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灰接过一根火把说:“二学生讲的还算靠谱,此物半龙半鸟,可能是古翼鸟之类的分支,来去无声是因为其骨骼中空,它常年居于地下,双眼已经退化,因此不惧火光。这附近没有一处安全,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和意外出现,咱们还是先找条道路进到石函里再说。”
众人不敢托大,顺着墙根向前搜寻,可那石壁上裂痕虽多,却都非常狭窄,能钻进人的地方也全是死路,直摸索到“树形铜灯”光照不及之处,发觉石壁向内凹陷。
司马灰高举火把观望,就见石函在此出现一个窟窿,外部是隆起的浮雕,看轮廓似乎是张shòu面,嘴部就是那大得吓人的dòng口,直接穿过了厚重的函壁,但走势并不规则,而且黑咕隆咚的很是深邃,就像曾有蛟龙一头撞去,岩壁被它撞开一个大窟隆,可是却再没见蛟龙从里边钻出来,两壁雕有无数似龙似虎的走shòu之形,都比常人高出半截,在火光映照下显出神秘的yīn影。
司马灰让罗大舌头持枪断后,随即投石问路,看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动静,便当先钻进“石函”上的dòng口,其余几人陆续跟进,函壁间那些古老的痕迹,并没有被漫长的岁月甄灭,却又是历史记载上缺失的一个环节,处处都透着幽暗诡秘之感,那冷嗖嗖的yīn风从岩dòng深处chuī出来,也令人心缩胆寒。
众人不知深浅,进来之后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司马灰用猎刀剥去墙上的苔痕,见那些石雕除了凶禽猛shòu一类的jīng怪,更多的则是楚幽王祭祀鬼神之举,旁边还刻着些鸟迹古篆。他手中虽有破解夏朝龙印的密码本,但对chūn秋战国时期的古篆却一字不识,也没耐烦仔细辨认,只是看这dòngxué无遮无拦地直通石函内部,不免有些意外,这座负于“载”上的大石函,可以说是巫楚秘密的核心所在,其中必定有许多不曾出世的重宝,怎会让人如此轻而易举的进去?莫非这石函里有什么陷阱?
二学生想起楚幽王引活人殉葬之事,提醒众人:“这石函里面会不会有机关?万一触到机括,就会有断龙石放下,把大伙全给活埋在里头!”
胜香邻说:“这里封闭在yīn峪海下两千多年,即便有断龙石之类的机关也早该失效了,可是楚人历来相信鬼神之力,据传秦兵南下攻楚,一度大破楚军,楚王也只是马嵬岭雕刻大量石俑,想将阵亡的将士从yīn间召回抵御qiáng秦,所以比起机关埋伏,大伙应该多提防别的东西。”
二学生奇道:“什么是……别的东西?难道真有千年不散的yīn魂?”他倒不怎么怕鬼,毕竟无从证实,只是对司马灰提到的事qíng感到无比好奇,古往今来有无数考古学家、地质学家,乃至研究神秘主义的组织,都较尽脑汁想要探求其中的真相,似乎都对它无可奈何,一批又一批探险者被那些充满死亡气息的谜团所吸引,却始终没人能够触及它的秘密,而人类又是一种天xing好奇的生物,越是难以理解的未知事物,就越想弄个明白。如今这支“考古队”,成员包括两个参加过缅共游击队的亡命徒,一名测绘分队的技术员,一名军医学院的学员,还有他这个林场知青,有机会接近那个永远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吗?
司马灰见二学生心神不宁,就说:“用不着想太多,你只当自己脖子上扛的是个丸子,那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函壁厚得会使人误认为里面没有空间,说着话行到一处,两边各有一根石柱,分别刻有鸟面人身的镇鬼神灵,充满了浓重的巫楚色彩,再往深处则是一片黑漆开阔的空间。
司马灰打手势示意众人停下,他向前举火照视,只见石柱下有几具头戴青铜面罩的古尸,高冠博袍覆满了尘土,说是古尸可能也仅剩残骸了,但怪异的青铜面具上圆目内凹,眼珠鼓突,唇部薄而微张,还留有口fèng,使人感觉它们会突然站起身来,揭掉面具,用谁都听不懂的语言,讲述一些生者难以想象的事qíng。
第五话 天在地中
司马灰看到眼前这几具古尸,似乎全是楚人中的巫者,根据dòng中壁画描绘的qíng形,楚幽王卜问吉凶之际,便会有头戴青铜面具的巫者,把自己幻视里出现的qíng形告诉楚幽王,以此来“dòng悉前后、决断行止”。
在迷信鬼神的chūn秋战国时代,巫者不仅跟人熟,跟鬼更熟,只有他们能够同无影无形的神秘力量进行沟通,因此地位极高,往往只言片语就可以左右兴衰。既然这些古尸出现在“石函”中,“楚幽王的盒子”肯定也在里面了。
罗大舌头自言自语道:“死都死了还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盯得老子浑身都不自在……”说着上前想摘下面具,可那尸骨早已枯朽,用手一碰立时化为了尘土,青铜面具“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向后闪躲。
高思扬险些被他撞倒,忍不住说:“凭你这副毛手毛脚的样子,哪像参加过考古队的人?”
罗大舌头嘴上从不服软:“考古队才多大个庙,能装得下我罗大舌头吗?你也不打听打听……”
可马灰知道罗大舌头接下去又要chuī嘘个人经历,倒腾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英雄事迹来讲,你根本就不能给他这种机会,要不然没个完,于是止住二人说:“这石函深处似有冷风涌出,里面一切qíng况不明,大伙多留点神,可别让yīn魂恶鬼拖了去。”随后就摸索着岩壁向深处走去。
穿过函壁间的dòngxué,地势陡然开阔,变得上凹下陷。被凿刻为内弧形的岩层间,雕有许多带状“图言”,头顶上和脚底下都有,所谓“图言”即是用连贯图形替代文字记事,使之通达幽冥,并不是给活人看的,故此不用古篆。
罗大舌头刚才没说痛快,跟在后边还想寻个借口接茬儿再说,可一看地形古怪,就把先前之事忘在了脑后:“哎……我发现楚国人很jīng通几何啊,这外方内圆的想搞什么名堂?”
司马灰说:“从前有天圆地方的概念,这石函外方内圆,可能是天在地中的意思,可天空怎么可能在大地中呢?”
胜香邻道:“载上之函大多是圆轮形状,因为天在地中。而外方内圆确属罕见,它应该暗喻着地底世界。”
可马灰稍加思索,觉得这种分析十分合理:地壳下存在着极渊那种没有边际的空dòng,如果与之相比,曾经进过“罗布泊望远镜”的考察队渺小如尘,倘若用天一样大来形容它似乎也不为过。
二学生问道:“楚幽王留下这座石函,又有什么具体意义?”
司马灰说:“此处尽是些壁刻石雕,内容无非是楚幽王想传递给鬼神的信息,不过咱连蒙带唬地也看不懂多少,不如把招子放亮点四处找找,可能另有发现。”
众人为了节省电池,同时点燃三支火把就舍不得再用矿灯了,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继续往前探寻。石函的每个方向都有dòng口,dòng内除了雕凿壁刻,还列有数排铜人铜摹,“楚幽王的盒子”却不在其中。众人且看且走,穿过侧面的函壁,又步入枯藤树根垂布的祭坑底部,脚下有道极宽的石梁,鳞纹大如城砖,竟是转到了“载”的shòu首。
那能够背负乾绅的“楚载”,形貌有些接近鼋龙巨guī,但神异色彩更重,两端有头颅,但有首无面,多臂多足,一半朝上捧着照幽巨烛,一半往下在地支撑爬行,顶部卧着两尊铜虎,口衔人臂粗细的铜环,锁着一个青铜盒子,体积能装进两个人去。
众人见果然有这个神秘的盒子,不由得心弦紧扣,当即走上前,想揭开来看个究竟。可马灰和罗大舌头刚伸出手去,胜香邻却突然拦住说:“盒子里的东西不能看,谁看了谁死。”
罗大舌头奇道:“这里面不就是有几根死人骨头吗?它就算是颗地震炸弹,那也不至于看一眼就整炸了。”
胜香邻举起火把照向盒子:“你们看这上面的图案……”
司马灰看此处地势虽高,但周围的枯藤间漆黑一片,恐怕会有不测发生,所以始终保持戒备,没来得及仔细端详那铜盒,此时听胜香邻一说,才立刻注目观瞧,只见盒身铜蚀斑驳,也镂铸着很多图案,他粗略一看,其中竟有厉鬼挫攫人之形,似乎谁敢窥探盒子中的事物,谁就会立刻被恶鬼带往yīn间,不知是诅咒还是侗吓。
众人又发现铜盒上还铸有活剥人皮的图案,显得十分残忍诡异,都不禁暗暗皱眉。
二学生告诉众人,以前在欧洲有种非常古老的邪教仪式,就是用酷刑折磨处女,那些酷刑的残忍,远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在经历了极限恐惧与痛苦的qíng况下,她能看到一些唯有死人才会看到的东西,折磨到最后就是在地dòng里活剥人皮,把皮剥下来之后那女子还没断气,嘴里会断断续续说出眼中所见之事,只有宗主才有资格附耳去听,他听到的内容全都属于机密,绝不会让普通人知道,这倒与“楚幽王问鬼”的方法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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