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柔美的发丝,一路垂到腰间。
而且和凉子化疗前的发型是一模一样的。
戴上那顶假发的一瞬间,凉子几乎全身都散发出动人的光彩来,脸色也少见地红润起来。
她坐在轮椅上,让千穗推着走。
她对每一个望向她的人微笑。
她发觉自己仍然很漂亮。
凉子开始在家静养的一段时间,一切都很好。
千穗每天晚饭后推着她出门走走。
晚霞映得她的脸蛋红彤彤地一片,丝毫不显病态。
每天这段可以戴上假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间,也成了凉子最喜欢的时间。
这样,也许真的能康复也说不定。
千穗看着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凉子,心里不禁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是好景不长。
凉子身体上的恶疾仍然存在着。
这天夜里,千穗睡得不踏实。
隐隐约约,听见隔壁房间凉子呻吟的声音。
千穗匆忙披上衣服走到隔壁。
凉子躺在chuáng上,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脸色发青。
千穗慌忙拨了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候,凉子挣扎着,反复重复着:“假发……假发……”
千穗无可奈何,含着眼泪把那顶假发套在凉子光溜溜的头上。
妹妹对美丽的执念居然qiáng大到这种地步。
感觉到假发套在了头上,凉子还不放心地伸出手,摸了摸那些乌黑的发丝。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头一歪,不动了。
千穗用耳朵贴上凉子的胸口,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自己剧烈的心跳,砰砰打击着耳膜。
令千穗没想到的是凉子并没有死。
她被护士从抢救室里推出来时,千穗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真是太好了,她的生命力太顽qiáng了。”负责抢救的医师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凉子:“本来是没有希望救活的。”
“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千穗趴在病chuáng边放声大哭起来。
凉子醒了过来,她的双目无神,只是直直地盯住天花板。
“凉子,你醒了。”
凉子对姐姐的关心无动于衷。
“假发……”她面无表qíng地说道。
这一刻,千穗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沉落下去的声音。
“凉子,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千穗咬着嘴唇。
“假……发!”凉子挣扎着起身,用命令般的语气说道。
她的眼神冰冷而木讷,似乎没有包含任何的qíng绪,就像两枚玻璃球。
千穗慌忙把她按下去。
她为她戴好了那顶假发。
乌黑柔美的发丝,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凉子摸了摸自己的头,满意地笑了。
经历了那次险死还生,凉子似乎不会说话了。
无论千穗对她说什么,她都只会用那两只玻璃球一样无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千穗。
千穗感觉很悲哀。
这几天千穗一直睡在凉子病房的陪护chuáng上。
这天她睡得还好,正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却突然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惊醒了。
千穗警醒地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看凉子是不是一切都好。
她走到凉子的chuáng边,吓了一跳。
凉子没有睡,她的两只眼睛,大大地张开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像一个死人。
走廊传来的微光落在她的瞳孔中,在黑暗中寂寂地亮着。
“凉子,你睡不着吗?”
凉子不说话。
也不动。
千穗突然感觉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亲生妹妹,很恐怖。
她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妹妹了。
走廊里的声音开始喧闹起来,不时传来女人压抑的尖叫声,和男人低语的声音。
千穗走出病房,向声音来源望过去。
各个病房中的病人都出来了,值夜班的医生护士也聚了过来。
在不远的走廊那边,躺着一具护士的尸体。
她的头发被什么人拔光了,脸皮也被残忍地揭了下来。
千穗只是远远地看见,就被那股血腥气熏得呕吐起来。
她跑回病房,打开灯,紧紧抱住凉子。
凉子的身体就像一个破布娃娃,无力,绵软。
医院出了这样的事,千穗想带凉子回家,或者转院治疗。
而凉子终于说话了。
“不!”她说,她坚定地捉住千穗的手臂。
她的眼中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千穗也只好听凉子的。
只是她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敢睡得太死,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个护士死去的惨状,像电影胶片一样不断在她的意识中回放。
这天千穗睡得仍然不踏实。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拂在她脸上。
像是发丝。
千穗迷迷糊糊地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
片刻后,走廊里传来一声惨叫。
千穗顿时惊醒过来,她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凉子不在chuáng上。
千穗冲到走廊里,不见凉子的影子。
倒是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又是一个护士,和上次一模一样的死法。
千穗几乎要昏过去,她飞快地跑回病房,看见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她躺在chuáng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千穗走过去,把凉子拉起来,一把抱住了她。
她太害怕了,凉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凉子的头,重重甩在千穗的肩膀上,好像没了骨头一样。
千穗有几分诧异地捉住凉子的肩膀,将她稍微推开一些。
凉子的身体绵软得像一只破布娃娃,她的头随着千穗的晃动,在胸前像钟摆一样摆动着。
“凉子!你受伤了吗?”千穗惊恐地解开凉子的病号服。
凉子没有身体。
凉子的身体是无数的发丝组成的。
乌黑柔美的发丝,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发鬼
只有一个头的女妖,她的头发很长很密,以发为身。会杀死年轻漂亮的女孩,喜欢收集脸皮。
青行灯之二十八 迷火
第二十八个故事:迷火
天色蒙蒙亮时,佐介背上长弓和箭筒,向山林走去。
他是一个猎户,前两天在林子里野shòu出没的地方下了个套,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清晨的树林,被糙木的冷香笼罩着。
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自己下套的地方蠕动着。
佐介大喜,跑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它比正常的狐狸小了一圈,通体白毛,两只眼睛是纯净的黑,十分美丽。它坐在自己的尾巴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佐介。
不知怎么,佐介感觉那张狐狸脸上似是有表qíng的,人的表qíng。
终日在深山野林中讨生活的猎户,对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是深信不疑的。
佐介遗憾地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尖耳朵,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套子。
狐狸的前腿一得到自由,就飞快地跳了开去。
待到佐介收起套子直起身来时,他惊讶地发现那只狐狸仍然蹲坐在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它偏着头看着佐介,眼里流露出好奇和恍然大悟的神色,像个人类的小孩子。
“哈,以后可不会再被这种东西抓到了吧?”
佐介更加深信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狐狸弯起眼睛,像是对佐介笑了笑。
随后,它一转身,飞快地钻进了身边的糙丛里。
它的身后似乎不只一条尾巴,佐介揉了揉眼睛。
这天佐介的战果并不丰盛,山里的动物都像绝迹了一样。在山林里转悠了一天,也没见几只活物。
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佐介手里只提了一只瘦弱的野兔。
佐介叹了一口气,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他从小就随着父亲在这山中打猎,对道路十分熟悉。
天色从浅蓝变成橙红,又变成深紫。
佐介却仍然没走出山林。
感觉到身边的光线越来越黯淡,佐介也警觉起来。
明明是一条熟悉的路,但怎么走也走不到头,一个转弯后,又是一个转弯。
窄窄的山间小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弥漫起一层薄雾。
绵延的小路尽头,是一团灰暗的yīn翳。
佐介感觉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
小时候父亲警告过他,这座山里有山鬼,专门迷惑进山打猎的猎户,让他们迷失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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