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_童亮【5部完结】(116)

阅读记录

  七姑娘气不过,但是也没有办法。老爷看中她只是因为她的容貌,可没有想过要把家产分多少给她。

  第二年chūn天,七姑娘的肚子变得圆圆鼓鼓,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诞下一个孩子。

  在这个地方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女人在生下孩子后的几天里,一定要吃一只jī补补身子。家里有jī的就不说了,家里没有养jī的花钱买也得买只jī来给生孩子的女人吃。

  七姑娘这下可有盼头了。她养了半辈子的jī鸭,就是没有尝到过jī鸭的味道。她盼着老爷或者太太端一碗冒着热气的、散发着香气的jī过来,然后jiāo给她一双竹筷子。她想着想着涎水便流了出来,仿佛她的一生就为等待这一个时刻。吃了一碗jī,似乎她的人生便不再有抱怨,不再有不平等。

  可是,盼了好些日子,就是不见老爷或者太太端着热气腾腾的jī送到她的桌上来。

  七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她气冲冲地去找太太。

  “别人生了孩子都吃jī,你为什么不杀一只jī给我吃?”七姑娘理直气壮地朝太太喝道。当时太太正和老爷一起吃饭。太太丢了筷子看着来势汹汹的七姑娘。老爷仍若无其事地自顾自吃饭,把争斗丢给这两个年龄悬殊的女人。

  太太冷笑道:“家里养的jī刚好开始生蛋了,等它们生完了蛋再给你宰一只,如何?”

  七姑娘争辩道:“母jī生蛋,那我吃雄jī。”

  太太笑道:“没了雄jī,母jī生不了蛋嘛。你吃了雄jī,不就等于吃了母jī吗?你还是等等吧。”

  七姑娘怒道:“雄jī有这么多,宰一只难道母jī就都生不了蛋?你是找借口不给我吃吧?我虽然是偏房,但是给老爷生了孩子,你来了几十年,也没见生下一个蛋来,你是嫉妒我,怕我当了家吧?”

  俗话说,打人莫打脸。太太被七姑娘这样一揭短,顿时变了脸色:“你还笑话我了?我还没有笑话你呢!”

  七姑娘反驳道:“你有什么可以笑话我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太太骂道:“别以为你生了个孩子就怎么了。我是生不下一个蛋来,可是,你生的蛋是不是老爷的还说不定呢。是的,你说宰一只雄jī不影响母jī生蛋,但是母jī生的蛋就是另外的雄jī的蛋了。”

  七姑娘恼羞成怒:“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骂人也不能这样骂啊!”

  太太冷笑一下,上下将七姑娘重新打量一番:“不是吗?老爷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能跟你生下孩子来?谁相信哪?”

  老爷听了这话,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太太的怒火立刻更加大了,唾沫横飞地指着老爷喝道:“老东西,我没有叫你说话的时候你给我好好吃饭。别叫我把汤泼你脸上啊!”

  老爷立即噤了声,拿起桌上的筷子继续往碗里夹菜。

  太太又指着七姑娘骂道:“谁知道你生的那个野种是不是外面野男人的呢!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要jī吃!”

  七姑娘被太太这样一骂,顿时哭号着要跟太太拼命。这时七姑娘的父母连忙进门把女儿拉走了。

  七姑娘回到自己房里后,越想越气,把屋里的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能撕的东西都撕了。她刚生完孩子,身子骨弱得很,这样一气又一闹,便病倒在chuáng上了。

  在chuáng上哼哼了不几天,七姑娘便断气了。临死之前她还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jī……”

  七姑娘死后,太太也没有给她举行什么像样的葬礼,用糙席一卷,便匆匆埋葬了。

  七天之后,太太家的jī群开始闹不安。

  每天晚上十二点左右,jī群里便吵闹不停。第二天到jī笼一看,便有数只jī被扭断了脖子,jī血洒了一地。

  太太开始以为是huáng鼠láng来偷jī了,便晚上不睡,偷偷守在jī笼旁边,手里拿一把镰刀。可是,太太一连守了三个晚上,却不见huáng鼠láng进来。村里其他养了jī的居民却损失了好几只jī。他们同样是晚上十二点听到jī群的鸣叫,第二天才看见扭断了的jī脖子。

  一个晚上,一个家里养了jī的人起来小解,看到了jī被杀的整个过程,顿时吓得直接尿在了裤子里。

  第二天这个消息便传开了,偷jī的不是huáng鼠láng。人们很自然地想到了那个苦命的七姑娘。七姑娘偷jī的说法便在人们之间传开来。可是村里的jī继续减少,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出应对的办法来。直到五年后,才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得大家知道了破解七姑娘偷jī的方法。

  说来也巧,没有人想到破解七姑娘偷jī的人居然就是她生前留下的孩子。

  七姑娘死后,财主家里的jī鸭转而由这个孩子来看管。七姑娘的父母没有自己的田地,离开了财主就要饿肚子,所以纵然再为女儿抱不平,也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在财主家打长工。而七姑娘留下的孩子,还是不能和老爷太太一桌吃饭,只能跟七姑娘的父母一起吃米糠。

  有一天,太太叫这个小孩去镇上买白糖。小孩买了白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太早就睡下了。小孩不敢叫醒太太,便顺手把白糖挂在jī笼的栅栏上,然后回到七姑娘生前住的房子睡觉。

  到了半夜,jī笼里又响起了“咯咯咯”的jī鸣,先是低鸣,然后声音逐渐变大,最后整个jī群疯狂地嘶叫起来。

  jī鸣惊醒了屋里的所有人,老爷、太太、七姑娘的父母,还有那个小孩,都爬了起来跑到jī笼前面察看。

  【46.】

  jī群里的qíng况跟我和爷爷那晚见到的一样。jī笼已经散架。先是一只jī凌空而起,而后悬在半空不落地。接着“咔”的一声,jī脖子被活生生扭成两段。jī血洒了一地。其他受惊的jī“咯咯”不停,jī毛在空中飞舞。

  老爷和太太见了这个qíng景不知道怎么办,七姑娘的父母看了也只能gān瞪眼。

  只有七姑娘留下的孩子根本不关心jī群的闹腾,却非常担心挂在jī笼上的白糖是不是从袋子里撒了。虽然jī鸭都是他养的,但是反正自己吃不到一块jīròu,喝不到一口jī汤,jī的生死与他没有丝毫关联。但是白糖是太太叫他买回来的,他顺手挂在了jī笼上。如果白糖撒了,那他少不了挨太太一顿打。加上今晚又死了几只jī,太太可能会把怒气转嫁到他的头上,到时候屁股上不知要挨多少棍。

  孩子不敢靠近jī笼,双手抓着七姑娘母亲的裤脚,拼命地大喊:“白糖!白糖!”七姑娘的母亲听了孩子的叫喊,并不明白孩子喊的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也不关心他嘴里到底喊的是什么,只是抖抖颤颤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可是,就在孩子喊出“白糖”之后,另一只凌空而起的jī迅速落地。虽然那一摔使那只可怜的jī从此断了一条腿,但是好歹保住了脖子。

  接着,jī群渐渐地安静下来,只有几只受惊的jī还在“咕咕咕”地低鸣,似乎不相信恐怖的事qíng就此为止了。

  不仅仅是jī,jī笼旁边的人们也不相信。

  沉默了许久,见再没有jī被扭断脖子,老爷才蠕动嘴:“七姑娘……七姑娘走了?”

  孩子见骚动平静下来,慌忙松开双手,跑到散架的jī笼前拾起白糖。白糖从袋子里撒出了一些,但是总归没有全部弄脏。孩子一喜,连忙要把白糖送到太太手里。

  “您叫我到镇上去买的白糖。”孩子说。

  太太没有答理孩子,却俯身到一片jī血中细细查看。

  “你看什么呢?”老爷见太太的动作古怪,好奇地问道。他边问边跟着俯身到那片jī血中查看,眯着一双并不怎么明亮的眼睛。当时的月光有些朦胧,太太便吩咐孩子:“你去拿灯盏过来。”

  孩子很快拿了灯盏过来。太太接过灯盏,几乎把灯盏放到jī血中了。豆大的火焰跳跃着。

  “原来是一根筷子。”太太伸手捡起了地上的筷子,上面沾有jī血。

  老爷马上接口问道:“是谁把筷子丢到这里来的?”他环顾一周,其他人都不说话。

  太太说:“算了,反正筷子弄脏了,扔了算了。”说完,她扬手将筷子从窗口扔出去。

  接着,窗外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跌倒在地的声音。

  “谁?”太太立即警觉地喝道。她提着灯盏,带着其他人立即从堂屋赶到门外。

  门外什么人也没有。朦胧的月亮像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的眼,它也被这个沉闷的声音惊醒,不耐烦地看着这户人家吵吵闹闹。

  “是谁?”太太朝着一望无际的黑夜喊道。太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声音碰到高大的山,便发出了重叠的回声。

  “是谁……是谁……是……谁……谁……谁……”

  听了回声,太太突然害怕起来。她转身对其他人说:“没事了就好,大家都回屋里去睡觉吧!对了,那个白糖,给我拿过来。走吧,睡觉去!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老爷还要往外看,被太太连推带拉送进屋里。其他人自然也散去。

  但是,这件事很快就传播开去。人们便纷纷开始猜测为什么当晚的恐怖qíng景突然会停止。有人说是因为七姑娘看到她的亲生儿子在场,怕吓到儿子,所以马上离开了。马上有人反驳,jī被偷吃的事qíng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好几次七姑娘的儿子都在场,可是也不见七姑娘立即离开。有人说当时围着jī笼的人多,七姑娘的冤魂怕阳气盛的场合。这个理由更加脆弱,反驳的人说雄jī血是阳气最盛的东西,七姑娘连雄jī血都不怕,还怕区区几个人不成?

  讨论来讨论去,没有一个解释能够让人心服口服。最后,有一个人说,难道是因为七姑娘的孩子喊的话起了作用不成?难道她怕白糖?

  可是还是有人不信服,听说过鬼怕糯米的,但是从来没有听说鬼还有怕白糖的。

  突然有个人灵光一闪,难道七姑娘怕的不是“白糖”,而是“拜堂”?这两个字的发音很相近,也许是七姑娘把“白糖”听成“拜堂”了?

  这一个说法立即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七姑娘因为跟老爷结婚而怀上孩子,又因为生了孩子而找太太讨要jī吃。如此推来,七姑娘最害怕的不是其他,恰是“拜堂”!

  人们立即纷纷仿效,只要半夜听见jī群里发生不寻常的骚动,立即大喊:“拜堂,拜堂!”这一招果然非常奏效。只要“拜堂”两字喊出,凌空而起的jī马上落地。

52书库推荐浏览: 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