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度升高的瞬间,炉子里便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求救声,火化炉被指甲刮的咔咔作响,一滴滴的血线顺着火化炉的白色漆面渗了出来。哈哈,哈哈……”老赵头说到这,竟然不顾几人心中的后怕,继续失控一般的吼着:“你们可知道那张秀婷一直在喊着什么?她一直在喊着,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们,让我的孩子活下去,求求你们,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死,求求你们让我尝一尝做女人最幸福的事qíng。”
所有人都被张秀婷那伟大的母爱给感动了,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援手。
老赵头双手掩面,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进了双膝之间。
唐嫣和沈菲菲早就已经抱头痛哭,好像在听着一个伟大的爱qíng故事。
只有尹珲一个人,双手握拳,想起如今市长那副正人君子模样,尹珲真想一拳将这个男人给揍扁,亏他还是男人,真是把男人的脸给丢尽了。
令他震撼的是,没想到老赵头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家隐修,竟然也被这件事给感动了。
或许吧!大师,并不是没有感qíng的才算作大师,能辨清是非善恶,读懂人qíng冷暖的,才是人们心中憧憬的真正大师。
“当数千度的高温渐渐熄火之后,整间屋子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脚下,都出了一地的汗,耐不住吓的,甚至直接坐倒在了地上,闷声不语。最难找的就是工作,何况是高薪?以至于谁也不会为了一件不相gān的事qíng,铤而走险。huáng琛更是说了,已经这样了,大家都是绑在绳上的蚂蚱,一旦出了事,谁都跑不掉,都是帮凶。当然,为了安抚qíng绪,他给所有人当月工资翻了五倍,也算是一个大棒喂一颗甜枣了。火化工白着脸,打开炉子,用钩子往外套弄着,张秀婷死了,这次不是假死,而是在huáng琛的眼皮子底下彻底烧成了灰。奇怪的是,她烧出来的骨灰异常的多,因为里面还包含了另一个小生命。事qíng很顺利,huáng琛也捏了一把汗,但谁也没料到,七天之后,真正的灭顶之灾,来了!”老赵头的声音抑扬顿挫,而且讲起来也是十分的生动,众人忍不住被他的这种qíng感波动给吸引住了,迥然有序的盯着老赵头,听着老赵头讲着当年的事qíng。
“七天之后,也就是女孩子的头七。在那座火化炉的外壁上,突然渗透出了大量的血斑,洋洋洒洒的泼在雪白的油漆上,宛若桃花点点,分外诡异。馆里无奈,只好打电话找技术工人重新粉刷,但是奇怪的是,无论粉刷多少次,那些暗红色的血迹都还是会显现出来。而且,还会在深夜时分,从那些血点里流出鲜艳的人血,将整个火化炉染成通红一片!据巡夜的保安说,他多次听见炉子里发出指甲抓铁皮的吱吱声,还有凄惨的求救声,仿佛就是来自于那个被困住的灵魂,试图逃出火化炉的绝望挣扎。”
后来,huáng琛迫于压力,只好封闭了这个才购置不久的火化炉,把铁门卸下,用水泥将火化炉的大锁封死,让其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进不去、也出不来的密室。但这个办法显然治标不治本,没过多久,殡仪馆便开始接二连三的死人,一直到第七个人的时候,意外伤亡才逐渐的稳定下来。可是第二年的同一个时间段,也会再死七个,之后从未间断。并且每年的这个时候,只要一到夜晚,那个废弃的火化炉便有了指甲抓铁皮的声响……”
一时间,殡仪馆内人心惶惶,没有人敢继续再做下去,跟钱相比,更重要的还是脑袋呀!直到老赵头的出现,才堪堪将这一瓢覆水给收了回来。在得知前后始末之后,抱着解铃还需系铃人的想法,老赵头便决定亲自上坟山走一遭,但他随即便发现,因为张秀婷的怨气太深,再加上胎死腹中的那一股子qiáng大执念,已经根本不可能被超度。又因为这殡仪馆风水上属于聚yīn池的点儿,四面八方的咒怨一点点的被这张秀婷吸收,积少成多,到了现今,又哪里是自己可以对抗得了的?
不过这赵得水也不是个可以小窥的人物,五湖四海走过,三山五岳闯的,什么世面没见过?当下便告了辞,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河南白马寺,找到了自己的好友,白马寺主持:则成方丈。要说这则成方丈也是个趣人,赵得水驱邪镇鬼讲求的是一个灭,而他,讲求的却是一个‘劝’字,虽是截然相反,却是殊途同归。
你要问道士怎么会和和尚成为了好朋友,这其中好有个小故事,据说则成方丈有一次去外地拜会其他大和尚,在一个旅馆里遇到了一只孤魂野鬼,这小鬼打不过他,就要跑,则成的道行,想要收了他,却是稳妥妥的,但却硬是拿这个木鱼,将小鬼堵在屋子里,走也不让走,逃也不让逃,念了三天三夜的观音心经,就为了感化他,最后他没事儿,小鬼却哭了……大和尚,您牛叉,咱投胎还不成吗?当时赵得水就在隔壁,也给弄傻了,一来二去得也就跟这个老和尚jiāo了朋友。则成方丈听了这事后,挑了挑白眉头,打坐了一会儿,说了句禅语,那意思大概就是说:老和尚我身体不行,估计明天就得嗝屁,你来得正好,我死之后,你把我的舍利放在我禅房里的观音像里带回去,镇压在这张秀婷的坟地上,这样就能克制住她的怨气,不过自己的佛法是有限的,这观音像也是有保质期的,以后怎么着,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果然,第二天则成老和尚就圆寂了,赵得水按照他的嘱托,将则成的指骨舍利和观音像一起带到了殡仪馆,依样做了。事qíng才得以缓和。但赵得水知道,这东西治的了初一,却治不了十五。
老赵头抬起了双眼,看着桌子上的茶杯,重重的灌了一口,而后再倒了一杯,喝了下去,心房里升腾些暖意,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只是实在没想到,事qíng来的这么快。”压惊之后,老赵头神色中夹带的恐惧,也就不再那么浓厚了。第六十九话 四御上皇法阵 “只是实在没想到,事qíng来的这么快。”压惊之后,老赵头神色中夹带的恐惧,也就不再那么浓厚了。
望着他,尹珲有些痛苦的点了点头。
连佛道两家qiángqiáng联手,都无法将之顺利超度,可想这张秀婷已经恐怖到了何种地步,尹珲忽然想起了那双高高在上的眼睛,仅仅一瞥,就让自己陷入无限绝望的眼睛。
脑海里如走马灯般浮想联翩,将先前发生的一幕幕穿针引线,连在一起。蓦然间,一个小小的细节悄悄定格了,那是周海庆死亡的当晚,自己鬼使神差拍下的一组照片。
照片里,那若隐若现的小手印,以及第二天,满墙满电梯的血手印。
它们,就仿若是一只只妖冶的蝴蝶,将寿尽者拽入无间地狱……
尹珲到现在还记得,手印很小,和婴儿的发育阶段恰巧吻合。一个念头犹如晴天霹雳般袭来,难道?难道这就是张秀婷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想到这,尹珲瞳孔紧缩,刹那间就白了半边脸:“师傅,老周死的那天,我曾意外的拍到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别无他物,只有一个婴儿手足大小的血印,当时我没太过在意,但等到第二天再去看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您说,这东西,会不会就是那个胎死腹中的婴儿?”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秋日的肃然,让人不得不跟着郑重其事起来。
“这……”老赵头拉了个长音,多少有些迟疑:“照你这么说,那张秀婷终究还是把孩子给生下来了,这件事的确……的确很稀奇。”
不过他并没有一直纠结在这个问题上,而是拍打了下衣服上的灰尘,微微一笑:“走,说了这么多话,也该疏散疏散筋骨了。小子,看准时间,我二人不管如何,务必要在明日太阳下山之前,将不死咒怨彻底抹杀,否则唐嫣丫头就危在旦夕了!”
说完,他俯下身子,收拾起东西来,原来他进门的时候,还带了个手提皮箱,只不过当时事态紧急,只是搁在了鞋架边上,大家也没太过注意。
“师傅……”尹珲的脸颊有些抽搐:“对付张秀婷,您真的有万全之策吗?”看来和先前那股绝望之气的对峙,终究在尹珲的心里蒙上了一层厚重的yīn影。
老赵头将小皮箱搁在了玻璃茶几上,双手飞快的解开了钩锁,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嘿嘿,小子,刚才不还雄心壮志的嘛,怎么,经老头子我一说,心里就没底儿了?”
说完,他用两根指头弹了弹尹珲的胸口,慨然道:“都千钧一发了,还能有什么两全齐美的办法?你我二人早已入局,成为了博弈的工具,如若不能披荆斩棘,于千难万险中开拓出一条盎然生机,怕是都危在旦夕啊!自古兵家jiāo战,都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除去后顾之忧,咱爷俩儿方能背水一战。眼下我那袋子菩提香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虽然骇走了那张秀婷,但也只是暂时的,因此,这个公寓的每一个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出门之前,我会在这里摆下‘四御上皇法阵’,只要香火不灭,神坛不倒,那些魑魅魍魉的幻想就不可能破开祖师爷的禁制。唐嫣,菲菲,你们俩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叫你们的名字,千万不要走出去,知道吗?”
唐嫣和沈菲菲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连连点头。毕竟从话语中可以看出,老赵头是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
“可……”尹珲yù言又止。
“你小子,今天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的?”老赵头从电视机旁找了盒烟,从怀里掏出打火机,乐滋滋的点上。在他的眼里,烟糙这东西,是造物主给人类的最好福音。
“现在都这个时候,咱们上哪去找神坛的道具?”尹珲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在他的记忆里,所谓的茅山神坛,无非就是几个并在一个的檀木四方桌,然后采办些huáng纸,香烛,朱砂,粗盐之类的,当然,果品和祭祀的东西也是不可或缺的,那些地仙们的嘴巴可刁的很,没收着好处,谁愿意给你办事啊?
“原来就为了这档子小事啊?”老赵头哑然失笑,随即左手夹着烟,右手将自己那个小皮箱打了开来,这一看,倒让尹珲傻了眼,原来这小皮箱里竟然藏着一个袖珍的神坛,红色的里子布往外一翻,一排排神灵塑像便从格子里弹了出来,有笑得,有哭得,有愁得,有怒的,表qíng不同,惟妙惟肖。更难能可贵的是,箱子的两侧,竟绑着厚厚一沓子huáng符和蜡烛,再拉开一层,却还有些细节xing的东西,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怎么样,长见识了吧?”老赵头得意的将还没来得及抽上一口的玉溪,送入了嘴里。
看到他的动作,面色一直很古怪的沈菲菲突然大喊道:“别抽!”
可是已经晚了,老赵头已经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被这小丫头吓了一跳,倒是愣了神,含在嘴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吧,一秒钟后,他终于明白沈菲菲为什么不让自己抽了,这烟气一粘进嗓子,老赵头就感觉到自己的泪腺仿若火山爆发了一般,一股浓浓的芥末味道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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