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朦胧地落在墙上,画出一块暖暖的四边形。
樱庭呆呆地盯着那块色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
走廊里突然传来跑步的声音,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令人心中不安。
那个声音停在了樱庭的病房前。
好像有一个人在门外费劲地跳着高往里看。
那片从走廊打进来的光线,清清楚楚地将那个人的身影映在墙上。
他有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头,和一个小得可笑的身子。
他一下下跳着,往里看。
樱庭被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四肢一动不能动,她不敢看那块玻璃后是什么人。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门后响了起来,像是一个老人,他桀桀地怪笑着,用尖利难听的声音嘶嘶说道:“死……死……樱庭彩名……死……”
“啊——!”樱庭控制不住恐惧,尖叫起来。
那个怪影子就忽的一下不见了。
她想起了在孤儿院照顾过的那个孩子,他的头异常地大,而身子小得可笑。
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要害我!
樱庭想不明白,她想不明白一切事。
樱庭妈妈听了她的讲述,担心地搬到医院里来,陪她一起住。
那晚的怪事再也没有发生过了,但是樱庭经常在半梦半醒时听到人的说话声。
好像是两个人在吵架,一个是那晚听到的嘶哑难听的怪声音,另一个好像就是孤儿院的那个孩子。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因为每次彻底清醒过来,声音就停止了。
她只隐隐约约的感觉声音是从自己的chuáng底下传出来的。
经过那次的怪事,樱庭对治疗有些失去信心了。
她的qíng况也的确越来越糟了,这两天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经常感觉恶心。
“再过三天就做手术了,医生们准备得很好呢,一定能成功的。”樱庭妈妈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地安慰她。
“呵……”樱庭无力地摇摇头。
有一个怪东西,想要她的命。
“想吃点什么东西?”
“嗯……只想喝点粥。”樱庭想了半天也没什么想吃的,又不好扫妈妈的兴,只好随口说了一句。
第二天妈妈从家里带来煮好的粥。
“来,把这个喝了。”她突然变得很有jīng神:“我昨天才想起来,今天是三号,俗语说,三号煮红豆粥来喝,能把病神都赶跑哪。你不说喝粥我都想不起来。”
樱庭有点无奈,可是老辈的人就是愿意相信那些俗语。
不过这红豆粥煮得又甜又软,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的樱庭突然食yù大开。
她先试着喝了几口,然后便几乎是láng吞虎咽地,把那一大碗的红豆粥全喝了进去。
吃饱了肚子,她感觉好多了。
做手术的前一天,樱庭做了一次例行检查。
她感觉jīng神比前些天好多了,加上护士小姐信心满满的鼓励,樱庭突然感觉之前抱着必死决心的自己很可笑。
“做完手术就回学校上课吧,我不想留级呀。”樱庭躺在病chuáng上,对妈妈说。
这时,樱庭的主治医师推开房门走进来。
他的表qíng很内疚,几乎可以说是一副惨痛的样子。
“怎么了?”
樱庭妈妈吓了一跳。
“很抱歉!之前为樱庭小姐做的检查出现了错误!肿瘤并没有长在压迫神经的位置,为此延误了樱庭小姐的治疗时间,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医师说着,对樱庭深深鞠了一躬。
“什么?是误诊?”
樱庭妈妈愤怒地跳了起来。
“等等,不是误诊……”樱庭突然想起了什么。“妈妈前两天熬红豆粥,用的是哪里的红豆?”
“你在说什么呀?”樱庭妈妈急急地说道:“就是存米的口袋里装的,用布包包起来的那些红豆,忘了是什么时候买的。”
病房外,一个头大身子小的怪人,收回了窥伺的目光。
他的目光仍然是凶狠锐利的,眼底弥漫着无边无际的仇恨和刻骨的恶毒。
他用那双畸形的小手,将一只布包轻轻放在病房门口。
只有注视着那只布包时,他的眼神才有些微的柔和。
一颗圆圆的东西从布包中漏了出来。
那是一枚红豆。
疫病神
是给人类带来疾病的妖怪,长得奇形怪状。帮助过疫病神的人会得到他们赠予的红豆,每月的三号用这红豆煮粥可以保佑其他的疫病神不去滋扰。
青行灯之四十五 随形
第四十五个故事:随形
一艘渔船飘dàng在海面上。
岩田黝黑的皮肤,被热辣的阳光晒得gān瘪,盐渍风gān了,在身上凝结成白花花的颗粒。
他眯起眼睛向远方望去。
隐隐约约的,那个方向似乎有一个小岛。
“叔叔,看到陆地了吗?”阿七拽了拽岩田的胳膊。
她是岩田的侄女,虽然才十几岁,但水xing极佳,是个经验颇丰的采珠女。岩田这次出海把她带出来,本想碰碰运气,却偏巧遭遇了风bào,渔船不知被chuī到哪片陌生的海域中了。
“有一个小岛。”岩田回身招呼船上的几个伙计准备靠岸。
本来满怀希望的几个人,上了岸便顿时泄了气。
岛上荒无人烟,除了满地黑黢黢的大石块,什么东西也没有。
好在船上还存有几天的食物和淡水,由于风bào船体有些破损,岩田便命令伙计们先在岛上把渔船修好。
修船的工作,岩田也帮了把手。
只有阿七一个女孩子,没有事可做,便在岛上四处游dàng起来,寻找可能存在的食物。
“长助,把锤子递我一下。”岩田做活做得认真,头也不抬地唤道。
没人应答。
“长助?”岩田抬起头四处环视着,剩余的伙计们还在做活,长助却不知道哪去了。
“他刚才去那边解手了。”一个伙计向不远处指过去。
但是长助没在那里,倒是阿七从那个方向跑过来了,她的脸红通通的,神色有些惊恐。
“叔叔,叔叔!”
“怎么了?”
“那边有点不对劲!”阿七指着岛的东侧,也是长助离开的方向。
“走,带我去看看。”岩田叫了伙计次郎跟着,由阿七带路向那边走去。
但一路上都没看见长助的身影。
“叔叔,就是这了。”阿七指了指一个陷在地里的黑dòng。
那像是一口井,幽暗深邃,井的深处光线好像照she不到,涌动着一片厚重浓密的黑。岩田把头凑近了闻闻,居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伸手摸了摸黑黢黢的井沿,摸了一手将凝未凝的血。
“啊——”岩田身后传来一声次郎的惨叫。
岩田飞快地回过头,次郎已经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诡异的气氛像一只猛shòu的大嘴,贴近脖颈,低声喘着粗气,准备择人而噬。
“阿七,我们快走。”岩田全身的汗毛都惊了起来,招呼阿七快跑。
两人刚刚迈出步子,脚下的大地就轰地一声震动起来,伴随着剧烈的震动,那口奇怪的井开始喷发。
猩红猩红的血,混合着碎ròu和海水,形成一根血柱,被不知名的力量推动着,喷到天上,又落下来。
仿佛下了一场血雨。
二人更是拼了命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这时一枚人头从天而降,偏巧砸在岩田的怀里。
那是长助的头颅。
两人跑到停船的地方,发现刚刚还在修船的伙计们已经全部消失了,船头被什么东西咬掉了好大一块木头,锋利的木碴支出来,惨白惨白的。
“上船!”岩田吼道。
船还能开,只要快快离开这个岛也许就安全了。
二人上了船,飞快地cao纵起来。
船渐渐驶离了岸边,向海中行去。
岩田刚舒了一口气,就看见身后的小岛居然动了起来。
它不慌不忙地跟在船后,两侧的海水被这股巨力推动着向两边汹涌地席卷而去。
渔船在它的前方可笑地挣扎着,就像一粒芝麻。
“叔叔!怎么办!”
阿七跑到船边,探头看那座小岛。
她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起来。
岩田抓起她的脚,把她整个人倒立着,用尽全力向小岛的方向狠狠一抛。
少女细弱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跌入海水中。她的尖叫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锐利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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