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之后_余以键【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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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柳当时极为震惊,这些市长、局长的谈话,实在出乎她的想象。还好,毕竟是有头面的人,他们除了说话,没人对她们动手动脚,但不断有人劝她们喝酒。人家是大人物,这酒不能不喝,胡柳很快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席间不断有人借故离席,不知不觉中,就剩下邹市长和另外两个男人。三个男人和三个女孩坐在桌上,胡柳隐隐地感到不妙。从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qíng节设想,接下来就该进酒店房间了。胡柳晕乎乎地去了卫生间,用手机给班上追她的一个男生发了短信。当她再回到桌上时,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哦,爸爸,我这儿的工作已完了,很快就回家。』在这之前,邹市长一直在看着她,听她接完电话,有点失落地问:『你爸爸,做什么的?』胡柳说:『在部队,是师政委。』另一个男人说:『军官的女儿,不错,蛮有气质的。』

接下来,另外两个女孩按电视剧惯有的qíng节发展,胡柳却顺利地回了家。一天后,一个男人给她打电话说:『我是前晚最后陪着邹市长的,你的电话是什么花招我都懂。我觉得你这小妞挺聪明的,我手下有很多家公司,你以后若愿意到我这里工作,可以用这个电话联系我,我这里的工作很适合你。』

这个电话,胡柳当时没放在心上。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在找工作时突然找出了这个电话号码,打过去一讲,工作就搞定了。

胡柳的讲述让小雪听得很不是滋味。尽管她爸爸找qíng妇包括其中有一个礼仪小姐等事都已公开,但听胡柳讲到其中的细节,她还是觉得自己无脸见人。

胡柳发觉了小雪的尴尬,便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讲到这些。』

小雪正要说『没什么』,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她拿起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邹小雪吗?』

她说:『嗯,你是谁?』

对方说:『你猜猜。』

小雪无语,她实在听不出这人是谁。



上午十点,皮贵已在月下花园大门外下了车。他已知道燕娜的时间安排,除周末外,一般午后到晚上在电视台上班,上午都在家休息。他这次来没事先通知燕娜,是怕她拒绝。因为他想通过燕娜找到安柏,这个中学时的同学、班长,现在要在拍片中采访小雪,皮贵想到这事就不能容忍。他仿佛看见小雪在镜头前无比尴尬、无地自容的样子,也许,小雪还会哭得说不出话。父辈的事qíng已经解决,她爸的事与她何gān?因此,皮贵决定找到安柏,要他放弃这个计划。

为了这个上午的外出,皮贵昨夜又加班工作了。近来,他常在夜里工作,引起殡仪馆里不少职工的议论。起因是有一次,夜间巡逻的保安半夜看见了整容室的灯光,那保安平时胆子够大,但看见那窗上的灯光还是被吓着了。他不敢再往前走,正在狐疑时,灯光灭了,从屋里走出一个黑影,保安吓得惊叫着往回跑,却听见后面传来皮贵的声音:『你他妈的大惊小怪gān什么?』这事传开后,大家觉得皮贵深更半夜还做事,不合常理,也许是鬼迷心窍了。但秃主任不管,他只认工作量,能完成工作任务的员工就是好员工。

皮贵走近燕娜的别墅,上午的阳光正斜打在一些花木上。他按响了门铃,隔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亲爱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皮贵心里一惊。门开时,让他更吃惊的事发生了,站在门里的居然是安柏!几年不见,他已长高长壮许多,虽然还戴着一副眼镜,但已不是中学时的那个文弱书生。

一瞬间,安柏比皮贵还要震惊。『你……』他因这个只读了一年高中的老同学突然出现而愣住了。

皮贵走了进去,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说:『怎么,我表姐出去了?』

『你表姐?』安柏的脸通红。他穿着睡衣,脚上趿着拖鞋,好像是这屋里的主人。但他很快搞清楚了皮贵和燕娜的关系,一边赶紧给皮贵泡茶,一边喃喃地说:『我怎么从没听燕娜说过她有你这个表弟。』

皮贵看着安柏的穿戴,对他和燕娜的关系明白了大半。他对安柏的憎恶,一下子增加了许多。他直截了当地说:『没想到你在这里,我表姐是单身女人,你来占她便宜是不是?』

安柏的脸更红了,无比慌乱地说:『没、没这回事。是她喜欢我,我刚进大学不久,在北京的一次电视活动中认识的。』

安柏说完这话,好像站稳了脚跟,接着反问道:『皮蛋,在学校时没听说你有这个表姐呀?』

皮贵看着他,尤其是他说话时眼镜片一闪一闪的样子,勾起了他的回忆。当初他由『皮蛋』被叫为『臭皮蛋』,安柏就是其中的领导者之一。班长都这么叫,接下来叫他『臭皮蛋』的人更多了。想到这里,皮贵立即想起了当时部分同学对他的称呼:安眼镜。于是,皮贵立即说道:『安眼镜,我告诉你,燕娜是我表姐这事,需要在学校时向你汇报吗?』

安柏一下子感到气氛不对,立即尴尬地说:『唉,听到学校时大家叫的绰号,挺亲切的。不过,我们都长大了,现在还是叫名字吧。皮贵,你是燕娜的表弟,我很高兴。我们是好同学、好朋友,对不对?燕娜上午去台里开会,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大家在一起要高高兴兴的。』

有正事要做,皮贵决定不再斗气,于是便问道:『你这次来拍电视片,要采访邹小雪是不是?』

『对,对。』安柏有点得意地说,『这部片子上面很重视,我虽说来实习,可片尾的拍摄人员名单中会有我的名字。因为采访邹小雪有难度,而我们是同学,剧组现在都寄希望于我呢。呵呵,邹小雪,当初骄傲的公主,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皮贵没说话,可脸色一下子yīn沉下来,从腮帮子颤动的肌ròu判断,他正在咬着牙齿。安柏大惑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皮贵没说话,空气仿佛要凝固了,沉默了好一阵,他才用沉沉的、缓缓的声音说:『安柏,我们都曾经是同学,对不对?你还追求过小雪,给她写过几千字的qíng书。人做事要讲良心,我听你的话,好像要趁机踩小雪一脚似的。我奉劝你,这部片子可以好好拍,但采访小雪,并不是上面的要求吧。你就别出花招了。小雪现在很痛苦,你们让她安安静静的行不行?』

安柏怔住了。皮贵说出这番话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努力回想中学时的qíng景,邹小雪可从未理会过这个臭皮蛋呀,他如今怎么了,居然维护起这个正眼也没看过他一眼的女生来。不过,人不可貌相,这皮贵虽说没读多少书,可这些年没读多少书而混出人样的人屡见不鲜,说不定,皮贵现在已取得了邹小雪的好感。

于是,安柏用委屈的语气说:『你误解我了,我怎么会趁机踩邹小雪一脚呢?大家都是同学,我其实很同qíng她。前段时间,我还从北京给她寄过一套书。因为国外的书很贵,她现在又没什么钱,我送她一套书以表同学之谊。哦,皮贵,你现在做什么呢?』

他给小雪寄书?皮贵的心里动了一下,然后说:『我做什么,与你无关。不过我要问你,你在北京还给燕娜打过电话吧?』

安柏承认打过电话。

『你要燕娜联系jīng神病院,什么意思?要送谁进医院?』

安柏一脸惶惑:『你说什么?我没对燕娜说过这种事呀。』

皮贵的脸yīn沉得厉害,他的脑子飞速转动着,安柏惶惑的样子骗不了他,他感到战机就在眼前,突破了这道关,真相就大白了。他想到了对付jīng神病院小胖娃的办法,人都这样,服硬不服软。

皮贵霍地站起来,一脸凶相地说道:『安柏同学,我希望你说实话,打电话给燕娜是要送谁去jīng神病院。你说了实话,咱们还是同学;你若不说,后果你没法想象。』

安柏退后了一步,慌乱地说:『皮贵,你疯了吗?什么jīng神病院,你让我糊涂了。』

皮贵说:『你糊涂我可不糊涂。这样吧,给你几分钟时间考虑考虑,我坐在这里等你回答。』

安柏又往后退,然后进了卫生间。很快,皮贵的手机响了,是燕娜打来的。她说:『皮贵,没想到出了这种事。你和安柏是同学,很好很好。现在,你别让我太为难,我已把你真看成表弟,对安柏我也这样说的,你就照顾一下表姐好吗?』

皮贵和安柏突然相遇,显然让燕娜慌成一团。皮贵的心立即软了,他说:『你放心,我和他不会出什么事,我只是问他,给你打电话是要送谁进jīng神病院。』

『这事从何谈起?』燕娜显然已经忘了她酒后曾对皮贵谈起过从北京打来的电话。皮贵于是将这事复述给她听。她听后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没说错,这个电话是从北京打来的,可打电话的人不是安柏,你搞错了。』

『是谁?』皮贵追问道。

燕娜没立即回答,停了一下后她说:『皮贵,你怎么会关心这事?我堂弟说,曾经有人用刀bī着他问这件事,这件事真是糟透了。没想到我随口给人帮个小忙,却好像惹出了什么大祸似的。你告诉我,你问这事是不是你知道了什么秘密?』

皮贵说:『你得先告诉我,打电话的人是谁。』

燕娜说:『好,你等我回家后,咱们慢慢谈,不过,你千万别和安柏发生冲突。』皮贵好奇地翻开书,先看目录——

●无头碎尸案侦破记

●铁轨抛尸案解密

●醉酒身亡的真相

●从冰箱尸块侦破连环杀人案

……



这几天夜里,小雪都在听着客厅里的电话。因为胡柳给这电话装了一种软件,可以让任何隐身的电话号码显形。可是,对方好像知道遇见了对手,夜半的电话再也不来了。

除了听电话,小雪睡下后还听屋里的动静。她已经将父母的房间和储藏室等空屋子锁上,并且告诉魏阿姨,夜里听见什么动静,一定要出来看看。魏阿姨说:『要不,我去把雪儿接回来?有只狗在屋里,比什么都管用。』

雪儿是小雪妈妈养的宠物狗,是在小雪出国留学后才买的,一身白绒毛,很乖很机灵。她妈妈给它取名雪儿,也有想念小雪的意思。她父母出事后,魏阿姨回老家了一次,把雪儿也带去了。临走时,她家里人说,你主人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接下来你要打点很多事,雪儿就暂留在乡下吧。现在,魏阿姨看见小雪夜里紧紧张张的样子,便想到将雪儿接回来,有了狗,不说生人进屋,就是门外楼梯上有人过路,雪儿也会『汪汪』地叫。

小雪同意了,让魏阿姨抽时间去接雪儿回来。

昨晚来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晚上九点多,小雪舅舅打来的。今天午后,他来取走了她妈妈的另一部分病历。舅舅这次来比上次乐观一些,他说她妈妈的保外就医也许有希望。当然,他照常会叹气,说她妈妈愚蠢,怎么能帮她爸爸收下那么多贿赂呢?唉,都是小时候家里太穷了,所以才会见钱就糊涂。舅舅讲起了妈妈小时候的一件事,大概是正读小学吧,有一天放学回来便对舅舅哭,说哥哥,有人骂我是馋嘴婆。原来,课间休息时她看见一个同学吃鱼皮花生,突然掉了一颗在地上。她的心跳起来,她多想吃一颗鱼皮花生呀。这时,上课铃响,她趁同学们都往教室跑的机会,走过去俯身捡起了地上那颗鱼皮花生,正往嘴里放,不料被一个同学回头看见了。这事迅速传遍了学校,同学们都叫她『馋嘴婆』,令她感到无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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