件又有限,天可怜见,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好地方。
只是不知道这地方安全不安全。他便对苏翎说:“跟我四处瞅瞅。”
他们两个溜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庙宇建在村子边上,另一边紧靠着大山,是没有路的,另一侧临水,只有一条长廊通往外头,只要守得住这条长廊,他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陆广野带着几个护卫在长廊上布了防,他自己则在栏杆上坐着。老师傅将车上的点心都拿了下来,取了两盒jiāo给了李渭:“去给陆统领送去。”
李渭心里有些畏惧陆广野,端着那两盒点心走到陆广野跟前,伸手递了过去。陆广野将那点心给了手下几个人,自己却没有要分食的意思。李渭便问:“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陆广野说着抬头看向李渭,李渭看到他的眼睛,却似乎有些畏惧,转身就跑开了。陆广野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低头看那地上的食盒,心想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一个食盒都做的这么jīng致。这李家的小儿子少说也有十六七岁了吧,怎么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很是好闻。
老师傅将点心都分了,说:“咱们走的时候没想到路上这么凶险,准备的吃食不多,这到东河还远着呢,咱们得找点吃的才行。”
“等会我去镇上看看,或许能找点吃的。”李牧说。
“你不准去,”老师傅立即很严肃地抬头看他:“要去让苏翎他们去。”
“我去我去,”容探发话:“我跟苏翎一起去,再叫上陆广野。”
“你也不准去,”李牧说:“……你又不懂拳脚功夫,xing子也毛躁,让苏翎他们去。”
“那也行,正好我要洗澡呢。朱笄,给我找一身替换的衣服,我要去泡温泉。”
朱笄给他找了身衣服,他抱着便往后面走。李牧提剑跟了上来,容探颇有些臊臊的,回头说:“我去洗澡,你跟着gān什么,偷看我?我怎么记得从前你洗澡,我要偷看,你跟我说什么来着,现在你不讲究礼义廉耻了?”
“你只管洗你的澡,我不看你。”李牧说:“我守在旁边,万一来了行尸,你也少点危险。”
容探一想也是。万一他洗着洗着行尸闯进来了,他光溜溜的要往哪跑。他看其他的行尸,虽然成了行尸,但好歹也都穿着衣服,他如果光溜溜的被咬了一口,那就是成了一个光溜溜的行尸了,混在行尸群里,也怪害臊的。
月光下的温泉冒着氤氲水汽,好像是蓬莱仙境。容探回头看了看后面背着身站着的李牧,伸手解开了衣袍。
他是向来不知道所谓礼义廉耻的人,一身纨绔风流子弟的习气,光溜溜地站在月光底下也毫不害臊。身体bào露在空气中之后,湿气扑过来却出奇地冷,因为不知道这汤池到底有多深,他也不敢贸然跳进去,便沿着入口处的石阶快步往水里走,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李牧,却见李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了,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容探心里一热,立马指着李牧喊道:“哎哎哎,你看……”
后面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脚下踩了个空,扑通一声摔倒了,身体在石阶上滚了两下,便掉进了汤池里面。他的脚踩着底,这才心安了一点,猛地从水里窜了出来,可是还没来得及吸口气,就看见李牧衣服都没脱,一个猛子扎下来了,溅起的水花浇在他脸上,他趴在石阶上,哈哈大笑起来。
李牧在扎下来的瞬间其实已经看到他从水里冒出来了,只可惜已经停不下来,扎进水里又冒出来,就看见容探在那傻兮兮地大笑,也不知道笑些什么。他抹了一把脸,要从水池里爬出来,容探一把拉住他说:“都下来了,一起洗吧。”
“你没事吧?”
“没事。你刚才gān嘛看我?”
李牧倒是从容淡定,问:“你不能看么?这里暗,又看不清。”
“那你还要看多清楚?”容探想起昨日里看李牧撒尿的尴尬,心想自己怎么也得扳回一城,于是哗啦啦从水里爬出来,在石阶上站定:“这样看的够清楚了吧?”
他个头虽然比不上李牧他们,但胜在骨ròu匀称,四肢修长,如今光溜溜地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神qíng语气都有些纨绔习气,倒像是在调戏李牧。他以为按照李牧的脾xing,必定又要数落他不知礼义廉耻,谁知道李牧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却半天没言语。风一chuī身上冷飕飕的,容探忽然觉得尴尬起来,比上次看李牧撒尿还要尴尬,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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