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我说:“你什么时候忙完啊,接我一趟吧。我现在在日本料理这儿,一个人喝清酒呢。”
“你自己打车回去吧。还要我接什么?我还忙着呢。”
“可是我就是要你接。”我开始撒赖了。“我头疼,喝多了,一个人走不了。”
“我在办公事呢。”安琪加重了语气。“一会儿我还要去公司,晚上要开夜车,你别闹了,自己回去,现在就回去,别再喝了,好不好?”
“不好。”我说:“什么生意那么重要,九点了还要谈。在你心中,是生意比我重要呢,还是有其他的人比我重要啊?”
“你什么意思啊你!”
“没什么意思啊。我跟你说,我现在快死了,你还不来接我啊?!”
“李文波,我和你说,我也快死了,我快累死了。你就放过我吧。你让我安静的想一些事qíng,处理一些事qíng好吗?别再给我添乱了,赶快回家去吧,算我求你了。”
电话挂断了。
我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电话,显示屏上一个呆傻的男人正愣愣的看着我。
“服务员,”我喊了一声:“再来瓶清酒。”
两个小时后,我来到了一间网吧。我几乎是跌进去的,眼前天旋地转,我看见屋子里的电脑似乎都走样了,矮矮的胖胖的像一群小怪物挤压着向我冲过来,我哆嗦的手几乎都按不住鼠标了,但是我还是坚持着把电脑打开了,我进入了QQ里面,用那个新的用户名给雯雯发了一条信息:
你在哪?我想你。我们见面吧。
然后我就下线了。我要了一瓶矿泉水,喝到一半眼睛就开始发困了。最后眼前一阵模糊,我睡着了。
电话把我打醒了。我惊喜的把电话从袋里拿出来,我想安琪终于和那个刘总忙活完了,一定是她后悔那样和我说话,来接我了。
打开手机盖,一个陌生的号码,接了,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在QQ和你说了很多话你怎么不理我?你现在在哪?”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不是安琪,是雯雯,她给回话了。
“雯雯,”我说:“我在一个网吧,我想见你,就今晚,你能出来吗?”
“好啊。我们在哪见面?”
我想了一想,说:“上岛咖啡。”
8
赶到上岛咖啡的时候,夜色已经浓得如杯底的红酒,我头重脚轻的上楼,天旋地转。现在是几点钟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事,我老婆和一个什么老总就在这里,他们在其中的某一个房间里,谈业务,也许谈完后,还会去开房,然后上chuáng,再云雨一番。
服务员问我订了坐位吗,我说没有。我又问他,青莲的那个包间里有人来过吗?服务员说刚刚有过,不过现在已经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他妈的。
我问服务员那是什么人,服务员告诉我说,是一男一女。
我仔细的询问了这两个人的qíng况,服务员审慎的看了我一眼,告诉我说,那个座位是金鼎的刘总订的,刚才来的就是刘总,这里他经常来,每次都是点这个房间,所以他们都认识他了。
原来如此,看来胡一平没有说谎。
服务员问我要些什么,我问他有啤酒吗?服务员很善意的提醒我说,像我这种qíng况,最好还是先喝点茶静一下,他们这里通常在夜里十二点以后是不卖酒的。
好,那就来茶。服务员一听说喝茶,立刻了来jīng神,给我推荐了很多种茶,我最后要了苦丁茶。
茶端上来,一口饮下,不知不觉间,脑子里清醒了很多。
有电话打过来了,我打开电话,是安琪打来的。电话是我们家的号码。
这说明什么?他们没有去开房,她已经回家了?或者另一种可能是,他们已经开完房办完事,她自己回家了。
我把手机挂掉,我不想接她的电话,说什么呢?互相争吵没有意义,要我向她道歉,我也做不到。这个时候回家又难免会陷入互相指责与猜疑中,我不想回去,也不想接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不再响了。
喝了几杯苦丁茶,我的头脑越发清醒了,我再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我好象是雯雯打了一个电话,她马上就要来这里与我会合。
等她来了,我要和她说什么?
突然间一个想法撞进我脑海中,把我吓了一跳。
今晚只要我愿意,雯雯就会落网了。只要拔一个电话就行。
现在开始,给韩力去个电话。
这个想法让我全身一阵发冷,但是又有种莫名的兴奋。
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念头悄悄的出现,一点点越来越qiáng烈了。
把雯雯jiāo出去,这样你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一个声音在悄悄的对我说。
电话就在我的手上,只要我拔一个号码,今晚雯雯就会落网。
不jiāo出她来,你也别想洗清。韩力有话:三天之内,你若不能把她带来,你就要再回来。
趁着她还没来,我只要给韩力拔一个电话,这里面就没我的事了,我依然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很阳光,很简单,很实际,说不定还能重新拾回我和安琪之间久违了的爱qíng。
我把电话拿出来,打开盖,用手触摸着键盘上的数字,手有些发抖,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正在急急的催促着:
拔吧,拔吧,让韩力来处理这一切事qíng,你就解脱了。
我开始拔号,很慢很慢。但是号终有拔完的时候,我知道,只要这个号码拔全了,一按发she,我就彻底解脱了。
号码一个个的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终于拔全了韩力的号码,我将手指按在“发she”键上,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突然头顶上响起一个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吧。”
抬头看,只见隔断式包间的门口,雯雯充满青chūn朝气的站在门口,她看着我,脸上的表qíng寂静而安详。今天的她,与以住相比简直有了天壤之别,上身是一件黑色的休闲T恤,下身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脸上不施脂粉,一袭短短的黑发,很随意的散了下来,清纯可人,不带一点风尘之气。有那么一刻,我的眼前一阵恍惚,她的神态与装束,真是像极了离我而去的第一个女友麦芽。以至我那刚刚被酒jīng灼烧的大脑,一下子有种轮回转世的感觉,我真的误以为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好不容易见着了约会时迟到的梦中女孩。
“怎么了?”雯雯看我呆呆的,忍不住一笑说:“看傻了,我有那么好看吗?也不请我坐下。”
她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我们四目对视间,一个想法突然qiáng烈的占据了我的心灵,我不给韩力打那个电话,今晚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雯雯,”我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你去自首吧。就在今晚。”
9
雯雯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开始很小心的对她进行劝说,多年来的工作经验让我越来越擅长于倾听别人诉说,以至于自己在各种场合都主动地有意识地放弃了话语权,但今晚,我必须让自己成为一个重新占据话语主动权的人,我要挽救一个已经就要死断的灵魂,也是挽救我自己。
我依然带着浓浓的酒意,有点语无伦次的对她说起了这次全国开展的跨省网络扫huáng活动,对她说起了胡东东,一个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赵清明,一个我一直很推祟的有为青年如何相继的成为罪犯的过程,也对她说起我现在的处境,和她的处境,我们的处境都非常危险了,但是只要她能自首,悔过,一切还有转机。我向她保证,我会帮助她完成这一切,我会从一个好朋友的角度出发,替她着想,我劝她一定要悬崖勒马,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断说着,直到说得口gān舌燥,因为酒jīng的作用,我的话缺乏逻辑,有些颠三倒四,这期间她始终没有cha话,只是听我不停的说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非常平静,她越是平静,我就越是心虚,我不停的说着,可是越说心里越没底。,我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自说自话,因为虽然她一直在看着我,静静的听我说,但是我又感到她的眼神里有种很空旷的东西,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穿透了我的身体飘向远方,什么也没看。这眼神似曾相识啊!很多年前,有那么一段时间,麦芽在决定出国与我分手的时候,也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眼神一直让我手足无措,让我不停的说但越说心里越没有底气,就好象我知道有些事qíng要结束,但是却无力挽回一样。今晚,她竟然也出现了这种眼神,与那个人极其相似。今晚她真的非常像她,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很不真实。在我眼中她们两人的形象不断重合,有时恍如一人,有时又分得很清,我知道可能是酒jīng在我身体里搁浅了一会再次发作了,但为什么我的头脑却越来越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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