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是她似乎对每一道题都没有把握,每一道题都很难,那些说明文字都像外星的语言。
什么是函数?
什么是双曲线?
什么是圆锥表面积公式?
流奈稀里糊涂地用笔在纸上划着,心里充满了绝望。
怎么学也不明白。
时间总是不够,总是犯困,如果可以不睡觉,二十四小时地学习该多好。
流奈躺进被窝里的时候,突然产生了这样的qiáng烈愿望。
结果这天晚上她连做梦,都是在学习。
第二天早晨起来感觉累得要命。
睡眠不好,上课时jīng神会更差,流奈越发地绝望起来。
上数学课,讲解昨天布置的作业。
流奈支着下巴,打不起jīng神。
几乎懒得看自己的答案,不用想,一定是错得惨烈。
“流奈,第六题是不是选C……”景子视力不好,凑过来看:“恩……咦?你好像全对哎。”景子诧异地说道。
在说反话吗?不是全错了吧?
流奈讽刺地想道,向黑板上的答案看过去。
真的,全作对了。
不过超过半数的题上有涂改过的痕迹,好像有人重新做了一遍。
流奈皱着眉头回忆自己的练习册借过谁。
不过事实上没人会去问差生借练习册。
流奈看着被改动过的题目,感觉自己的确全会了。
莫非突然变聪明了?
“真的啊,全对了……”流奈不敢相信。
这天的自习课,仍然如往常一般的压抑。
景子翻开昨天的数学作业,对一道题冥思苦想着,她的笔越动越快,那唰唰的声音被染上了一股近乎狂躁的qíng绪。
突然,她啪的一声把笔摔在地上,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景子……”流奈小心地拍了拍她不断颤抖的肩膀。
“别碰我!”景子粗bào地甩开流奈的手。
“你……”流奈被吓了一跳。
“昨天的数学作业,连流奈都全做对了!该死!”景子红着眼睛,bào躁地低吼道。
全班同学都向二人看过来。
讥讽的,同qíng的,责备的目光。
却没有一双眼睛,是善意的。
景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就继续趴在桌上对着数学练习册发愁。
这是昨天那个安慰自己的景子吗?
流奈突然感觉很累。
全身上下,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倦,从里向外侵蚀。
敌人,全是敌人。
这天晚上的数学作业,做起来没有那么吃力了。
只是她仍然做了关于学习的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书桌前,除了手臂之外全身一动不动,像只机器人一样看书,演算,目光空dòng,面色苍白。
那个人是她,又不像她。
甚至不像活人。
这是一个非常冗长的梦,她醒来时几乎能想起梦中那一道道的试题。
头痛yù裂。
流奈去厕所往头上浇了些凉水。
与流奈的成绩成反比的是她的身体。
月考结束后,流奈看着成绩单上十九名的位置,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她比一个月前瘦了一大圈,脸颊上的ròu向里面陷进去,眼睛总是红通通的。
“流奈进步真快啊。”
“你看她的样子,昨天一定是通宵学习了。”
同学们jiāo头接耳地说着。
“真狡猾啊,我今天也要通宵,你呢?”
“我不行啦,我每天十点要准时睡的。”
说这种话的人,却一边在课堂上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一边qiáng打着jīng神听课。
敌人,全是敌人。
流奈冷笑着。
这天晚上她早早就睡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熬夜了,她只是每天晚上都在做那个奇怪的梦。
她在心里认定了自己大概是有梦游症。
就算有梦游症,也等考上大学再去治好了。
流奈这么想着,所以没敢告诉任何人。
身体越来越差了。
这天夜里流奈睡得不好,连那个怪梦也是断断续续的。
半梦半醒间,流奈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痛苦。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自己的身体。
随着那个东西越去越远,流奈的四肢开始变得麻木,心脏变得僵硬,血液开始冰冷,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
这种感觉最近经常出现,流奈认为一定是学习太累造成的。
但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汹涌。
怎么回事?
好像要死了!
流奈挣扎着,想把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抓回来。
她的眼睛勉qiáng睁开了一条线。
屋子里的台灯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台灯下的书桌旁,坐着一个人。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流奈瞪大了眼睛。
那个人就是她,千东流奈。
她像具僵尸一样,直挺挺地坐在书桌前,除了右手手臂,全身纹丝不动。
她在飞快地演算着什么,她看起来似乎很痛苦,脸上泛着一股惨青的死气,大滴的汗珠从她脸上落下来。
她突然僵硬地,缓慢地回过头,向流奈看过去。
她的眼睛空dòng无神,像两口深深的黑井。
生灵
也称幽体脱离,指人在还活着的时候,一部分灵魂脱离身体的现象。通常发生在争qiáng好胜或嫉妒心qiáng的女xing身上,生灵如果长期多次地脱离身体,会使本体虚弱进而死亡。
青行灯之四十二 预死
第四十二个故事:预死
她突然发现他要死了。
远藤秋也被老师点名上黑板做一道题。
他一手捏着粉笔,一手cha在口袋里,有点嚣张的样子。
他的粉笔字很漂亮,一笔一划笃笃地起落着。
小松明菜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眯起眼睛看着他。
他要死了。
他会死在今天傍晚五点四十二分,在学校附近的一条马路上,被一辆红色跑车撞死。他的脖子会折断,会软绵绵地搭在肩膀上。
这样的一幕画面,突然钻进她的脑子里。
小松明菜预知过许多人的死亡,却只有这一件,令她无法忍受。
她满头大汗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心脏狂跳。
远藤秋也从黑板上下来,题很难,他做得很不错。
他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对小松明菜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但是她像没看见一样。
秋也有点失望。
因为她是他的女朋友。
“喂,傻啦?”
下课了,明菜还在发呆。
秋也走过来,不满地拍拍她的头。
明菜突然求助似的抓住他的手,她的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她不能说。
这是小松家世代流传下来的能力,可是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近似一种诅咒。
他们能预知自己之外任何人的死亡,某天某时某刻,起因经过,如何死法……
但是他们一旦说出来,就会死。
小松家的人,总难免要背负着眼看重要的人死去而无能为力的痛苦。
除非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
在心尖的天枰上,称一称,哪个更重要。
明菜曾经亲眼目睹过家族成员的死去。
那是她的爷爷。
躺在病chuáng上的年迈老人,他已经活了很久了,慢xing疾病不断蚕食着他的身体,他自知时日无多。
于是在咽气之前,他对明菜的姐姐发出了忠告。
“你不可以乘船,记住,一辈子也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之后,爷爷的身体突然塌了下去,他就像一堆一直维持着微妙平衡的人型沙砾,突然失去了平衡,顷刻土崩瓦解,化为齑粉。
只是一瞬间,他整个消失了。
而姐姐,一直平安地活着。
那次死亡预告给明菜留下了极深的yīn影,她可以接受死亡,却无法接受粉碎为齑粉的虚无。
好像整个从世界上被抹杀了。
那么,这个叫远藤秋也的男生,是否值得自己为了他,消失在世界上?
明菜握着他的手,让它轻轻贴在自己冰凉的面颊上,她感觉到那份温度,炙炙的,烫烫的。
就像脸红的感觉。
“呐,秋也,如果说……”明菜组织着语言,字斟句酌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危险,而你一旦救了我就会死,你还会救我吗?”
秋也皱起眉头打量着明菜有些苍白的脸,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又在转什么怪念头了。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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